“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宫女冷冷道,“今日若是你乖乖跟我走,顶多也就是失了清白。可你偏偏自作聪明,就怪不得丢了性命了。”
一个闪身,宫女闪到傅惜蕴身后,还未等傅惜蕴反应过来,软鞭就麻利地绕上傅惜蕴的脖颈。
软鞭是由孔径极小的精钢圈一环套一环一圈连一圈地串连而成,辅以动作便发出金属相碰的清脆声响,极为悦耳。可现在这些悦耳的声响在傅惜蕴耳朵里无异于黑白无常索命之音。
“叮铃~”
如大蛇狩猎一般,将猎物围困在自己的绝对领域后,才渐渐用力缠绕直至猎物气绝身亡。
傅惜蕴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被大蟒蛇缠绕住的小老鼠,只需对方稍稍用力,便是连尸骨也留不下什么踪迹。
出于人的求生本能,傅惜蕴努力地将手指塞进软鞭与脖颈之间,企图撑出一丝缝隙来,但从鼓胀的眼耳来看,做的是无用之功。
其实勒死和淹死的感觉还是挺像的,至少晕过去之前的视线都是由边缘向中心逐渐变暗直至失去意识。只不过勒死之前会看见一团绛紫色的云雾向自己急速飞奔而来。
“是我来晚了。”
还会有好听的声音,傅惜蕴才有这一想法便失去了意识。
陆熠将用手托住她的背部,无力支撑的脑袋向后垂下,正巧将受伤的脖颈展露在他面前。
陆熠身形一滞,后槽牙咬了又咬。轻轻地,将缠绕在上的软鞭悉数拆下。与软鞭接触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将金属从其上剥下时,竟有些许皮肉跟着金属小圈一同脱落。陆熠长出一口鼻息,将软鞭交予青石。
“留着,是证据。”
青石接过证物,颔首说道:“案犯已悉数抓获,请王爷定夺。”
“先传太医。”
说着,正巧巡逻侍卫绑着几个五壮三粗穿着夜行衣的人向这边走来。
“卑职参见陆大人,皇宫内流窜的贼人已尽数捉拿。”为首的侍卫朝着陆熠行了一礼。
陆熠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将傅惜蕴横抱在前,语速飞快:“烦请程参将着人看守,等太子过来再做定夺。”
“青石,传太医至母亲偏殿。”陆熠就这样抱着傅惜蕴飞身向上,在假山上轻点借力,向钟华宫掠去。
青石也不欲多做停留,正准备有样学样地使出轻功去太医院,却被程参将一把拉住。
“嗳老青,这陆大人怀中抱着的是哪家的姑娘?我还是头一次见陆大人在宫里使轻功呢。”程参将左手支在刀柄上,右手擒住青石的手臂问道。
青石冲他一声冷笑:“想知道?”
“嗯嗯!”程参将的长相不似陆熠那般英朗,脸圆圆的,眼睛也大大圆圆的,眼尾微微下弯,睁大眼睛向上仰望时总是诱的人想揉搓一把。
“那我只说一边,你可听清楚记住了。”
“嗯嗯!”
青石故作神秘地凑近程参将的耳边,程参将也很配合地将耳朵递出去。
“老子不姓青!”
青石吼完这句话,不等程参将在说什么,飞身向太医院冲去。
程参将捂着耳朵,气得直跺脚,可他不会轻功,只能在地上干生气。
陆熠才将傅惜蕴小心放在床上,青石便拎着歪了帽冠的太医和太医的药箱走进来。
“微臣参见陆大人。”
“事态紧急,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刘太医全力救治。”陆熠也不跟他多废话,让开床边的位置。
刘太医见状,也就径直上前,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脖颈上的伤口。
“陆大人宽心,这姑娘脖颈上虽然看上去吓人,但只是皮外伤待医女过来替姑娘清洗伤口后上些金疮药即可。只不过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今日须得静心安养。微臣再开副安神药辅以治疗,过几天便可无碍。”
听到太医的诊断接过,陆熠稍稍放下一些忧心。想了想,开口说道:“姑娘家爱惜容貌,若是脖颈上留了这样大的疤痕恐是不美。我记得刘太医调制的凝香膏最是对症,可否请刘太医舍与一瓶?”
人家的开口求药了,刘太医怎么可能不给。凝香膏的方子虽然是自己研制出来的,可用的全时宫里采购的药材,本就是皇家的东西,自然答应得轻快。
等刘太医开完了方子,陆熠便让青石送他回太医院,顺便按照药方煎一副药过来。青石刚抬起手准备像来时一般拎起刘太医的后衣领,吓得刘太医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了不用了,微臣自个儿走回去就成,就不劳烦青石大人了。到太医院直接将药方交给药童即可,他们会按照药方煎药的。”
不等任何人说话,刘太医自个儿拎起药箱匆匆朝外走去。
陆熠与青石走后,一个人影从门外进来,待人经过烛火之下,才看清原是将甜汤打翻后带傅惜蕴出来换衣裳的宫女。那宫女径直朝陆熠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说道:“卑职失职,未能遵命保护好傅姑娘,请王爷责罚。”
陆熠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宫女抿着嘴朝陆熠又是一拜,而后便退出了房门。但不过多久又去而复返,手中端着盆水:“王爷,太医说姑娘的伤须得清洗方能上药,就让卑职将功补过照顾傅姑娘直至痊愈。”
陆熠接过宫女手中的脸盆,终于开口说道:“不必。霍旻将人引去秋华殿的目的可有查明?”
宫女闻言,面露难色:“那宫女一口咬定是郡主让她去请姑娘,至于郡主带姑娘去秋华殿她并不知晓。”
陆熠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坐在床沿将帕子浸湿后稍稍拧干,叠成方块状,轻轻地擦拭傅惜蕴脖子上的伤口,连呼吸都是轻轻地,怕一个不注意手劲儿一重弄疼了她。
宫女见状,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内疚道:“但卑职在秋华殿擒住了两名贼人,卑职进屋时那两人正忙着扑灭香炉里的焚情香,对姑娘的意图怕也只有这样。”
陆熠将手中的帕子在盆中洗净,听到“焚情香”三个字时,不敢置信地一怔。
焚情香是一种极霸道的催情香,只需吸入一小口气,便能让人乱了心神,堕入幻觉。不仅如此,此香还能让闻香的女子柔弱无骨,让男子愈加精壮、感官更加敏锐。是以成好事时,让人欲仙欲死。是先帝时期后宫邀宠的常用之物。
但自先帝驾崩后,新皇登基便将此物列为宫中禁药,明令禁止太医院调配此香,也将当时后宫所有的焚情香悉数处理了。何故会在此时出现在宫里?
“本王知晓了。”陆熠擦完了脖子,又替傅惜蕴擦了擦手,“此次失职之罪先记着,日后她再入宫时她的安危便由你负责,若是再出差池,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是,卑职领命。”得陆熠的判罚,宫女脸上瞬间浮现喜意,干劲满满地退出屋子在门口守着。
陆熠将用完的帕子重新浸入盆中,转头再看时,便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