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紧,马蹄疾。
亲朋待盼故人归。
十二骑在前,五骑在后,先后走出了这片临时的歇脚之地,或许在不久后这处临时的歇脚地也将没有了任何痕迹,只有来过的人知道他们曾经在此地驻足过。
在十七骑行进五六路后,魏军游骑装束的十二骑依然在大道上疾驰,而剩下的五骑则拐入山中兽道。
百里青山一马当先,随后的便是玄荒等人,众人迎着风雪,快马疾驰。
再前行十里地,该是魏国的官道了,一条为望月谷而存在的官道,一条魏国权贵修建的官道。
在计划中,两队将在官道处汇合。
经过两刻钟的快马疾驰,十二骑便到达了官道之上。
到达官道之后,众人便将马匹的速度缓了下来,其一是恢复马匹的脚力,其二如若在大道上疾驰,反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必须的“悠然”而行,才能让人知道秦军不可能来此。
在来之前,众人便已经了解了之前小队的人员信息和小队番号,他们的驻地就在山口关隘,而此次出来巡视的便只有他们一队人马,对于秦军来说,犹得天助,只因为关隘守将不太相信在大雪封山的情况下,秦军还能从此地冒出来。
出来之时,倒是有一支百人小队护送一帮权贵前往望月谷,说是护送,其实就是防止山中的野兽惊吓了这些个娇滴滴的权贵。
至于望月谷是什么样的,他们不知道,也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
游骑营驻扎的营地此时也已经人去楼空,现场没有了一丝有人到来过的痕迹,已经完全被风雪所覆盖。
而之前坤字小队打杀魏国游骑的地方,此时却有一支大军快速通过,总人数在三千以上,统一的黑甲,面铠,头上的翎羽均为白色,没有任何的旗帜,同时行军途中除了马蹄声和风雪声,便在也听到任何的声音,这支骑兵队伍紧跟前方的十二骑,两者相距不到十五里的路程。
此时玄翦和另外两位黑骑军校尉站在侧面的山林中,看着大军的行进。
另外两位校尉看上去年岁也不算太大,但是从几人的对话语气中却也能看出彼此在军中的地位和关系,那两人均是称呼玄翦为大哥。
其中一人开口道:“玄翦大哥,听说你的军中来了一个少年,还是白阎王亲自送来的?”
白阎王那是他们对哪位亲军司马的称呼,军中知道他名字的不多,多是叫他白阎王,传言他是大将军的族弟或是子侄,反正那家伙下手黑得很,不光对自己黑,对敌人更黑,要是他亲自带队厮杀的话,反正对方肯定要死光,或者自己人死光,关键是这么一个亲军司马,还喜欢打自己人的闷棍,套麻袋打闷棍没有他没干过的,听说当年就是在咸阳,这老小子直接把一位尚书的儿子打个半死,这才被丢到军中的。
玄翦笑眯眯的开口道:“要不你自己去问白阎王?”
那人瞬间便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非常坚决的道:“不去,等哪天干得过他再去招惹他,现在还是算了,免得被穿小鞋。”
另外一人眼睛一斜,冷不丁的道:“怂货。”
首先开口的那人便不干了,怒道:“有本事你去啊。”
后面那人又道:“我又不好奇”
瞬间便将前面那人给挤兑得说不出话,只得无能狂怒的道:“姓苏的,你给老子等着。”
苏姓校尉也不惯着他,又道:“都说八百遍了,你能把我咋地。”
接下便是一人疯狂输出,一人简短终结。
玄翦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行了,跟个泼妇一样,赶紧闭嘴。”
然后便是短暂的安静,二人是同乡,又是一同参军的,拌嘴那是常事了,吵过后连二人自己都不一定记得吵了啥了。
玄翦说罢便让随行的亲兵拿出堪舆图,这是两个月前兵部的堪舆司前来绘制的作战图,从不断增兵夏梁高地,大将军就已经在准备了。
三人在地图上开始布置作战意图,在此期间还有几名都尉也跟随了过来,众人就在这大雪里研究作战布局,还好是牛皮的堪舆图,不然经过他们这么一用,就别想用第二次了。
