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志很讶异。心想,为什么杨叔叔不让自己把火龙果给爹吃呢?
正诧异间,耳边就传来了母亲温和的声音,“大志,杨叔叔的意思我明白,你爹刚做完手术,不能吃水果”。
杨大成也笑着说道,“对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志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也情有可原。”
李铁柱见水果被抢走了,急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嘴里呜呜呀呀的念叨着,“吃......吃......我要吃......”
他的嘴角,有涎水顺着下巴滑落。
李铁柱呆滞的眼神,含糊不清的口齿,让杨大成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智商有问题。
他看着王桂花,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眼里的疑惑,却是遮掩不住。
王桂花给李铁柱嘴角的涎水擦干净,之后,又将李铁柱变傻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大成。
她觉得这没啥难为情的,他们又没偷没抢,堂堂正正做人,不怕人笑话。
杨大成听了,唏嘘不已,说你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还要照顾这么样的一个人,实在不容易。
王桂花倒是很坦然,淡定的说道,“日子咋样都是过,只要将大志抚养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杨大成笑,“你的志向难道就这么小吗?大志这么懂事,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王桂花摇头,“我们农村人,能吃饱饭就满足了,哪里敢想那么多?”
杨大成只是笑,说不信你往后瞧,以后,你一定能够享儿子的福。
王桂花只当他在说笑,并没往心里去。
她惦记着大志还没吃晚饭,于是就要带着他出门。
临出门之前,她问杨大成,“你见多识广,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杨大成问,“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王桂花就说,“我想问问你,怎样才能联系上血贩子?”
杨大成拧拧眉,“你找那些人做什么?”
王桂花顿了顿,才说,“帮别人打听的。”
毕竟和杨大成初次见面,她不想说得太详细。
杨大成的眉头拧得更紧,说道,“难道你没听人说吗?前一阵子,血贩子做交易的时候,出了人命,那些人全都被抓起来了,估计得坐好几年大牢。”
“啊?”听到杨大成这样说,王桂花的脸色变了变。
她想,这生财的路子断了,李医生的钱,自己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虽然心里很慌,但她仍然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对杨大成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带着大志出去吃点东西。”
杨大成点点头,叮嘱道,“路上小心。”
走出医院的大门,大志好奇的四处张望,那热闹的街景,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让他雀跃不已,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
王桂花却无心欣赏风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冷得像一块坚冰。
一想到联系不上血贩子,自己就不能卖血挣钱,就没钱还给李医生,就让她感到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卖血是王桂花生财的唯一途径,如今这个途径断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方法,还掉欠李医生的钱。
她看着身边穿梭不息的人流,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渺小,渺小到对于艰险与坎坷,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李大志年纪小,体会不到王桂花的悲伤与无奈,他一直都在笑着,感叹着自己目光所至的一切。
他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看着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城里人,开心得要飞起。
他忘记了肚子饿,忘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他只是不停的左顾右盼着,嫌自己只有一双眼,根本不够看。
王桂花看到马路的尽头,有一家馒头铺正在营业,蒸馒头的屉笼高高堆起,上面冒着袅袅的热气。
她拉着李大志快走几步,来到馒头铺跟前,买了五个馒头,递给李大志三个,自己留了两个。
馒头小小的,还没有自家做的馒头的一半大。
王桂花思忖,城里人可真会做生意,一个小小的馒头,就要卖两毛钱,五个馒头就要一块。
若是在自己家里,一块钱都可以做几十个馒头了。
两个人边走边逛,馒头也很快下了肚。
王桂花担心李铁柱醒了会闹,于是拉着李大志就往医院的方向走。
大志没玩够,依依不舍的说,下次我还要来镇里,把这里全都逛个遍。
听到李大志这样说,王桂花的心里又涌起一阵酸楚。
她想,家里这样的窘境,哪里有闲钱来镇里玩?
回到医院,李大志就迫不及待的告诉父亲,他刚才看到的所有。
李铁柱听了,只是'嘿嘿“的傻笑。
即使父亲不会有回应,李大志仍然喜欢跟父亲倾诉。
自李大志记事起,他和父亲一直是这样,他在说,父亲在笑,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出院的时候,杨大成亲自开着小轿车,将王桂花一家人送回了家。
王桂花不让送,让杨大成在医院里陪聪聪。
杨大成却坚持要送,说聪聪有吴阿姨照看着,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他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乡下转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乡下的风景。
王桂花实在推脱不过,也就随他了。
一行人上了车,杨大成将车内音响打开,让他们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心情。
李大志第一次听音乐,那悠扬的乐曲声,是那样的美妙动听,让他沉醉。
他问杨大成,“杨叔叔,这是什么曲子?咋那么好听呢?”
杨大成笑道,“这是萨克斯名曲《回家》”
李大志“嗯”了一声,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心想,等我赚到了钱,也要买一辆这样的车子,一边开车,一边听音乐。
车子一路向西,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走在狭窄的田间小路上。
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就开到了王桂花的农家小院。
杨大成见院子里有一些落叶,拿起笤帚清扫落叶,被王桂花拦下,说你是文化人,哪里能做这些粗活?
她将院里的桌子和板凳,用抹布擦干净,让杨大成坐下来休息。又去鸡棚里捡了几只刚下的鸡蛋,放在锅里煮了,让杨大成吃鸡蛋,喝井里压上来的水。
这,已经是王桂花能够拿得出手的最高规格的招待了。
杨大成吃了鸡蛋,喝了水,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临走之前,他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是王桂花有任何难事儿,尽管去找他。
杨大成走后,王桂花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她想,自己和杨大成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俩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相交。
此一别,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