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枫回到车上，看到布满老茧的手紧紧的攥着监听器，失声哭着，仿若孩童被抛弃一般。
他心里依旧对老人没多少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只是被抛弃，而楚灵却已经不在了。
相比之下，谁更可怜呢？
“是我错了，我错了。”老人声音颤抖沙哑的不断喃喃着，夹杂着多少的悔恨。
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他何曾不是在苦苦的等着他们过来看看他。
可是，没有！
从他被君承熙送进去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价值。
现在出来，又怎么能换来温暖对待呢？
洛枫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漠的提醒，“坐好，我要开车了。”
老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呆愣的抽泣着。
见状，洛枫只好车速缓慢的开着。
只是转弯的时候，余光瞥见不远处熟悉的车辆，他神情怔了下。
总裁的车？
所以一路他都跟着来了？
想到这，洛枫懊恼的皱眉，他会不会责怪他自作主张？
现在做也做了，只能回头好好的认错了。
君承熙启动了车辆跟了上去，他刚刚有注意到洛枫往他这边停留的视线。
“现在是回老宅了吧？”颜妃儿靠在车窗上，看着路线，低声问道。
“嗯，应该是。”君承熙温声回，若是洛枫再不回去，也是胆大包天了，见她神情怏怏，他笑道，“无聊的话，休息一会，到了我喊你。”
“好。”颜妃儿目光轻柔的看着他，随即阖上双眸。
说到底，是有点心烦意乱。
君承熙将车速放缓慢，避免颠簸影响她。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颜妃儿睁开眼，她并没有睡着，大概知道快到了，甩了甩头，清醒了不少。
“要到了。”君承熙偏头看了她一眼。
颜妃儿歪着头笑了声，“嗯，所以我赶紧睁眼了。”
她看着前方，洛枫的车开的也不快。
没一会儿，洛枫将车停在了门口，看着面前这座失去了烟火气的别墅，空荡荡的仿佛荒城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老人趴在窗口，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却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院前的花草枯萎了，似乎已经挺久没人打理了，别墅的门紧紧的关上。
洛枫抿唇，坦诚相告，“总裁已经遣散了佣人，二少他们也已经被迫离开，所以老宅已经没人住了。”
只有祠堂供奉着君家的列祖列宗。
闻言，老人的神情却凝滞了，他很清楚君承熙这做法意味着什么。
这是彻底的将君家表面的和谐打破，揉碎……
分崩离析。
太狠了。
洛枫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没多说什么，打开车门，目光轻佻，不无意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车辆，无奈的轻笑着。
见老人还没下车，洛枫俯身敲了敲车门，皱眉道，“怎么还不下来？”
他只是一个秘书，怎么就变成了要处理上司的家世了……
老人脸色紧绷着，心情惆怅的推开门，看着物是人非的别墅，心很凉很凉，揪着痛。
将君家推到了这一步，究竟是谁错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去，脸上的神色僵硬。
洛枫步伐从容的紧随在他身后。
看着两人的背影一前一后的进去了，君承熙目光幽深的垂下，随即解开安全带。
见状，颜妃儿也抬手解开，“我和你一起进去。”
闻言，君承熙抬眉晲着她，似乎有点意外。
“我现在是以旁人的身份。”颜妃儿冲他微微浅笑着，一路过来，她已经释然了。
君承熙到底是心疼她的，但也了解她不是软弱之人。
“好。”君承熙神情温润，拔了钥匙，朝她伸出手。
颜妃儿先是一怔，随即抬手握着他的掌心，任由着他签她出来。
此时。
老人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桌面上沾染了丝丝灰尘，心情沉重。
“承熙是想要让这座老宅成为荒宅吗？”
“他知不知道，这君家老宅即是君家的门面，如今变成这般落魄凄凉，外人怎么认为我们君家？”
看着他激动不已的模样，洛枫哑然失笑，双眸微转，打量了一番。
“外界怎么想的，老先生你心里真没有数吗？君家内部厮杀，兄弟相残，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吗？”洛枫盯着老人混浊的眼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君家强大归强大，内部的争斗同样激烈。
生在斯，就必须拿到权力才能有活下去的资本。
事实就是这般残忍。
“你……”老人瞪了他一眼。
洛枫轻笑一声，抬了抬眼，漫不经心的出声，“君明阳先生的失踪，你觉得外人相信是偶然？只不过是不敢讨论罢了。”
“大儿子失踪，二儿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上位，多么讽刺的亲情，老先生你觉得君家很和睦？”
洛枫的话落在老人的心口，让他的眼神不自在，顷刻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低垂着头，什么都没说了。
看着他沉默的模样，洛枫收回视线，现在他们都不能确定，君明阳的失踪究竟有没有这位老人的手笔。
毕竟老人一开始就是站在君明知他们那一边的，对君明阳和君承熙可是排斥的明显。
“老先生，我送你去祠堂吧。”洛枫想到君承熙或许在外边等着他，不敢再耽误时间扯下去。
老人心颤着跟上，失魂落魄的走着。
抵达祠堂，一阵肃穆深冷的气息袭来。
一排排的祖牌，揪着老人的心。
成王败寇，这里的灵牌多数是在争权夺利中战败的人。
这一刻，老人眼眶蓦地湿润了。
争到最后了，为了死后躺在棺材里带不走的名利，厮杀至此，真的值得吗？
洛枫看他浑身颤抖着，忽地跪下，无声的叹息。
人到花甲之年，心中的感慨更多，何况是老人刚从暗无天日的监狱中出来呢？
他这一生是否后悔做过太多的错事呢？
老人泪眼模糊的看到最新添加的那个灵牌，声音颤抖沙哑，“楚灵。”
直到刚刚之前，他都不相信那个孩子真的不在了。
这一刻看到她的名字刻在灵牌上，他差点双眼一黑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