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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霍玄看上自己的嫂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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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瑜默默递给戚璟一个眼神,真是太够意思了。

不是!你们就当着寿星的面这么随意议论随便送出礼物,真的好吗。

顾敛跟没听到似的,以他的涵养和气质是不可能去计较这些事的。

奚沉卿心里忽然七上八下的,止也止不住,她随口找了个上洗手间的解开离开,连商砚衡都没让跟。

她找遍了大半个宴会厅都没有看到奚月的身影,便去外面露天的园林中找。

而正当她准备回去的时候,一道熟悉温和的声音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在身后响起来。

奚沉卿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嫂嫂是在找奚月吗?”

萧照呈不知何时站在了奚沉卿身后,就像是一直暗中观察着奚沉卿的一举一动一般,所以才能够如此精准定位。

洁白的月色笼罩下,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茉莉,萧照呈看奚沉卿的眼神都暗了。

奚沉卿转身,一眼便注意到萧照呈半边脸的异样。

看样子是被人打了,难不成是商砚衡?萧照呈为人阴刻、太过睚眦必报,她有些担心商砚衡吃亏,怕萧照呈对商砚衡暗中下手。

奚沉卿勾唇一笑,就算是打个招呼,并没有想要搭理的意思。

她浅淡的眸色仿若琉璃,越发显得淡漠、一丝不苟。

所以,被这抹冷漠无视,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萧照呈一把抓住了奚沉卿的手。

奚沉卿顿住脚步,回头冷睨,并没有慌乱也没有急促,只是格外冷淡的瞥他一眼,声线很僵,“放手。”

以奚沉卿的身份地位,很多事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z国同一层面的世家豪门子弟,甭管嫡系旁系,都是注重体面和涵养的,背地里玩阴的使绊子谁都可以接受,明面上的争斗完全没必要,只要不是结了不共戴天之仇的,没人会选择撕破脸。

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奚沉卿有股自带的得天独厚的气场,容易让人心惊胆颤,尤其是她不喜不怒、没有丝毫情绪说话的时候。

萧照呈抓住奚沉卿的手不肯放,甚至还用指腹轻轻摩擦她白皙柔软的肌肤,“我若是不放,嫂嫂又当如何!”

赤裸裸的性暗示。

奚沉卿不为所动,双眸越发冷,是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质的黑。

她冷声提醒,“萧照呈,你不是我的对手,就算——”

她忽然想起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

萧照呈明知道奚沉卿说的是什么,却故意问:“就算什么?”

就算萧照呈和西西里岛有勾结,就算King是他的靠山或者是盟友也好,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西西里岛的King是与晏氏、燕家并称的,她也不敢将自信就说的如此绝,说自己就一定能够与西西里岛抗衡,但,她有一点敢把话说绝了。

King是不可能为了萧照呈,而与她自损八百的。

因为,这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他们这些位高权重且涉及黑白两道交椅的人,是最奉信有舍才有得,绝不会存在什么满腔热血就为一证己身。

萧照呈凑近欣赏着沐浴在月色中的奚沉卿,那晶莹剔透的唇和冷漠无视的眼,“嫂嫂将二房收拾的如此彻底,竟然能够让二叔主动退出家族,嫂嫂可真是厉害,回去后我越想越不对劲,才发现原来这是嫂嫂设的一个局啊~!”

他一直觉得整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奚沉卿的态度,有时候对萧照夜的生死表现得格外淡漠,有时候又格外激动愤然,直到他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这是奚沉卿设的一个局。

奚沉卿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这本就静立的雕梁画栋,“我不明白三少说的是什么意思。”

奚沉卿的装傻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这是自己的算计。

他轻轻一笑,那眼神于沉寂的夜中格外让人心悸,“没事,我慢慢给嫂嫂解释就好了。”

就算真的猜到又如何,奚沉卿又怎么会怕一个被自己亲手打败的人,她的笑颜比萧照呈更加让人心突,“三少既然要给我上课,不如就先松手,难不成三少想这样一直抓着我的手说话不成!”

萧照呈故意去蹭奚沉卿,眼眸的尾声都有些红了,他哑着声音,“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抓着嫂嫂的手,一辈子不放。”

他那些卑劣的手段和晦暗的心思在明显不过。

奚沉卿自认为洞察力一绝,更是一个情场高手。

她露出一抹笑,如阳光般灿烂,似月色般柔和。

果不其然,萧照呈直接怔愣,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嗓音偏柔,却浸润几分凛冽,“你想要我?”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中略带柔情的眼神,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贵族骄傲气息。

明明知道奚沉卿是在耍自己,可是看着她的眼睛,萧照呈还是毫不犹豫回答,“想!做梦都想!”

他在梦中早已经干了奚沉卿无数次。

他很想看看如果奚沉卿知道自己的卧室里,有一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充气娃娃,而自己每天晚上都要和她好好大汗淋漓的干上一场时,这张冷漠从容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一定会非常精彩!

每一次只有想着她的脸,幻想她对自己展露笑颜,主动躬身,耳畔全是她的娇喘时,他才能真正的释放自己。

奚沉卿目光微敛,浓密且茂盛的长睫毛微微扫下来,眉梢和眼角带着弯弯的笑意,不似往日的清远与疏淡,而是呈现出一股乖张和锋锐之感,“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弱者,没有资格肖想!”

萧照呈得意轻快的面容微微一顿。

在奚沉卿的眼里,他居然是弱者!

可是却完全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继续用指腹轻滑过奚沉卿娇嫩的皮肤,“嫂嫂说的对,弱者是没有资格肖想嫂嫂的。”

奚沉卿一个用力,伴随着“咔擦”一声,萧照呈眼眸稍纵即逝的痛苦,他的手指被奚沉卿硬生生掰断了。

她冷讥的笑,“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弱者。”

奚沉卿踩着高跟鞋,微提裙摆转身离开。

萧照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受那隐隐作痛的小拇指,如墨的眸色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奚沉卿重新回到宴会大厅,奚月正和商砚衡、顾敛站在一起。

她的心这才放下来。

此时,钟政谦作为主持人,站在台上宣布下一流程。

“诸位!舞会即将开始,下面有请顾敛先生和奚沉卿小姐为我们带来第一支开场舞。”

钟政谦才说完这一句话,奚沉卿便感觉一道浓烈的注视。

她知道那抹炙热的目光来源于商砚衡,不知为何有些没有回头看的勇气,莫名有些心虚,就像是被捉奸似的。

宴会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两道椭圆的追光灯照射着站在正中央的奚沉卿和顾敛。

顾敛朝着奚沉卿鞠躬做出一个绅士的邀请礼节。

奚沉卿微提裙摆躬身回礼。

郎才女貌,历来都是最养眼的风景。

轻和动听的音乐缓缓响起。

顾敛微笑着伸出手揽住奚沉卿的纤纤细腰,而奚沉卿也自然而然搭上顾敛的肩,并将另一只手交付在他的手心。

他们的姿势格外亲密贴合。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追随。

可是奚沉卿明显能够感受到来自暗处的一抹沉寂的注视,几乎让她心悸。

她不动声色地朝视线来源的黑暗望去,依稀能够捕捉轮廓,却什么都看不清,但她能感受到那里潜伏着一双冰冷如冬月冰雪的眸子。

她略微有些不自在。

奚沉卿的舞技是出了名的好,更何况还是最为常见的华尔兹,在一个绕圈转体中,她的高跟鞋准确无误地踩上了顾敛的皮鞋。

俩人都分明轻顿一瞬。

从这个角度看,再加上礼裙的长度,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在他们的脸上,除非有心挑错之人,否则是不可能发现奚沉卿跳乱的舞步。

俩人也都是出了名的镇静从容,这样的小事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心思细腻如发的顾敛又岂会察觉不出奚沉卿的不对劲。

他笑意深浓,用着只俩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我记得你高中、大学可都是校舞会的,并且在全国舞会协会也都是出了名的存在,怎么如今都能踩上我的皮鞋了?”

