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奇快,张谦也是不遑多让。
山上空蒙一片,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草香,柔和的日光之下,不远处一片红蓝野花开的正艳,给灰黄的山石平添了几分颜色。
二人在野花从中相对而立,凛冽的杀气充斥开来,本来安静的山顶荡起一阵劲风,将花瓣吹得纷纷落下。
此时,五十七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剑,那剑很特别,剑身薄如纸软如棉,却蕴藏着森然的寒意。
杀手是寂寞的,要一个人面对诸多挑战,面对极富危险的未来,这对五十七来说是一种折磨,同时也是一种享受。
那把剑和他本人一样,经历过太多太多的沧桑,那铮亮的光芒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沉淀、积累和隐忍,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但却无法改变深埋在他和那把剑心中的寂寞。
每有一个高手被他杀死,他的寂寞就会多一些,如此累积下来,他心中的寂寞已经成了汪洋大海,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这折磨得他几近疯掉,也让他享受的无以复加。
他的那把剑,一直被不同人的鲜血浸泡着、侵染着,那暗红的斑驳痕迹早已深入剑体,擦拭甚至是打磨都无法将其除去,使得它看起来就像一把锈迹斑斑的破铁片。
这把剑他已经有数年未用,但他握剑的手依然有力而沉稳,自从他的手和剑柄接触到的一刹那,他就再也不寂寞了,就仿佛见到了自己久未谋面的老友。
和五十七相比,张谦讨厌寂寞,他喜欢阳光、喜欢朋友、喜欢漂亮女人。如果没有了这些,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愿去想。但唯独一个时候他会觉得寂寞,而且是出奇的寂寞,那就是和人搏命的时候。
他厌恶杀人,而且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一直深入到他的骨子里,可总有一些理由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即便到了此时,他仍然不愿杀人,但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哪怕稍稍心慈手软,都会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提
醒你一下,如果现在把你身上的玉佩乖乖给我,我可以让你死的体面一些。”五十七语调和缓,他并非在说笑,因为他从不说笑。
张谦的浓眉凝住,前额多了几条黑线,说道:“你小子真是有够烦人,早就告诉你我没有皓月玉佩,磨磨叽叽的烦不烦?”
五十七寒眉倒竖,嘴角多了几分残忍之色,浓重的杀气激荡而起,怒海狂涛一样冲对手扑面而去,吹得旁边的野花一片倒伏。
同时,他的身体好像银蛇一般,转瞬之间就来到了张谦近前。
剑芒出,杀意浓,数道寒芒好像飞舞的苍鹰,蕴藏着强劲无比的气势,如同天网一般落下。
五十七这招的速度已然超出了张谦的想象,在凛冽的剑风之下,他的寒毛不断掉落,身上也是出现了许多细小的伤口。
那柄软剑虚晃数招之后,宛若灵蛇吐信直刺张谦的脑门,迅雷一般的速度,让人很难闪躲。
张谦的身体往后猛蹿,本以为可以避其锋芒,却不想对方的软剑如影随形地跟上。
他心中一阵悸动,那一霎那实在太短暂了,甚至很难用常规的时间单位去衡量,甚至连条件反射的动作都很难做出,命悬一线之际,张谦猛然一个侧空翻,剑尖贴着他的胸膛掠过,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软剑冰冷的触感。
双脚踩地之时,张谦的衣襟几乎全部湿透,那样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招,就险些送他归西,他没有理由不冒冷汗。
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切起肉来都费事,可到了五十七手里,却变成了金不换的杀人利器。有了这软剑,他的战斗力明显提高了一倍有余。
张谦终于清楚,为什么五十七能成为黑曼巴的将军,能成为让人闻之而后怕的超级杀手,他甚至认为以五十七的战斗力,在杀手榜中应该拔得头筹。
他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如此诡谲的剑术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真可谓是杀手中的翘楚。
刚
冒了一身冷汗,五十七完全不给他反制的机会,剑芒再次尾随而至。
这一剑比上次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让人根本避无可避,就连张谦都不例外。
既然无法躲避,张谦索性快速伸出食中二指。这两根手指不知道夹碎了多少寒兵利刃,它们就好像是独立于张谦身体之外的生命体,可以随时帮助他脱离险境。
那犀利无比的剑芒,在张谦的双指间戛然而止。他立刻扭动了一一下,却不想那剑身不但锋利而且相当柔韧,让他根本无法扭断。
稍稍愣神之际,五十七手腕一转,剑身灵蛇一般翻滚了一下,那柔和的力道竟然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直接将张谦的手指弹开。
张谦心一沉,思维稍微一松懈,五十七的手腕就又是一转,软剑冲他的双指削来。还好张谦及时避开,不然这自己手指就此报销了。
竟然罕见的失手了,这不禁让张谦的额头浸出不少细汗。
五十七一招不成又来一招,招数连绵不断,出招的速度仍然迅猛,握剑的双手仍然沉稳有力。
张谦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对手的招式却越来越狠辣,将他不断向后逼退,看这架势五招之内他就势必命丧当场。
