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相信你,只是这么多年,一次次失望,我也习惯了,即使不成功,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我可是这片大陆上最好的医师,我师父地沧说的。你可是我最好的试验田,我可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你看我的身体。”
“你至少中了十几种毒?虽然我给你服了三种神奇的药丸,但也只是暂时止住了你的疼痛,消减了一些毒素的侵蚀。那些乱七八糟的毒,我得回去一一检验。到底是谁在给你一直下毒?我们要从源头上根本解决。你身上已有的毒,我会一一解除的。”
“我只不过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皇权之下,岂有完卵。”
“又是一个渣爹,你要不要灭了他?我帮你。”
“我一个人就已经过成这样了。再说,那个皇权,我不想碰,我只想要你。”
“好,那我就在你身边,不离开。”
南竹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雕花的窗格洒进来了,地面上有影影绰绰的光明灭着,今天是个好天气。
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直在叫她起床,南竹是有起床气的,被小鸟吵醒了,可是为了姬寒星病情的消息,她忍了。
通过这些小鸟,南竹获得了师傅们传回来的消息。
姬寒星已经上朝了,还没有回来。
南竹匆匆洗漱以后,就开始聚精会神的写药方。
写了撕掉,撕了又重新写,不一会儿,桌子上凌乱不堪,桌子下已是一堆废纸。
她重来没有这样绞尽脑汁过,平时再难的药方,都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
可姬寒星身上有十几种毒,有相生的,也有相克的,还有互相纠缠的。更要命的是,都是剧毒,要是一个不平衡,解了一种毒,很可能另一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她趴在那儿,写写画画,伏案不起,时间流逝,可就算是呕心沥血,还是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方子。
南竹时而看着地上的影子发呆;时而面对着墙壁指指划划;时而伏案闭眼长叹;时而揉碎纸屑泄愤。
等她殚精竭虑,专心致志,终于写完暂时还算有效,又不会伤到姬寒星的药方,满眼含笑,伸着懒腰,敲着胳膊,站起来的时候。
站在窗外一直看着各种形态的南竹的姬寒星,随着她的面部表情变化而变化,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喜而乐,随着天上太阳的转移西斜,好像已经石化了,化作一座望妻石,这时才快步走了进来。
一把抱住了她,南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打着哈欠。
“感觉累了呢!”
“阿竹,你辛苦了!”
“不辛苦啊!我很有成就感。我得赶紧去熬药,然后为你针灸,疏导药性。”
“我派人去熬药吧!你休息一会儿。”
“我要亲自去熬,要不然不放心。要是再被人做一点手脚,那多亏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的成果。我要看着你好起来。”
“那我去熬药,你睡一会儿。”
“睡不着。夫君,我写好药方了,我们赶紧去配药。”
“那一起先去药房看看。”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药房,要是配不上我写的药方,我可是要生气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不着急,吃饭了吗?”
“没有啊,等夫君一起。”
“现在中午都过了,先吃饭。”
“时间过得这么快,时间紧迫,时间不等人。不行,先看药。”
姬寒星实在拗不过,只能抱着南竹去了药房。
南竹窝在他怀里,连眼睛都不想睁了,慵懒迷糊的像一只没有睡醒的小猫崽子。
随着姬寒星走动的脚步,轻轻摇晃着,更想睡了。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一动不动,很快睡了过去。
周围走过的下人,目不斜视,脸上不显,心里嘀咕,王爷还真是宠溺南竹姑娘啊!
王爷这颗铁树开花了!
一到药房附近,南竹敏锐的嗅觉就打开了。
一个咕噜跳了下来,姬寒星一个没注意,趔气到了路边。
“王爷,我睡好了。你的怀抱还真是修养的好地方。”
“欢迎以后经常来。但是,下一次下来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
“我太激动了。”
南竹说着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权当抚慰。蹦蹦跳跳跑进去了,好像刚才那个虚弱迷糊的人是另一个人。
“我更是。”
姬寒星喃喃低语着。
他眼中有水水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本来是多余的,自从母妃死后,就再也没有了。
但是,当他站在窗外,长久的站在那儿,南竹一眼都没有看他的时候;当她拼命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发丝凌乱的时候;当她对着墙,对着影子挥舞无奈的双手的时候;当她药方写成,满眼欢喜、满目柔情的时候,他的眼里就蓄上了泪水,随时要溢出,此时更是满溢的想要离开眼睛,脱离他的掌控。
最后却换成了甜蜜的笑,他又增加了一种毒,一种叫“南竹”的毒。
可他想:终生成瘾,永不戒除!
姬寒星从小中毒,药房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单独一个院落,四进四出的拱形门连接,高高的院墙包围着,光是房间就有几十间。
宽大的庭院,没有什么装饰,没有遮挡,阳光充裕,光线亮堂,只有一箩筐一箩筐的药材,分门别类晾晒。
院落僻静通风,阴凉干燥,里边有三十几个医师,在忙忙碌碌的处理药材,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可正是人太多,也可能存在不安稳因素。
南竹一一打量每一个人,带着审视的目光,说实在的,光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不过自诩“神人”风范而已。
卫向明是这里的高级医师,也是主管。看到王爷过来,立刻迎上前来。
“王爷,您来了,需要什么药材?通知一声,我们送过去即可。”
“这位是南姑娘,我魔王府的主人,见她如见我。以后她来取用药材,可以随意。”
“是,下官知道了。”
卫向明年纪不大,身量中等,三十几岁,白净脸,眼神干净透彻,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面相柔和,让人一看就有好感,举止温润得体,有医师特有的信服力。
“卫医师,你叫我南竹就可以了。这十几年,听说都是你在治疗姬......王爷。我这有一个方子,你看看可否妥当。”
卫向明不卑不亢接过药方子,不似常见的龙飞凤舞的药字体,而是密密麻麻排满了整张纸的娟秀小楷。
卫向明看着看着,眼神的平静无波渐渐有了闪闪光亮,然后充满了敬佩和敬慕。
“真是搭配精妙!”