奚沉卿的心思一心只挂在商砚衡身上,轻轻说,“抱歉。”

围观的宾客能够看到奚沉卿和顾敛再说话,但无视辨识出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顾敛轻笑,“我倒没什么,只要你愿意,我的皮鞋可以给你踩一辈子。”

奚沉卿没有回答,从她的神情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顾敛故意调侃她,“怎么,和我跳舞就这么让你委屈吗?”

奚沉卿弯弯唇,明白顾敛在逗她,“可能是有点累。”

顾敛又岂会看不出奚沉卿的心思。

“是因为商砚衡?”

奚沉卿略微惊异地看着他,在一个旋身中,顾敛在她的耳边小声告诉她答案,“你的眼睛能骗得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我。”

听完这句话,奚沉卿有些认命的笑了笑。

的确,她骗得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顾敛。

顾敛——应该是最了解她的人。

顾敛接受她的沉默,意味深长开口,“你喜欢上商砚衡了?”

这个问题一出,奚沉卿顿时僵硬在原地,就像是年少的你捡到一把枪,疯狂的将所有子弹射出,而现在,子弹正中你的眉心。

在华尔兹当中,这个时候是女方的舞步,需要女方上前勾住男方的脖子,而后再次旋身。

而奚沉卿早已忘了一切。

眼疾手快的顾敛直接将这个动作改了,从容不迫的揽住奚沉卿的腰,让她随着压力往下倒,就算有细心的人能够察觉出,也只会以为是顾敛的突发奇想。

顾敛看着她怔愣的眼神,“奚沉卿,别忘了还有很多人看着你。”

他很少连名带姓叫她的名字。

奚沉卿是谁!瞬间便恢复了状态。

“我对商砚衡的感情不是喜欢,你误会了。”奚沉卿斩钉截铁的回答顾敛方才的问题。

顾敛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犹如散漫在宴会大厅的音乐,“真的是我误会了吗?”

“真的,是你误会了。”奚沉卿再一次很坚定的重复道,她的神情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不容人抗拒的压迫。

顾敛笑了一下,伴随着舞步的移动,此时他正逆着光站着,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半边脸,却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似乎能够看透世间所有人的心思。

他问:“你还记得我倒数第四句话说了什么吗?”

换做别人,只会觉得这是在故意刁难或者是无理取闹,可眼前说话的人是顾敛,她从来不会觉得顾敛会无理取闹。

她开始仔细的回想。

奚沉卿的敏锐度和反应力一直都很好,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忆方才发生的事,就像是网络操纵的重新播放,很快,十几秒后,奚沉卿便想起了顾敛说的倒数第四句话——

——你的眼睛能骗得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我。

奚沉卿顿时看顾敛的眼神都变了。

意料之中的事,顾敛笑了一下,他表现得是那么游刃有余的,但他不会选择拆穿奚沉卿自欺欺人的谎言,或许说自欺欺人太难听,准确来说应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黑暗的人群中,商砚衡故意将自己隐没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找了一个角度默默注视着中央亲密相拥而舞动的俩人。

商砚衡的眉梢眼角依旧锋利得像是开了刃的利剑,沾染着一丝不近人情的疏离。

只是眼角泛开滴血般的红,在流转偶尔打过来晕影的追光灯下,他浓密而茂盛的睫毛似乎挂着湿漉漉的雾气,折射出异常刺眼的光,只是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

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绷得紧紧地,下颚线就像是弓箭上的弦。

在偶然斑驳的灯光中,在沉默无声的注视着,在喧嚣寂静的夜里,奚沉卿措不及防撞进了那双眼眸中。

她的心顿时狠狠抽痛了。

因为就像是电影画面的一帧帧播放,缓慢且快速,很快就销声匿迹。

奚沉卿很镇静的收回目光,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只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胸腔中心里的痛却又是那么真实,几乎要将他撕碎。

商砚衡握紧了拳头,嘎吱作响的骨节声隐没在柔和的华尔兹中,可手背上股股暴起的青筋却怎么也无法忽略,分明的喉结随着咽口水的动作来回滚动,那是他极力的隐忍与克制。

而奚沉卿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想结束这个开场舞,在一个微步转体中,奚沉卿自然而然顺势倒在顾敛的怀中,顾敛再扬手,奚沉卿连体转了俩个圈后又被顾敛拉入怀中。

这个让奚沉卿如鲠在喉的开场舞在最后的一个拦腰旋转中,缓慢结束。

奚沉卿和顾敛牵着手,并排而立,朝着众人鞠躬,这是舞会开场舞的最后一个礼仪。

旋即,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不少人都是被奚沉卿和顾敛绝艳的容貌和高超的舞技所折服,也有一部分人碍于奚沉卿和顾敛的身份想要讨好而奋力鼓掌。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

“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的确是惊为天人、叹为观止啊!不过,我估计等明天新闻一播出来,恐怕整个z国的男人都想娶奚沉卿,所有女人都想嫁顾敛了。”

“别说他们了,连我都想娶想嫁了!”

周围人一阵哄笑。

开场舞结束后,奚沉卿看到商砚衡离开了宴会大厅,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出了大厅,单薄欣长的身影披着一层淡淡的月光。

不少人都围成一个圈,和奚沉卿和顾敛围在中央。

顾敛将她的心思看破,“出去看看,别担心,这里有我。”

奚沉卿看向顾敛,视线撞在一起,顾敛微微一笑。

可奚沉卿并不想丢下顾敛一个人,今天是顾敛的生日,她没忘。

所以她故作镇定,将声音压低,“没事,不用出去,这样的场合,他去外面透透气也好。”

顾敛眼眸低垂,没再说话,只是端着香槟与宾客应酬。

无孔不入的萧照呈,在奚沉卿看来,他是不会放过膈应自己的每一个机会。

“嫂嫂和顾少的舞技真是一绝,来,我敬嫂嫂和顾少一杯。”萧照呈意味深长蔓延出嘴角的弧度。

顾敛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撕破脸,分寸拿捏得太好,他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与萧照呈碰杯,“谢谢。”

可奚沉卿却不为所动。

萧照呈端酒杯的手分明已经换成了右手,因为左手的手指已经被奚沉卿给折断了,这么短的时间只有可能做紧急处理,是不可能恢复得了的。

萧照呈微微偏头,“嫂嫂?”