五十七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抓住对手的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剑锋浪涛似的席卷而去,那声音如同龙吟虎啸,那气势如长虹贯日。
这一击蕴藏着他所有的杀伐之力,刚猛中带着阴柔,速度和力量都无可挑剔,可以说没有半点破绽。一出手就要痛饮男儿之血,就要噬尽男儿性命。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黑芒不知从何而来,冲五十七急速洒去。同一时间,一道人影飞速射来,正好挡在了二人中间,那一剑刚好刺进了她柔软的身体。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开来,让周围鲜艳的野花布上一层猩红。
张谦眼眸一闪!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五十七的杀招命中,还没来得及辨认,身体就条件反射似的
向后窜去,刚好将那片黑芒避过。他拿剑的右手稍稍抖了抖,背后的衣襟也是湿了一片。
若不是他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多半已经被那一片铁钉打成筛子了。
张谦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她穿着淡蓝色的薄衫,腿上是一条卡其色塑身长裤,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那婀娜的身段,散发着浓浓的青春气息。
她缓缓地扭过脸,轻柔的发丝散落开来,在微风的吹拂之下慢慢律动着,整齐的刘海下俏脸动人,薄薄的柔唇、小巧的琼鼻、弯弯的含烟眉,那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神采无限。
只是她的脸有些惨白,腰腹位置多了一个剑刺的伤口,鲜血正不断往外溢出,衣衫红了好大一片。
竟然是她!
看到她脸的一瞬间,张谦的眉头紧紧凝到了一处,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此女不是别人,是他以前所在组织华夏最神秘的部队霹雳龙神的组长花见月。
张谦实在不曾想到,自己跟她分开这么久,今天竟然在这个地方相遇,而且她竟然还帮自己挡了一剑。
“你疯了么?把自己当超人还是钢铁侠?”张谦眼眸中挂着血丝,大吼道。
花见月淡然一笑,小嘴开启,刚要说什么,却直接一头栽到在了张谦怀中。
看她流出的鲜血很快变成了黑色,张谦提着鼻子闻了闻,竟然有毒。很明显,那毒药是五十七淬炼在软剑上的。
张谦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摇晃了两下她的身体,花见月却毫无反映,身体慢慢冷了下来。
“没用的,被我的毒剑刺中,她必死无疑。没想到你的女人缘这么好,连十二贤者之一的赤练蛇都愿意为你赴死。”五十七几分嘲弄地说。
可张谦一个冷厉的回眸,就让他的笑容瞬间消失。
如此凶悍残暴的目光,五十七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分明只应该出现在噩梦中或者传说中,根本不该存在于现实。
张谦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千年化不开的寒霜,一股浓
重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所到之处花草尽数枯萎,生机荡然无存。
这一次,张谦是真的怒了,怒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汗水,一步步向五十七走去。
他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微风将他前额的发丝掀起,露出那紧凝的浓眉,如朗星的双眸空洞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
以张谦为圆心,形成吞天噬地的气场,瞬间将五十七笼罩其中,他仿佛一下子成了这个空间的主宰者,可以掌控这里一切事物的命运。
五十七忽然觉得自己渺小了起来,渺小的好像一只小虫,随时有被按死的危险,他本来的那股气场则完全被吞噬掉,消失的无影无踪。
五十七本能的后退,同时将腰间的手枪摸出,对着张谦就是一阵狂射。
子弹在浓重杀气的阻隔之下,飞行速度竟然变缓了,被张谦随便几下用手挡飞,而他的脚步却并未停下,依旧沉稳地不断向前。
五十七脸色忽变,声音震颤着说:“你到底冲破了多少层封印?”
张谦一步蹿到他近前,双眼一眯:“你猜。”
五十七握剑的手吱吱作响,忽然爆吼一声,身体一跃而起,手中的软剑势如破竹,奔着张谦的心口猛刺而去。
这一剑他已经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只要不是真神就不能全身而退,张谦自然也不例外。
让人意外的是,张谦并没有闪躲,好像甘心赴死一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剑芒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五十七整个人呆住了,好像一瞬间被冰封住一般,一动不动的。
就在他稍稍愣神之际,张谦伸出左手,虚空划出一道奥妙至极的曲线,分明蕴藏着天地奥义,随后缓慢地扣在了五十七的头顶。
五十七如遭电击,身体猛颤,自从那只手接触到他的身体之后,他就再不能动弹分毫,有种被泰山压顶之感。
“神罚?这就是神罚吗?”五十七的声音充满恐惧,眼眸中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