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惜蕴这边跟着傅虞氏往寺庙走着,鼻头蓦地一痒,小心地瞄了眼还沉着脸地傅虞氏,把喷嚏忍了下来,不然估计又要被念叨一阵不顾仪态。
“娘~”傅惜蕴双手搭着傅虞氏地手臂,轻轻晃着,拖长了音撒娇,“不生气了好不?我下回一定不这样了,你就别告诉爹了好不?”
傅虞氏斜眼乜了一眼傅惜蕴,“哼。”一把甩开傅惜蕴地魔爪,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傅惜蕴又追上去磨着傅虞氏,变着法地撒娇哄傅虞氏开心,夸到傅虞氏是京中最会搭配打扮的官夫人的时候,傅虞氏终于叫停了傅惜蕴地阿谀奉承:“行了行了,不告诉你爹就是了,下回可不许再以身犯险了。”
傅惜蕴一脸认真地看着傅虞氏,说什么都点点头。
“还有,这京中贵人最重地就是女子名声,你若是还像今日这样不顾男女大防,被人看见了传扬出去,不说你与那平国公府的婚事会不会黄,那些整日里没事干专揪着这些事的长舌妇们一人一点唾沫星子都能将你淹死,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傅虞氏这几句话说得真情实意,傅惜蕴对此也深信不疑。
毕竟京中时不时地传出哪家姑娘与外男私相授受的消息,有人陷害也好,两厢情愿也好,最终受害最多的均是女子,轻的便顺水推舟,重的便是那女子被送往庵堂或是一根白绫了事。
如此想着,摸摸自己的脖子,脑袋瑟缩了一下。
傅虞氏见此,也知道傅惜蕴是被自己吓着了,开口说道:“今日的事情也不用太担心,那人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就算是有心攀附,也无从下手。
且你爹在朝中也只是一个四品督察御史,京中官员多如牛毛,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等回去的时候让张叔多绕绕路,有人跟着甩开就好,若是我们想多了,那便权当散心了。”
傅惜蕴应了一声,安分地挽着傅虞氏地手进了寺庙。
寒山寺在京中的名气并不是很大,且地处京郊,从城中赶来路途颇为遥远,所以从城中来的信众少,日常来往的只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佃户,故而相比于更靠近京城的万佛寺可以说是人烟稀少。
这也是傅虞氏今日选择这里的原因。她可不想出去一趟时刻都得端着与人周旋,这些个高门夫人自是鼻孔朝天,对他人的奉承不屑一顾。可有些若是受到的奉承少了一丁点儿,又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回府了还会吹一吹枕边风,自家夫君为此吃了不少挂落。
傅虞氏是商贾之女,身份本就比不上世家大族出身的贵人,比之他人受到的冷待更多,久而久之也便不太愿意同那些高门夫人一同赴宴。反正自己夫君的仕途,她也讨不来,不如让自己过得舒坦点。
上完香,又添了香油钱,找殿内的小沙弥买了个平安符后,傅虞氏便带着傅惜蕴回了京中。再次路过正修建的房屋边,傅惜蕴特意朝方才的地方瞧了一眼,那蓝衣男子已经不在那,只剩下忙碌的工人和指挥监督的工头。
母女二人到家时,傅御史还未放衙。既然傅虞氏答应了不告她的黑状,傅惜蕴便优哉游哉地回自己院子去了。可刚坐下没多久,傅虞氏便带了个教养嬷嬷来,督促傅惜蕴做绣活练习女红。
看着成堆的丝线和布匹搬进院子,傅惜蕴脑袋都大了。
“同凉国公府的婚期定下来之前,你都给我在院子里安分待着,不然我就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说与你爹说。”傅虞氏将傅惜蕴交给教养嬷嬷之后,知道傅惜蕴不会安安静静地待着,只能用傅御史名头来压一压。结局就是,傅惜蕴坐在绣架前,用幽怨的眼神送走了傅虞氏。
等到傅御史下衙,一家三口一起用了晚膳,说起今日去了寒山寺上香,傅御史随口问起路上有无发生意外,娘儿俩好一阵心惊肉跳,最后还是傅虞氏将话头引向别处了才含糊过去。
御史大人已经被糊弄过去了,下人们都吩咐过不会乱说,完全放下心的娘儿俩今夜睡得异常安稳。
第二日。
傅毅休沐,但还是早早地去了书房继续公干,傅虞氏和傅惜蕴倒是都还在睡着。
傅府没有别的高门大户里的那么多规矩,府邸不大,下人也不多,除了府中账目之外,其余一应事宜均有管家决定。傅虞氏上头也没有公婆管着晨昏定省,日常也是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
傅惜蕴更是有样学样了,且女子读书也无需参加科考,只识字知礼便可,出口成诗的虚名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子为寻着一门好亲事自是需要的。但傅毅从没想过让女儿高嫁,便自小对此管束不严,日常起得晚些,傅毅也不会过多过问。
时近晌午,傅惜蕴才慵懒起身准备找教养嬷嬷学习绣法,才净完面,管家傅福匆匆赶来,站在院门外,让傅惜蕴身边的丫鬟桃珠通传。
“小姐,老爷让您赶紧去前厅,说是有人指名道姓地说要找您。”桃珠一字不落地说与傅惜蕴听。
傅惜蕴回想了先前半个月做过的“好事”,并没有一件事值得对方找上门来,疑惑道:“我爹脸色怎么样?”
桃珠能在傅惜蕴身边待着,凭的就是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本事:“管家倒是没说,但是看管家的脸色,不像是很好。”傅福平日里喜怒有常,安排事情时若是主家好脸色,对待下人也便是和颜悦色的,若是主家着急些,传话时也是着急忙慌的。
“走吧,在这儿猜也没用。”傅惜蕴边往脸上抹些润肤膏,边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儿,“对了,拿我的护膝来,以防万一。”
傅惜蕴从小没少被罚跪,祠堂的石砖又冷又硬,跪个一个时辰双膝就酸爽不已,便从别处寻来一双厚厚的护膝,虽然跪的久了还是会痛,但比没有护膝好太多了。
桃珠手脚利落地将护膝绑在傅惜蕴的膝盖上,再用衣裙一遮,不上手摸是察觉不到膝盖上绑了东西的。
经过抄手游廊时,遇到了同样一无所知的傅虞氏。傅惜蕴问了一嘴,发现傅虞氏也不知道,心下便更加疑惑,不禁加快脚步,去往前厅。
厅堂上首摆着一张丹青平头案,两侧是两张红木官帽椅,下首是牡丹花几和红木茶几分设两侧,并配有四张红木圈椅,红木官帽椅旁的青花瓷瓶插着顺季的桃花。
傅惜蕴进入前厅便看见自己爹爹站在官帽椅旁,对着来人微微鞠身,朝着上首做了个“请”的姿势。傅惜蕴更加疑惑不已,喊了声“爹爹”。
听到傅惜蕴的声音,来人转过身,同傅毅一道看向傅惜蕴。
“为报答傅姑娘的救命之恩,陆某特地来登门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