奚沉卿将视线放在远处,赤裸裸的拒绝不给面子。

萧照呈的眸色暗了一下。

场面忽然变得冷寂又诡异。

顾敛忙打着圆场,“她嗓子有些不舒服,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奚沉卿见顾敛要为她挡酒,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她不愿将自己和萧照呈的恩怨加注在别人身上,所以抢先在顾敛要碰杯喝酒的时候与萧照呈碰了杯。

奚沉卿的动作不轻,萧照呈差点在剧烈的撞击中失了手,杯中明黄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来回研磨,幸亏杯子的质量很好。

看着喝酒的奚沉卿,萧照呈嘴角弯出一抹得逞恶劣的笑容,一边盯着奚沉卿一边将杯中的酒喝个精光。

萧照呈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沾着酒液的唇角,眸光潋滟,明晃晃的暗示。

若不是今晚的场合是顾敛的场子,奚沉卿早就将萧照呈摁在地上揍了。

顾敛端着香槟的手指在看到萧照呈这副恶心的面孔时,不由得一寸寸收紧。

他自认为待人温和,能退能忍,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如此羞辱奚沉卿。

顾敛很少会冲动,他刚想要动手却被奚沉卿一把拉住,“我们去那边看看。”

顾敛任由着奚沉卿拉他走到一旁。

还没等顾敛开口,奚沉卿便主动解释道,“今晚是你的生日宴,来的都是各界的世家名流,我不想你为难。”

“你的事从来不会让我为难。”

奚沉卿微微一笑,“我知道。”

顾敛不说话了,就像是狠狠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不过没有愤然不满,反倒是舒心庆幸。

他问:“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你觉得可能吗?”奚沉卿的唇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放心,我有的是方法治他。”

见她如此,顾敛也便放心几分,具体情况也不再问。

顾敛将宴会厅扫了一圈,“你去找一下商砚衡吧,别让他被别人欺负了。”

虽然从见到商砚衡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很像想象这样一个通身儒雅、贵气逼人的商砚衡会是缅北的流浪汉出身,他一直觉得商砚衡有所隐瞒,甚至是有目的的靠近,但各种调查得到的证据都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他看的出来,奚沉卿对商砚衡与对别人不同,他们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似曾相识,而不是意外相见。

当然,这都只是他的猜测。

这是顾敛第二次开口了,的确她也担心着商砚衡,毕竟有不少人对商砚衡蛮有敌意。

奚沉卿没再拒绝,与顾敛简单寒暄两句,便出了宴会大厅去找商砚衡。

顾敛站在原地,看着奚沉卿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那双有些琥珀色彩的眼眸似乎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只不过自幼的心性与教养让他变得温柔绅士,拥有着最正确的三观,所以旁人窥探不出半分的真实想法。

奚沉卿找到商砚衡的时候,他正逆着光背对着站在梧桐树下,欣长磊落的背影挺得笔直犹如西北戈壁滩上长出的白杨,坚硬如铁、宁死不屈的灵魂。

可惜西北戈壁滩上长出的白杨是孤寂的,商砚衡也是孤寂的,他的背后铺满一层薄薄的月光,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他分明利落的下颚线。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奚沉卿的心莫名隐隐作痛。

她往前走了两步,没再往前走,而是停留在那,扯着微哑生疼的嗓子喊他的名字,“商砚衡。”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商砚衡转过身。

俩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就像是炙热的太阳散发出细细的余威。

商砚衡没说话,只是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垂眸静静地看着她,他声线偏淡,“怎么出来了?”

“我来找你。”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去忙吧。”

商砚衡很懂事的说,奚沉卿呼吸一窒,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

她能感受到商砚衡薄薄的一丝怒气,但她拿不准商砚衡为何生气,是因为她和顾敛合奏还是她和顾敛的开场舞亦或是她没能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所以——

奚沉卿努力想要摆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嗓音温柔,“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商砚衡看着她,“那你呢?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奚沉卿轻顿了一下。

还未等奚沉卿回答,商砚衡就微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

他轻轻地说,“没事,只要有你在,什么样的场合我都喜欢,等你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去。”

“你没必要——”奚沉卿这句话还没说完,抬眸便只看到商砚衡眸中的落寞之色,顿时如鲠在喉,经过一番戛然而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得不承认,今晚是顾敛的生日宴,她不想提前离席。

顾敛——是她最好的朋友。

商砚衡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钟政谦打断——

“奚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俩人侧身回头看。

奚沉卿微微蹙眉,“钟政谦?你怎么来了,是顾敛有什么事吗?”

钟政谦是顾敛的总助。

钟政谦忙解释,“有人想见奚小姐,少爷让我来找奚小姐您过去。”

奚沉卿眉心的拧色越发深了,“有人想见我?”

今晚的主角是顾敛,照理说都应该巴结奉承顾敛才对,怎么会有人找她!

“是谁想见我?”

“京华资本,霍玄。”

奚沉卿蹙眉,霍玄她是知道的,但是没有交集,只在参加几次国际商务活动中遥遥相望见过几回,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可以说是素不相识。

霍玄为什么会想见她?

总感觉来者不善。

不过她本不是躲避不见的主,尤其还是顾敛让钟政谦来找她,说明顾敛也是希望她可以见一下这个霍玄。

既然如此,不战何为!

奚沉卿看向商砚衡,“你在这里等着我,结束后我来找你。”

话音刚落,奚沉卿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商砚衡一把抓住左手。

“我和你一起去。”

奚沉卿略微惊异,倒也没有拒绝,乐见其成的事。

宴会大厅外水池边有小型的休闲沙发套装。

奚沉卿和商砚衡到的时候,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不难看出顾敛和霍玄其乐融融、侃侃而谈。

檀木桌上摆着盛放的红玫瑰,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香气,透过缝隙,奚沉卿正好可以捕捉到霍玄优雅的侧脸。

顾敛见奚沉卿一来,笑意越发深浓,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沉卿,你来了。”

奚沉卿微微一笑。

坐在顾敛对面的霍玄缓慢将目光撒过来,就像是渔民撒网那样。

奚沉卿也从容不迫的看向霍玄。

京华资本是z国籍m地界的大型国际家族企业,集团公司遍布全球,名下子公司分公司数不胜数,产业涉及面很广,军业、工业、农业、船舶、珠宝、服装、酒店、金融——星罗棋布。

霍玄作为霍家长房长子,是霍家最出色的后辈,是霍家这一代的继承人。

霍家的实力与顾家旗鼓相当、不分上下,而霍玄和顾敛的能力相比更是难分伯仲。

唯一不同的是,顾敛擅阳谋,霍玄擅阴谋。

顾敛懂谋略,光明磊落、喜欢算计、善用谋略但并不阴暗,以实力和人格魅力服众;

而霍玄,心机深、工于心计,有强烈的权利欲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宁可折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主,所以显得有些不可控。

阳谋立身、阴谋防身、一半君子、一半小人,说的便应该是顾敛和霍玄。

在奚沉卿看来,霍玄和萧照呈是有些想像的,都是一样的不择手段、睚眦必报,不过霍玄比萧照呈要好一点,他有自己的做事原则,不碰黄赌毒,不沾手器官交易人口贩卖的生意,并且不抢老不打小,不对女人下手,至于其他的,倒也丝毫不留情面。

也正是如此,奚沉卿愿意来见,愿意给足面子,就像是顾敛想让她与之交好一般。

而奚沉卿觉得霍玄的做事原则很大一部分与晏氏有关,霍家的地位与顾家萧家奚家是属于同一个水平的,就算分着高低,也跌不出这个衡量的水平线,所以他们属于同一层面上的人。

霍家唯一突出的一点便是,霍家与晏氏是世交,霍玄与晏氏少主晏珩筠交情匪浅,所以在其他国际上要比他们略吃得开,因为有晏氏的襄助。

奚沉卿几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霍玄。

月光倾斜在他身上,他隐没在阴影里,抬头的时候,能够看到他眉目冷淡的侧脸。

皮肤雪白、鼻梁高挺,纤薄而红润的嘴唇,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浓密茂盛的睫毛下是一双桃花眼,眼角轻轻地上挑,带着无尽的韵味,流转间迷人含笑,看向任何人的眼神都有些含情脉脉的感觉。