“妙不可言!”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每一种药重重衔接,严谨的相互作用,缺一不可,多一有毒。
“我怎么没有想到?”
“我立刻抓药。”
“好,麻烦卫医师了。”
卫向明动作确实挺快,按照方子,很快就抓好了药,递给南竹。
“南竹姑娘,你准备怎么做?”
“你也来吧!我们去主殿熬药,然后我替王爷针灸,你也看着,万一王爷毒发,我不在时,你也可以帮王爷治疗。”
“我只要你。”
“别耍小孩子脾气。万一我有事不在,关键时刻,卫医师可以救你。”
“你就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懂吗?”
“我不要万一,你要时刻跟着我,保护我。”
“现在就这么粘人,以后可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姬寒星不高兴,卫向明却欢喜地抿了唇角,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卫医师,你很高兴。”
“是,下官可以提高医术,自然高兴。”
“你就不要去了。”
“是南竹姑娘邀请我去的。”
“你听谁的?”
“听王爷的!也听南竹姑娘的!”
“这还反了不行,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卫向明停住脚步,静静看向南竹。
“他必须去。我说的,你有意见?”
“有。”
“不予采纳,保留意见。”
“南竹?”
“叫我,就听我的。”
南竹前面走了,姬寒星去追。卫向明加快脚步,紧紧跟上。
最后,卫向明还是被安排去熬药。
南竹的肚子已经第不知道多少次反抗、叫唤了。
南竹被姬寒星硬性拉着去吃饭,快速吃饭,继续研究进一步的治疗。
其中有几味极为珍贵的药,药房的量很少,只够两三副的样子,还要派人去寻找。
姬寒星安排羽卫继续去五国寻找,当然寻找南竹父亲的消息,也提上了日程。
药熬好了,卫向明端了进来,放在矮桌上。
姬寒星皱了皱眉头,南竹端起药,试了试温度,递给他。
姬寒星一口气喝完,没有任何反应,南竹还是注意到了他不曾舒展的眉头。
拿出一小罐野生槐花蜜,用勺子挖了一小勺,送到他嘴边。
“尝尝这个,很甜的。”
“嗯呢!”
姬寒星吃下,瞬间嘴里蔓延着甜甜的滋味。
卫向明还想说,王爷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可看着王爷喜滋滋舒展的五官,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要不然会圆润润的滚出去的。
“脱衣服。”
“你出去。”
姬寒星眼神不善的看着卫向明。
“针灸,他要看着。”
“我的身子只能你看。”
“那以前扎针治疗,难道穿着衣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男人也不行。”
南竹展开针包,粗细不一、长短不一,一百零八个单针,整整齐齐排列在针包上。
南竹拿起其中三颗针。
“快一点脱,我手困。”
“他不走,我不脱。”
“我腰疼。”
“快走。”
“人家腿疼。”
“走。”
“你还有完没完,不针灸拉倒。”
“我脱还不行嘛?”
姬寒星扭捏的脱着衣服,不时幽怨的看看南竹,十足的良家夫男被强迫感。
卫向明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一会儿再出来。
“也就是顺着毛哄哄你,再不听话,就不管你了。”
“我这不是在脱嘛!”
“快一点儿,这才乖嘛!”
卫向明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又有一点碍眼,王爷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我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这是罗汉一百零八针法,认真学着,我只教一次,学不会,不要来找我。”
“什么?失传了近百年的罗汉古法?我学,我学。”
卫向明谦逊的站好位置,看着南竹熟稔而精确的把针一一插入姬寒星的穴位。
一根根银针带着光亮没入身体,明显能感到血液像唱着歌儿的溪流,欢快而又有节奏的流淌着。
筋脉扩张着,打通了阻塞的地方,一路通畅无阻,行遍全身,神奇的针法,人体都被打通了。
常言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要不是王爷身中十几种毒,身体毒素堆积太多,没法一下子解开,冲破阻塞,平常病人只怕只需一套针法下来,就痊愈了。
这是他生平见过最神秘、最有效、最伟大的针法,真是赚大发了,一会儿回去,赶紧找人练习,记录下来,一套阵法走天下,他就是明日的神医了。
还得快速,要不然要是不小心被王爷灭口了,那岂不是黄粱一梦。
卫向明去准备下午的药材,一个时辰以后,看着南竹起针、收针。
“南竹姑娘,能不能收个小小的徒弟?”
“我不收徒,但是在王府的这段时间,你有任何医学上的困惑,我们可以共同讨论。”
“卫向明,你摸摸你肩膀上的脑袋,结不结实?”
“下官告退。”
“你吓他干什么?要不是他,你能活到现在,等到我?”
“我感激他,但这不是他插足我们两个生活的理由。”
“他怎么就插足了?”
“看我脱衣服,还想多见你。”
“你看我这么累,他学会了,偶尔可以替替我,我多休息一会儿。”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早死一百回了。”
“整天打打杀杀,多不好。”
“那就恩恩爱爱!阿竹,我把衣服都脱了吧!你看还要不要扎针?”
“下边也要扎,你要求的。那就脱吧,保准你三个月不举。”
“不要啊!救命啊!谋杀亲夫了!”
南竹连忙捂住他的嘴,向门外看去,外边人影重重,却没有一个人进来,但是明显听到了王爷的呼喊,还有戛然而止的“呜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