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绿树枝繁叶茂,爬山虎肆无忌惮地生长,将头悄悄地探进屋内,一片寂静,烛光闪闪,少女坐在窗前,她仰头愣神,不知是观察院墙砖瓦的模样,还是寻找挂于天边的繁星。
她想着去拒绝,可是那时脑海里却晨雾四起,思绪莫名其妙被牵动,呆呆地回头说了一句好。究竟是什么牵动着她,她无法知晓,以后还是离那个人远些吧。
白云笼罩,遮盖了太阳的半边余晖,徐阿莹早早起来,准备去山间摘些梦影花,院内一角有洒下的阳光被反射,光辉映入少女的眼瞳,她款步走进,发现桌上竟被放了一只银簪,尾端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端详了许久,徐阿莹才注意到桌上的信。
缓缓展开,花香袭来。
“未时,梦影亭见。”
唔,这是师尊的字迹。先前整天嚷嚷着她幼稚,现在弄得这般神秘,也不知道是谁幼稚,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老来童?
午饭席间,徐阿莹发现陶素晚的情绪始终低落着,她编了几个笑话想逗师姐开心,但陶素晚回以的笑容却是勉强的 ,陶素晚每日看着疯疯癫癫的,可今日她似乎不愿将内心托盘而出,徐阿莹不知所措,突然潭铃师姐从正殿走来,拍了拍她示意让她过去。
“潭师姐,素晚师姐她怎么了?”
内心有些担忧素晚师姐的状态,徐阿莹赶忙向潭铃询问。
“阿莹,素晚她可能需要独处的时间。”
她察觉出来不对劲,潭铃师姐回答的吞吞吐吐,这便说明发生了什么。
“好的,我明白了。”潭铃师姐不愿说,她自然无法强求,但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潭铃走后,徐阿莹搬了木凳坐到陶素晚的身旁,她说着她打听来有关庆典的小道消息,说着她听瑶儿师姐新编的话本,说着后院的师弟们又被潭铃师姐几招揍飞的事,直到说到今早初入学的弟子把纸糊弄到三师叔身上时,她感受到陶素晚轻微一颤,开口说了句“换一个说吧”。
她才明白,师姐这次定与三师叔有关。
树下,两个少女依偎着,叶与风共舞,沙沙声入耳,鸟与云共游,微微光落眸。
后来,陶素晚起了睡意,徐阿莹扶她回了房间,走出房门后,徐阿莹估算着时间,向山间小道走去。
梦影亭在梦影山的山腰处,小溪从一侧潺潺流下,乱石嶙峋,游鱼嬉戏。远方山连着山,树伴着树,儿童牵牛,老者拾木。
缓缓走进,徐阿莹看见白色镶于亭内,衬得亭子明朗,青丝落于白衣,朱唇皓齿,谦谦君子。
徐阿莹轻轻拍手,世间得此般秀色可餐的师父,属实不易,只是不知,独自一人的师父何时能觅得佳人而归啊,她的师娘怎么到现在还是了无音信。
“阿莹,怎得慢了许久。”陆寒朝勾唇一笑,抬眸示意她坐下。
“师尊!”徐阿莹迅速坐下,抬手轻拍了桌子,义正言辞地说道,“三师叔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惹了素晚师姐,我的师姐给他弄得都郁郁寡欢啦!”
“他这人,向来如此,刀子嘴豆腐心。”陆寒朝摆了摆头,二人之间纠缠不休的瓜葛岂是他能解决的?
他将茶盏递给了徐阿莹,“现酿的茶,尝尝看?”
徐阿莹顺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与师尊在一起,总是能够将平常茶米油盐的烦恼抛掷脑后,师尊像个顶天立地的兄长。
“簪子喜欢吗?”
“喜欢。”徐阿莹话说一半,转念一想,“为何是梨花?”
“簪子好看,就买了,我们家阿莹不喜欢梨花?”梨花素洁,纯净淡雅,陆寒朝一看便想到了徐阿莹那双弯弯的眼眸。
“还好吧,不过簪子确实很精致,师尊好眼光!“徐阿莹一激动将茶盏里的水撒了一手,她撇了撇一旁的师尊,尴尬的笑了笑。
“你这丫头啊,那儿有小溪,去洗洗吧。“
日光倾斜,小溪波光粼粼,白衣少女蹲下洗着手,忽然,动作变慢,徐阿莹捧起少些溪水,灵机一转,挥向身后的白衣男子,溪水落于睫毛,与日光相照,忽闪忽闪,明亮了男子的眉宇。
“徐阿莹!“虽是被撒了一身水,男子仍轻声细语。
他缓缓蹲下,指着水中央,“阿莹,你看那是什么?“
刚欲逃窜的徐阿莹停下了脚步,走向水畔,弯下腰,试图看清水中央,忽然,少许水滴从一侧袭来。
“陆寒朝!“被戏耍了的少女回过神来准备回击,却发现他的师尊早离之甚远。
浅草摆动,夕阳将少女追逐奔跑的影子附照在溪流上。
黄昏时刻,大雁归家,鸣声回响,雾影婆娑,白衣男子的背上背着笑容盈盈的少女,裙摆扶过野草,带来清风阵阵。
“师尊,你下次可不许耍赖!“
白衣男子轻笑,应声回答着。
他望着眼前的石板,石板上有着水印,他想起一个小雨滴答的夜晚,纸伞下黑衣男子亦是这样背着白衣女子,可那女子肩旁被鲜血染红,嘴角挂着血渍,石阶颠簸,耳畔传来一句女子的呼唤。
“陆寒朝,你会不会背人啊!”
二人刚到琉璃派大门,里面便有人迎上来,徐阿莹定睛一看,是潭铃师姐,师姐怎么在此?
潭铃听闻徐阿莹下午出了门派,于是一直在门前守着,她看到少女地身影根本来不及反应徐阿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拉着徐阿莹急匆匆地离去。
路上,徐阿莹发觉潭铃的脸色不对,赶忙问道:“发什么了,师姐?“
“阿莹,素晚她……自戕了。“
什么?徐阿莹瞪大了双眼,加快了脚步,刚至院内,她便看到陶素晚的屋外站满了人,医士们进来进去,绝不止自戕那么简单!
她又加快了步伐,走向一旁的三师叔,她看着面前的三师叔气愤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师弟师妹们皆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潭铃没有放下落空的手,满脸焦急地看着人群中屹立的人。
慕永奕垂下了眼眸,沉默着,他的眼神呆滞,面对着少女的质问,他不知怎么说。
“阿莹。“低声呼唤,人们方察觉院子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脚步渐近,面容渐渐清晰,是游历了一年的五师叔!
陆寒朝轻拍了几下徐阿莹的肩,喃喃说道:“师兄,你这下真的是做错了。“
一滴泪珠滴落在了地上,无人察觉,慕永奕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办法,长命百岁亦是好,清心咒延续了生命,却断了情,他以为在她死后封心锁爱是件易事,却没想到,她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