不难猜出霍玄是个风流人物,谈过的女朋友可以站满一个足球场。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的应该就是霍玄,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谈过的女朋友当中时间最长不超过三天,最短也就几个小时,真正的提起裤子不认人。

霍玄谈过的女朋友环肥燕瘦,什么样的身份地位都有,嫩模、明星、学生、女郎、陪酒女居多,还有很多豪门的千金,不过都没一个能进得了霍家大门的,便是最厉害的m洲财政长的女儿都只在霍玄身边待了一天。

这种事,霍玄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

听说m洲财政长因为女儿痴恋霍玄,为了能够让女儿得偿所愿,不惜亲自登门求亲,愿意将家族八成的财产作为嫁妆送进霍家,都没能让霍玄松口。

霍玄风流,女人无数,但身边从未出现过难缠、怀孕这些风波,说明霍玄处理得极好。

这样的人是最不可控的。

若是为友,自然一个双赢的局面;若是为敌,奚沉卿都不认为自己在与霍玄的对战中能拿到多少的好,再加上霍玄有晏珩筠的支持,恐很难对付。

以她的实力,对付霍玄不算太难,但若是与晏氏相较,几近毫无胜算。

所以,霍玄只能为友,不能成敌。

奚沉卿打量霍玄的同时,霍玄也在打量她。

香槟色的镂空长裙随着微风而轻微摇曳,明亮柔和的灯光映衬出她冷艳独绝的容颜,那双携裹着寒霜的眼睛流露出不经意的温柔缱绻。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可亵渎,但那孤傲矜贵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不得不魂牵梦绕,令人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捧到她眼前,只为博她浅浅一笑。

他是见过奚沉卿的,但大多不过是匆匆一瞥。

因为奚沉卿太过出名,所以之前他将奚沉卿的资料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对于他来说,女人就像衣服,随时可以换,什么身份底细的他从来都不会看,但眼前的奚沉卿是个例外。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叫奚沉卿的女人很感兴趣。

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带动奚氏的发展,让奚氏跻身z国前列,让数万万企业都望尘莫及,最关键的是能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在短短的时日内掌控萧家,成为萧家说一不二的家主,才不过半年,就能够让根深蒂固的二房主动退出家族。

他看过关于奚沉卿的很多事迹,甚至动用军用力量和m洲的总调查局查过奚沉卿,奚沉卿应该是他唯一佩服的一个女人,他觉得若是他和奚沉卿斗,都未必能斗得过她。

这个女人太厉害太聪明太有谋算了。

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孤傲,那一抹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从容镇静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干练果决、懂得进退但从不心慈手软,霍玄只觉得奚沉卿全身上下都是宝,最美的应该就是那双眼睛,有摄魂夺魄的能力在里面,太过清明坚定澄澈,仿佛任何人任何事在她面前早已都被洞穿心思、无所遁形。

他阅女无数,身边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什么样的他都见过,如今近距离看到奚沉卿,他觉得奚沉卿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特别是那通体的高贵气质和出色的管理能力手段,世家贵族堆砌培养出来的更是无人能比。

难怪奚沉卿这么抢手!难怪萧照夜愿意为了她不惜放下尊严下跪痛哭,甚至愿意为了奚沉卿甘愿殉情去死。

这样一个女人,不知有多少人想要。

拥有美貌是上天的恩赐,拥有美貌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是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奚沉卿之所以没人敢抢敢下手,最主要的便是觊觎她的人都没有能和奚沉卿一战的实力。

奚沉卿是美貌、智慧、实力、地位、能力、手段、谋略集一体的连环无限续航的王炸。

奚沉卿和霍玄旁若无人的对视,就这样盯着对方,细细打量,没有丝毫的尴尬僵硬之意,反倒就像是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不犯井水、相爱相杀的对手再次相见的五味杂陈。

商砚衡跟在奚沉卿身后,剑眉微蹙,见霍玄看奚沉卿的眼神总有些不对劲。

他是知道霍玄是怎么样的人,花得不行,明明担心被霍玄看出破绽,却更担心霍玄这样阅女无数的风流人物对奚沉卿会有什么心思,毕竟奚沉卿这样的人,很难有男人会不喜欢。

霍玄的那双桃花眼看向奚沉卿时越发波光流转、含情脉脉,顾敛都感觉到俩人之间的不同寻常,连忙出声打断,“霍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

霍玄直接无视顾敛的介绍,径直朝奚沉卿伸出手,笑意深浓,“奚沉卿、奚小姐,你好!我是霍玄。”

见此,顾敛从容地收回手,面色带笑,并无任何尴尬之意。

奚沉卿不动声色瞧了顾敛一眼,对霍玄看似有些无礼的行为并无意外,位高权重的霍家当家有些嚣张高傲也属实正常不过。

商砚衡的眸色却是有几分暗,他知道奚沉卿是一个比较注重细节的人,霍玄的无礼若是对奚沉卿,她可能是不会计较的,但霍玄的无礼是对顾敛,奚沉卿最在意的人便是顾敛,恐怕此时霍玄已经在奚沉卿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忌惮不满的种子,就要看霍玄今后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那颗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

奚沉卿纤薄绯红的嘴唇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是浮现在面上的笑意从未达眼底,她伸出手与霍玄虚握,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并未深入,这是男士和女士握手时最基本的礼仪。

“你好,霍少,我是奚沉卿。”

霍玄温柔地看着奚沉卿,那双桃花眼本就含情脉脉,此刻就更像是浸润了万物的春雨,“我和奚小姐见过多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认识一下。”

奚氏和霍家虽然是同一个层面,但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没有家族的交情,准确来说是因为霍家和晏氏交好,所以和晏氏一样常年驻居国外,即便是在国内也常京城那一边,所以没有交情也是再正常不过。

商砚衡盯着奚沉卿和霍玄交握的手,漆黑如墨的眸色就像外面森林深处的夜色,火星在不经意间噼里啪啦四溅。

奚沉卿假意客套奉承了一句,“能与霍少相识,是我的荣幸。”

场面话他们这些人谁都清楚,谁都是这样心口不一的,没人会当真,会抓住一句话不放。

“是吗?”霍玄故意扬着悠悠的尾调,那双流转的眼睛全是肆意的笑颜,就像是人间四月山寺盛放的一大片烂漫桃花,“能认识奚小姐,也是我的荣幸。”

奚沉卿笑了一下,准备收回手,可霍玄却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奚沉卿微微一顿,没想到霍玄这样的人也会做出此等无礼的事,不像是世家贵族能教出来的继承人,联想霍玄的风流,又好像是那么正常。

顾敛笑意微僵,沉默看着,因为奚沉卿都还没有发号施令。

而商砚衡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下颚线绷得紧紧的,就像是准备射箭的弓弩。

而下一秒,霍玄的肆意妄为让三人都同时愣住。

原本奚沉卿只握住了霍玄的五指,霍玄直接用他温热的大手包裹住了奚沉卿润滑白皙、娇弱无骨的手,并且借力朝着奚沉卿更加靠近一步。

她的手好软!好滑!令他爱不释手!恨不得一整个晚上都放在口中亵玩!细细膜拜她身体的每一处!

霍玄只觉得自己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再见到奚沉卿那一刻无法控制的跳动了。

他有过那么多女人,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给他这种感觉。

奚沉卿,是第一个。

在调查资料上的照片,他潜意识就觉得这个女人很对他的胃口。

他的笑意越发浓,暗示已经是再明显不过。

霍玄细细看着奚沉卿每一寸容颜,圆润光滑的肩头,分明利落的锁骨,若隐若现的胸前风光,用他那含笑的眼一寸寸扫过,肆无忌惮的观望打量。

可是霍玄是个情场高手,分寸拿捏得极好,他的所作所为刚好踩在了奚沉卿底线的临界点,没有后退,也没有继续往前。

奚沉卿的笑意不似方才那般深了,不过依旧是保持着得体大方的笑意,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霍玄血肉的温热,还有指腹在她虎口的位置上若有若无的摩擦触碰。

赤裸裸的暗示已经是明显至极。

若是奚沉卿这样都再看不出来,那才是真正白活了。

霍玄——这是看上她了!

但她可不想做那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待在霍玄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是三天。

如果是她,不知道能撑多少天?

奚沉卿这样强势干练的女人,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征服欲在里面的,征服无疑是对一个人能力最好的肯定。

可惜了,霍玄与她无冤无仇。

可奚沉卿不知道的是,霍玄也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想法。

霍玄盯着奚沉卿,他认为奚沉卿是个让人很有征服欲的女人,是个男人应该都希望能够征服奚沉卿,她真的太冷静、太强大了,自然他也不例外,能够征服奚沉卿,应该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看着霍玄过分的行为,商砚衡手背和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了,盯着俩人相握的手,他原本那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了浓浓的戾气与锋利之感。

霍玄!你在找死!!

顾敛也剑眉紧蹙,没想到霍玄居然会这么放肆大胆。

霍玄没松开奚沉卿的手,笑意潋滟如水上波光粼粼,“今与奚小姐一见,忽然想到一首诗文,现在念来正合时宜。”

奚沉卿不动声色瞧了一眼被霍玄紧握的手,声线偏淡,“霍少请。”

月光清冷偏薄似青山绿衫,橙暖色的光晕仿佛没有尽头,映衬出霍玄棱角分明笑意盎然的侧脸,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性感,就像是重奏的大提琴,念起来颇有些字正腔圆在里面,听的人耳朵仿佛要怀孕。

“Eleganten kot prestrašen labod, eleganten kot tavajoči zmaj. Rongyao jesenski krizantem, Huamao Spring Pine. Kot svetloben oblak, ki prekriva luno, kakor teči veter, ki se vrača v sneg. Gledaš jo od daleč, svetlo kakor sonce vzhaja zjutraj; Ko ga opazujemo s silo, gori kot lotusovi cvetovi, ki oddajajo druge valove. Tkanina je gladka in vitka, s kratkim prileganjem.Če so ramena rezana, je pas preprost kot obljuba. Vrat je dolg in vrat je lep, kar razkriva njegovo svetlo teksturo. Fangze brez dodajanja, vodi Hua brez kraljevega。”

话音落后,霍玄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奚沉卿,似有打量和试探。

奚沉卿眼角眉梢没有丝毫的慌乱,平静得犹如一潭永远都不会有波动的死水,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激荡不起她内心中的半分微恙。

霍玄念的是著名的古诗文《洛神赋》,作者是曹植,但他用的语言不是中文,也不是常见的英语、法语、日语,而不是极为鲜为人知的小语种斯洛文尼亚语,斯洛文尼亚是欧洲一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

很明显,霍玄是有备而来的,说好听点是故意想考一考奚沉卿,说直接难听点那就是故意刁难。

不过霍玄的心思不算坏,最起码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发问,而是选择私下里,并且都是极为熟悉的人,倒也让人挑不出太多的错来。

顾敛剑眉微蹙,很明显霍玄是故意的。

商砚衡握紧拳头,若不是碍于奚沉卿和现在的场面,他一定让人把这个风流的祸害给带回去关起来。

奚沉卿神情镇静,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就像是对待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明白霍玄的用意,所以选择顺势而为。

她的嗓音就像是藏青色的苍穹上挂着的一轮圆月,缓慢匀速,带着几分专业的播音腔在里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奚沉卿将斯洛文尼亚语一字不差的翻译过来。

顾敛是外交出身的,精通二十多个国家的语音,斯洛文尼亚语虽然是小语种、不常见,但是难不倒顾敛。

精通多国语言是所有世家贵族豪门培养继承人最基本的要求。

今夜顾公馆这里的人都是各个行业的扛把子,也都是各个家族的继承人或者最为出色的后辈,像英语、法语、日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都是最为常见的外语,所以基本上大多出身世家豪门的人都是会的。

所以霍玄故意选择了鲜为人知的斯洛文尼亚语,有些意外,奚沉卿对于斯洛文尼亚语也是如此了解,但转念一想,对于奚沉卿这样位高权重巾帼英雄的人来说,不会才是最奇怪的。

商砚衡自然也是听得懂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奚沉卿年少时统领奚氏,志存高远,所以经常与其他国家产生出合作共赢,一口流利的他国语言,中间不需要翻译,这样的行为是格外加分的。

霍玄看奚沉卿的眼神更加不一般了,灼灼热烈的光彩仿佛像是沙漠里经日寻找水源的人忽然看到一片绿洲,他笑,声线明朗,“没想到奚小姐对斯洛文尼亚语也是如此精通。”

奚沉卿淡淡一笑,对于情场高手的她自然也看得出霍玄眼中看向自己时不一样的流光溢彩,“霍少也是。”

奚沉卿想要松手,霍玄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奚沉卿看霍玄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能忍到现在也算是她仁至义尽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她这里都有放肆的机会,要让每个人都明白任意妄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敛还好,他是最尊重奚沉卿的意见的,虽然能看出霍玄的无礼,奚沉卿的不满,但很明显在奚沉卿这里还有一定的余地的。

商砚衡都有爆发了。

可奚沉卿却忽然出手了。

偏淡的光线几乎与奚沉卿的发色融为一体,因为是逆着光站着的,清冷的容颜上有很大一部分阴影覆盖,却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越发明亮有神。

奚沉卿握着霍玄的手不由得一寸寸加重力道,霍玄感受到手掌传来的痛意,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连眼角都是弯弯的。

他好像更兴奋了。

昂贵笔挺的燕尾服能够折射出一抹微微刺眼的光。

霍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对于女人他是最会怜香惜玉的,所以无论奚沉卿怎么用力,他都不会还手。

他弯唇笑了笑,仿若无事一般,“甄宓是三国三大美人之一,在我看来,奚小姐比甄宓还要美上三分。”

霍玄对奚沉卿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奚沉卿缓缓加重手中的力道,笑颜略微有些浅淡,“霍少过奖了。”

“奚小姐倾城之姿,又何必自谦。”

奚沉卿眼眸微动,忽然想到什么,“甄宓的确很美,否则曹植也不可能写下这篇《洛神赋》,只不过结局不太好。”

霍玄这个情场得意混的风生水起的高手都略微顿了顿,谁能想到本是一个赞誉美貌的引称,倒让奚沉卿扯到了甄宓的结局,历史上的甄宓结局太不好,不得丈夫宠爱,到最后落得一个赐死的下场——口含米糠、以发覆面。

奚沉卿的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犀利了。

奚沉卿的意思便是,霍玄拿甄宓与她比,岂不是就是将她暗指甄宓,虽然霍玄倒没想到结局这么深远的地方,但奚沉卿这是对霍玄无礼的主动攻击。

霍玄一下子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霍玄的态度正是奚沉卿想要的。

奚沉卿继续缓缓道,笑意不减,“也不知霍少这首《洛神赋》对多少红颜佳人念过?也不知道霍少每次念的时候是否用的也是斯洛文尼亚语?”

奚沉卿的问题太锋利了。

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斯洛文尼亚语。

顾敛嘴角弯弯,显然有些忍俊不禁,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缓解一切。

霍玄面色未改,一双桃花眼中的笑意依旧是有些泛滥成灾的味道在里面,“第一次。”

“什么?”奚沉卿并非没有听清,而是有些不确定地再问了一句。

霍玄耐着性子继续回答,“这首《洛神赋》只对奚小姐一个人念过。”

奚沉卿笑笑不在说话。

霍玄看着奚沉卿,只觉得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吸引人。

但随着奚沉卿的用力和手掌的痛意,他似乎不但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对面女人的真实力量。

霍玄忽然有些后悔,他早该想到的,奚沉卿这样强势又厉害有手段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她生的极为貌美,而她保护自身美丽的手段,肯定不只自身的实力,更多的还有自身的力量。

其实,若是仔细瞧奚沉卿的身形,不难看出奚沉卿是经受过严格刻苦的高强度训练的。

听说她在国外三年,想必这三年中是经历了数不清的千锤完澡。

他也是受过严格的高强度训练的,对于人体的力量多多少少也是能看出一些。

他敢保证奚沉卿的格斗一定很好,应该不会亚于调教出来的杀手。

沉寂的露台下,商砚衡和顾敛似乎听到骨节错位的声音。

奚沉卿从来都不是任人肆意妄为的主。

霍玄感受一股强有力的痛意传来,不过在放手之前的,他必须在争取一下。

“我与奚小姐一见如故,什么霍少奚小姐的实在是过于陌生客套,不如我们唤彼此的名字可好?”

顾敛原本让钟政谦叫来奚沉卿,是想让奚沉卿多一个霍家的人脉助力的,毕竟霍玄后面还有晏珩筠,原以为是惺惺相惜,没想到霍玄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奚沉卿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喊下他的名字,“霍玄。”

而在奚沉卿喊下霍玄名字的同时,手上的力道顿时让霍玄毫无准备的承受。

霍玄差点叫出声,不过还好最起码目的达到了。

霍玄依旧面不改色,笑意潋滟如夜色中坠落深海破碎的星星,“沉卿。”

奚沉卿弯唇一笑,缓缓松开手,只要不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不会选择撕破脸。

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霍玄的皮肤是偏白皙的,右手此时红肿得不行,不过他倒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商砚衡的隐忍和克制才在此时缓缓减轻下来,方才那眼神恨不得将霍玄千刀万剐一般。

霍玄看着奚沉卿的那张脸,不知为何忽然想起珩哥心中住着一个心心念念的女人。

霍玄知道,晏珩筠心中藏着一个远胜他生命的女人。

晏珩筠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结婚,就是因为这个未知名未知貌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晏珩筠的禁忌和底线。

只不过不知道是谁。

此次晏氏强势进驻s市,应当便是为了她。

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长什么样子。

霍玄很难想象,能够让晏珩筠这样凉薄的人动心,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如果当他看到如此近距离看到奚沉卿,他觉得晏珩筠深爱多年的那个女人就应该是奚沉卿这个样子。

高贵、明艳、孤傲、从容、有手段、有能力,不需要任何人的依附和保护,一骑绝尘,让人望尘莫及。

就连晏珩筠的未婚妻,封家封绾,他都觉得比不上。

封绾也是个美貌智慧并存的女子,可惜与奚沉卿相比,还是差了不少,而奚沉卿唯一不足的应该就是家世没有封绾位高权重。

但奚沉卿的家世放眼整个z国也是前列很强的存在了。

说句实话,抛开一切不谈,奚沉卿比任何女人都适合做晏氏的少夫人。

以晏珩筠的身份,他需要的妻子正是奚沉卿这样的女子。

不过,晏珩筠有深爱的女子,而奚沉卿也完全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或许,他还有那么一些可能。

如果霍玄知道商砚衡的身份,知道商砚衡就是他的好兄弟珩哥晏珩筠,知道奚沉卿就是晏珩筠心心念念深爱了多年的女人,而且他刚刚当着晏珩筠的面,调戏的就是他的嫂子,挖的就是他珩哥的墙脚,不知道该是怎样一副表情。

一定是非常的精彩绝伦。

顾敛很有眼色,见俩人也试探得也差不多了,便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便有侍应生送上来两杯酒。

奚沉卿和霍玄接过顶奢高级的香槟。

霍玄身为男士,自然是要主动的,他将酒杯递过去,笑颜如阳光般灿烂,“我敬你。”

奚沉卿摇晃着酒杯明黄色的液体,酒液顺着杯壁缓缓流动,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粼粼的微光来。

她勾唇一笑,与之相碰。

香槟杯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玄轻声道,“我干了你随意。”

话音刚落,霍玄便要扬起酒杯仰头直接将香槟一饮而尽,却被奚沉卿及时按住酒杯,轻轻喊住,“等等。”

霍玄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奚沉卿的意思。

顾敛也是有些不明就里,唯独跟在身后被玫瑰掩盖些许容颜的商砚衡唇角弯弯。

有时候的奚沉卿也没那么大方,说好听点,这应该叫做礼尚往来。

奚沉卿叫来侍应生,附耳在侍应生耳边吩咐了一句。

侍应生立马点头而去。

谁都猜不出来奚沉卿跟侍应生到底说了些什么。

顾敛倒是一脸坦然无所谓,因为他很清楚奚沉卿是不可能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何况眼前还是刚刚认识的霍家继承人。

奚沉卿很有分寸。

商砚衡却有些看好戏的样子,饶有趣味。

直到侍应生端来两杯满满的红酒,霍玄才明白奚沉卿到底要干什么。

而且用的还是大号的红酒杯,是足足五百九十毫升的红酒杯,那两杯酒已经满到边缘,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还好今晚在顾公馆的侍应生都是百里挑一出来的,只是端两杯满满的红酒不让其溢出来,对于他们的专业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对于像奚沉卿、霍玄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可能就有点难了,就看谁的手更稳了。

霍玄忽然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奚沉卿等的就是自己那句“我干了你随意”,这句常用来表示对对方的敬意,也是男士和女士碰杯喝酒时最常见的礼仪之一,所以霍玄才会这么说,没想到竟然成了奚沉卿拿捏自己的漏洞。

看着那两杯快满溢出来的红酒,霍玄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很佩服奚沉卿的勇气。

以他的身份,活了这二十多年,参加的大小合作、商务、酒会、舞会、饭局恐怕比他吃过的饭都还多,但没一个敢如此灌他酒的,就算是灌酒,那也都是和深交的朋友一起玩的酒局上,顶多是游戏玩输了或者迟到了被惩罚了,所以才会被灌酒,就算是他最敬重最惧怕的珩哥,也没这么严重过。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要被一个女人灌那么多的酒了。

看样子倒还真验证了那句话——凡事都有例外。

换做是别人,就算是身边的女人,他早就翻脸了,因为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敢对他霍玄如此。

不过眼前的人是奚沉卿,是让他沉寂二十多年的心唯一产生悸动的奚沉卿。

况且就算不因为这个原因,他也很难拒绝。

毕竟刚刚是他无礼在先,握着奚沉卿的手不放,虽然她也捏伤了自己,但毕竟分个先来后到。

他知道奚沉卿这是在报复他。

没想到他这个情场高手居然亲手把自己推上了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看着那两杯快溢出来的红酒,昏黄色的灯光打下去,就像湖面的波光粼粼,还有那昂贵珍稀的如油绸缎,华光四溢,让人目不暇接却也胆颤心惊。

他忽然想起,自诩自己是情场高手倒也是事实,却忘了眼前的奚沉卿也是个情场高手,而且还是个玩弄心机手段的泰斗。

他有仔细看过关于奚沉卿和萧照夜那段过往的资料,原本对奚沉卿视如敝屣的萧照夜却爱上了奚沉卿,并且已经是无法自拔的地步。

他坚信萧照夜对奚沉卿的爱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年岁久远的日积月累,没有一朝一夕的度过是不可能形成这样深的感情,很明显是因为奚沉卿的目光和爱意一直在萧照夜身上,而萧照夜也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与仰慕,便会认为奚沉卿会永远爱他,会永远待在他身边,所以才会将奚沉卿视若敝屣。

可是只要奚沉卿一离开,萧照夜便会发觉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准确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像奚沉卿这样高贵从容的女人,能够被她如此爱着是此生最值得炫耀的事,所以一旦爱意转移,就显得不可控。

最主要的是奚沉卿对萧照夜起了报复心理,所以玩了一朝欲擒故纵,让萧照夜爱上她,也让萧照夜尝试一下被抛弃的滋味。

所以奚沉卿是阳谋与阴谋的结合体,完全就是信手拈来的游刃有余。

奚沉卿或许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他不能将奚沉卿当做那些普通女人来看待。

对于奚沉卿这样的人来说,真诚就是最大的必杀技。

奚沉卿放下手中的香槟,从侍应生的托盘上拿起其中一杯快溢满出来的红酒。

她的手上带了一只青白玉偏天青色的绞丝镯,青白玉偏天青色的和田玉存世的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这个品级的和田玉特别难得,尤其是青白玉偏天青色的颜色更是举世无双。

这是令很多伟大女性都爱不释手的绞丝镯。

绞丝镯又称麻花镯,先初雕形状,再精雕去肉,整块玉要打磨成三根互相缠绕的玉环,每个玉环间距仅为一毫米,这需要工匠花费大量功夫,把玉肉一点点抠出,佩戴时还会发出清脆的响声,绞丝镯不仅对工匠要求极高,对玉石原料也相当挑剔,绝不允许玉材有一丝的裂痕或瑕疵,否则制作时一震动,就可能全部毁坏前功尽弃,这些独具匠心的工艺当属z国真正的奢侈品。

虽看似简单,但懂行的人还有他们这些出身大族自幼司空见惯的人便知道,奚沉卿手上这简单清明的绞丝镯市值至少超十亿,若是放到拍卖行,估计至少要拍出五十亿的天价,令人瞠目结舌。

奚沉卿的手很稳,很明显是经过特殊训练出来的,即便是要溢满出来的酒在她手中也没有丝毫的波动,连荡起来的轻微皱纹都没有。

她显得是那么从容镇静,完全就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奚沉卿将酒递到霍玄面前,笑意微微,“这是1992年份的啸鹰赤霞珠干红葡萄酒。”

1992年份的啸鹰赤霞珠干红葡萄酒,是红酒中的顶级天花板。

霍玄眉眼间略微有些惊异,这酒他知道,他爱酒,也曾命人寻过这酒,市值几千万美元,只要能找到,无论花多少钱他都要拿到,只是没想到这酒在奚沉卿的手中。

看一旁顾敛也有些意外的神色,很显然这虽然是顾公馆的主场,但酒是奚沉卿的。

奚沉卿继续道,“听闻霍少喜欢酒,想来这酒应该入得了霍少的眼。”

她不愿喊霍玄的名字,只觉得没有必要那么亲近。

霍玄笑意浓烈,内心的涟漪却逐渐变成波浪,没想到奚沉卿为了能够整到他,居然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

看样子奚沉卿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

他眉眼俱笑,“没那么严重,什么酒我都喝,没什么特定要求,不过这1992年份的啸鹰赤霞珠干红葡萄酒听闻特别珍贵,我也曾派人寻过,不过都没有踪迹,如今倒是能在沉卿这里尝到了,我一直觉得我运气不太好,如今看来我运气还是挺好的。”

霍玄却故意喊奚沉卿的名字。

奚沉卿将满满的红酒再次往前递,纤薄红润的嘴唇微微掀起,“霍少,请!”

骑虎难下,虽然他爱酒,也很喜欢这1992年份的啸鹰赤霞珠干红葡萄酒,但这一整杯红酒下肚,估计他就要吐了。

都到这里了,霍玄都已经被逼得节节败退,实在找不出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来。

霍玄只能放下手中的香槟,去接奚沉卿手中那杯满满的红酒。

明明内心冷凝,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或许也是霍玄长了一双桃花眼的缘故,只要不是真正的暴怒,落在谁眼里都是笑着的。

霍玄的手和奚沉卿一样都是极稳的,没有丝毫的摇晃,也没让酒溢出来一星半点。

奚沉卿很满意霍玄的妥协,她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她转身去端另一杯红酒,依旧是从容不迫稳如计算机操控的机器。

顾敛只觉得满满的自豪。

商砚衡漆黑暗烁的神色透露出几分轻讽,看样子霍玄是遇到奚沉卿这个对手了。

他和霍玄从小一起长大,霍玄有几斤几两他最是清楚,很明显,霍玄在很多方面都不会是奚沉卿的对手。

在商砚衡和顾敛的注视下,伴随着霍玄惊异的目光中,柔和昏黄的光线与淡薄如纱的月光水乳交融、融为一体,映衬出她那一双能洞察一切心思的眼睛。

奚沉卿做出一个更大的举动,端着那快溢满出来的酒杯,去与霍玄手中的酒杯轻轻相碰。

很担心两杯酒都要溢满出来。

可是酒液只是略微荡起点滴涟漪,没有丝毫要溢出的可能。

看的人心惊胆颤。

霍玄的五指都不由得收紧。

奚沉卿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一旦要做必定就是十成的概率。

她偏头朝着霍玄微微一笑,那是孤傲中极致的挑衅与压迫,“霍少,我敬您,您干了,我随意。”

原话奉还!

最主要的是奚沉卿又是如此,喊着最尊重的称呼,做着最狠的事,让人爱不释手,看得人热血澎拜。

霍玄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意,看似一如往常实则内心波浪翻滚,看着这满满一杯的红酒竟然生出了退步的想法。

可是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容许他退步。

奚沉卿已经浅浅抿了一口红酒,满含笑意看着霍玄,朝他挑了挑细眉,催促他喝。

霍玄咽了咽口水,只能强装镇定,一鼓作气将那杯快溢满出来的红酒仰头喝尽。

在霍玄选择喝的那一刻,奚沉卿的笑意就变了,红唇讥诮,完全也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顾敛眼睑低垂,与奚沉卿相视一眼,倒也什么都没说。

虽然这是自己的公馆,自己的生日宴会,霍玄是客,但也并非就是随意任人揉圆搓扁。

适当的教训才能保持住威严和地位,否则就只会让人失去了应该有的敬畏之心。

商砚衡倒是乐见其成,敢肖想调戏奚沉卿,那就必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只是喝一杯五百九十毫升的红酒,这是奚沉卿的心慈手软,他可不会如此手下留情。

奚沉卿教训完了,那就到他教训了。

他想这段时间他陪在奚沉卿身边,霍玄可能是太闲了,正好,那就给他找点事情做。

玩女人居然敢盯上他的奚沉卿!找死!

商砚衡拿出手机不疾不徐打了一行字发到和容错的对话框——

——【晏氏原先准备卖给霍氏的那一块地皮交易取消。】

仅仅几秒打完字后,商砚衡毫不犹豫点了发送键。

这才真正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嘉会医疗中心的手术室,容错刚刚从大型联合手术的手术台下来,换了衣服,打开手机看到的第一条讯息便是来自少主发过来的指令。

他下意识跟着念出来,“晏氏原先准备卖给霍氏的那一块地皮交易取消。”

什么?取消地皮交易?

容错冷峻的神色有些惊异。

霍氏和晏氏几代人的世交,大小合作无数,都是互利互惠共赢的场面,而且加上少主和霍玄的关系,所以少主很多时候对于霍玄提出来的合作都是点头答应的,不会去计较利润的细枝末节,像现在这样取消交易的命令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块地皮霍玄想要了很久了,因为这块地皮在著名景点的海边,那里曾为了观光好看,建立了无数的灯塔,所以这块占地面积很大的地皮一旦开发出一整套系列的旅行设施,游乐场、迪士尼、游艇、轮船、酒店、商场……一定会吸引世界各地数不清的游客前来,到时候一年所产生的收益将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原本这块地皮少主想自己留着,也准备弄一个大型的旅游设施项目,没想到霍玄也有这样的心思,便缠着少主说了很多次,所以少主便答应将这块地皮卖给霍玄。

毕竟虽然日后产生的收益确实吸引人,但对于晏氏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这点钱也不过是可有可无、不痛不痒的存在。

所以少主为什么会突然要取消与霍玄的地皮交易?

难不成霍玄得罪少主了?

不应该啊!

霍玄与少主关系最为要好,而且霍玄与少主从未发生过任何冲突,连口角都没有,最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可能会存在得罪这一说法。

容错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忽然想到了什么,这应该是唯一的可能。

霍玄去了顾公馆的晚宴。

霍玄是个换女人如同换衣服的风流人物,女人在他身边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他该不会是——

容错都有些头疼了。

难不成霍玄是看上了沉卿小姐?

容错觉得自己猜测的可能应该是百分百准确的,按照霍玄的口味来说,是很难不对沉卿这样的女孩子动心的。

霍玄去参加顾公馆的晚宴,难免要与主人家顾敛打招呼。

而今晚是顾敛的生日宴,沉卿小姐与顾敛关系最为要好,很大一部分时间是肯定陪在顾敛身边的,这样霍玄和沉卿小姐肯定是要见到的。

看样子霍玄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少主才会动怒,取消交易,给霍玄找点事情做。

容错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霍玄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敢觊觎少主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若是霍玄知道他撬的是少主的墙脚,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容错连忙打电话联系人安排好一切。

估计到时候得知消息的霍玄都不知道自己煮熟到嘴的鸭子究竟是如何飞了。

彼时,霍玄将那杯足足有五百九十毫升的红酒全都喝尽肚子里,差不多用了一分钟。

因为是当着不熟悉人的面,霍玄还是刻意保持了自己的形象,并没有让酒液流出来,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狼狈。

一大杯红酒下肚,霍玄重重喘了口气,因为一下子猛烈的酒气眼尾泛起薄薄的微红,琥珀色的瞳孔也蔓延出几缕轻微的血丝,原本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此刻沾染上几分迷离和湿润,每一个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含情脉脉,让人仿佛要沉溺进去。

奚沉卿勾唇一笑。

霍玄微微整理了一下领带,将空了的酒杯往下扣,里面没有丝毫的液体流出来,示意自己喝完了。

奚沉卿轻轻鼓起掌来,顾敛和商砚衡也很配合的鼓掌。

鼓掌声不大,但对上奚沉卿的眼神,给人的感觉便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

霍玄轻笑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

即便如此,整个人和方才慵懒镇静的模样没有丝毫不同,依旧是云淡风轻、谈笑风生,霍家最出色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杯酒变了脸。

下一秒,霍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将手机的拨号键盘调出来,递过去。

他笑,没有丝毫的嚣张气焰,“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虽然是询问,但霍玄表现出来的就是不容人抗拒的坚定。

既然酒都喝了,电话号码这些总是要亲自拿到手的。

一个电话号码而已,奚沉卿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接过霍玄的手机,快速刷刷刷敲下一串电话号码,而后递回去。

霍玄的笑意就像是冥古宙下了几百万年方才停歇的雨,他接回来,快速在手机上一阵操作,而后抬眸轻笑,“刚刚加了你的好友,同意一下吧。”

顾敛:“……”

奚沉卿:“……”

商砚衡:“!!!”

霍玄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商砚衡十指蓦地收紧,那一双冰凉如霜的利刃出鞘,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些心慈手软了,只是取消了一个地皮的交易是不是出手有些太轻了。

他是不是应该对霍氏动动手脚,让霍玄今晚就连夜赶回m洲,要不以霍玄的心性,若是真看上了奚沉卿,怕是要缠上了。

商砚衡说的轻描淡写,以他的身份和家产自然是什么都看不上的。

若是霍玄知道商砚衡的想法,恐怕要吓得崩溃了。

奚沉卿不为所动,并非要拒绝,而是有些佩服霍玄的毅力。

对于奚沉卿的沉默,霍玄没有说半个字,而是抬了抬手机示意。

奚沉卿轻笑了一下,只能拿出手机,四处摸索却发现手机并不在身上。

霍玄看出了奚沉卿的局促,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没带手机吧!”

这样的说辞实在是太假。

在这个年代谁出门还不带手机,没手机就跟瘫痪了的列车似的。

奚沉卿也轻顿一下。

她手机呢?她明明放口袋里了?怎么不见了?

顾敛也原以为奚沉卿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拒绝霍玄,可看奚沉卿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连忙靠近两步,“怎么了?手机不见了?”

奚沉卿看了顾敛一眼,“可能是掉了。”

霍玄也不再调侃,也看出奚沉卿没有说谎的样子,便连忙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道,“没关系,沉卿回去后记得同意一下就好。”

奚沉卿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忽然,一道低沉喑哑的嗓音缓缓闯入——

“你的手机在我这里。”

奚沉卿、顾敛、霍玄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聚在商砚衡身上。

奚沉卿和顾敛还好,心思最重的当属霍玄。

方才霍玄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了奚沉卿一个人身上,因为有红玫瑰和阴影的遮挡,现在才注意到奚沉卿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起初没太看清面貌和身形,便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奚沉卿的特助之类的人,毕竟也是再常见不过。

现在这人突然出声闯入,霍玄方才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身纯白的西装,西装裤包裹出修长的双腿,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目光往上移,那是一张经过岁月打磨沉淀的脸。

剑眉星目,五官端正,下颚线条分明流畅,明明长得如此好看的脸,任谁见了都是挪不开眼,偏偏那双眸像是寒冰做的,透露出的是蚀骨的寒意和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的凝滞。

不知为何,霍玄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霍玄查看过关于奚沉卿的很多资料,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男人应该就是奚沉卿救下的那个男人,有一段时间和奚沉卿的绯闻传得满天飞,都说他是奚沉卿包养的鸭子。

他听说过这个男人是从缅北流浪多年的,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因被奚沉卿开车撞到,而后失忆,所以奚沉卿才将他留在了身边。

他记得这个男人好像叫商、砚、衡。

挺不错的名字,和珩哥也就一字之差,虽然音译不同。

一个晏珩筠,一个商砚衡,也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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