众人商议结束后,便也上马随军而去,其实核心就是,在酉时拿下望月谷,然后留两个标驻守,其余人全部快速驰援山口关隘。
根据之前的情报,山口关隘具有三千左右也就是一个营的魏武卒驻守,按照既定的计划,是甲子营前往,但是甲子营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四百余人,以少打多不是不可以打,但是有对于大军的损伤较大,所以便决定在乙丙营拿下望月谷后快速支援甲子营。
而甲子营则缓慢行军,等到乙丙营汇合,合击关隘。
至于关隘大门,那便是游骑营来负责了,或者说是游骑营中的坤字小队。
在大军前行至官道之时,便有游骑来报。
这一队游骑是派往望月谷的游骑,也就是和坤字小队打过照面的小队。
众人见到游骑前来,大军也停下了脚步。
那人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便道:“将军,望月谷已经探明。”
玄翦简洁的道:“说”
“望月谷外大约有魏军四百余人,谷内有两百余人,随军修士不明,其甲胄样式为魏武卒,还有一百人小队正在护送数辆马车前往谷内,看其马车的数量和样式,来了十余家魏国权贵,至于随军修士,我等无法探查。”
在游骑汇报完后便疾驰而去。
听着游骑的汇报,大军前方的三人眼中冒出了精光,这他娘的,要七百魏武卒护送的,岂是一般的权贵,肯定是贵得不得了啊,这是大鱼啊。
这时嘴碎的那名校尉开口道:“说好的啊,你们不能跟我抢。”
然后就在那里笑起来,还嘀咕道:“这次可是捞到大战功了。”
玄翦斜眼道:“你是不是傻,你没听说嘛,随军修士有多少都不知道,这么大坨肉,也不怕撑死你。”
随即玄翦又开口道:“稳妥起见,大计划不变,军中随军修士一同前往望月谷,小苏,你也一起去,速战速决,前提是不能放跑一个。”
苏姓校尉也难得笑道:“可行”
只有那名嘴碎的校尉看着不乐意,开口道:“说好了,你两欠我一个人情,哈哈哈,有肉一起吃才是兄弟嘛。”
随即玄翦大声道:“各营随军修士全部出列,甲子营让路,乙丙营快速前行,不用考虑马力,尽快赶到望月谷,游骑营外围警戒,放走一个,提头来见,其余人员向山口关隘匀速开拔。”
随后大军立即分成两队,一队疾驰,一队缓行。
——
后方大军依然是缓慢的行军,现在的天气,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想要快速行军基本上没办法实现,此时白悟谛策马走在大军的最前方。
一骑正在快马向大军疾驰而来,在来到白悟谛身前,快速下马道:“禀大将军,玄翦将军已经率领大军突袭望月谷,侦骑回报,望月谷有魏武卒七百余人,权贵百余人。”
说完便翻身上马快速疾驰而去。
白悟谛唤来亲军司马,开口道:“命令大军加快行军步伐,抽调一个营快速前去支援山口关隘,在今日酉时前拿下山口关隘,驻守关隘,玄翦带队突袭望月谷,你亲自去拿下山口关隘。”
亲军司马快速策马而去。
不一会儿,便有一支军队快速脱离大军,向前疾驰而去。
同样的黑甲虎王面铠白色翎羽,赫然是黑骑。
大秦军中,黑甲红色翎羽乃为骑军标志;黑甲鬼王面铠黑翎羽是大秦禁卫军;黑甲蓝色翎羽是轻骑;黑甲上红下黑翎羽是左军;黑甲上红下白翎羽是右军;前军与中军均是黑甲黑白翎羽;
而大军中的五千骑军,依然有序行军,并未出现任何的骚乱。
在白悟谛下达命令后,并不是担心玄翦无法同时拿下望月谷和山口关隘,而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望月谷会不会有漏网之鱼逃出去,让关隘的魏军警惕,增加夺取关隘的难度,白白的折损兵力,故而在同时拿下两处要地成为最为稳妥的办法。
同时也不能保证魏昂是否已经抽调兵力前往关隘和离石要塞,一旦出现延缓,战场形势便会出现极大的变数,这不是他白悟谛愿意看到的。
而且在拿下望月谷后,大军休整的时间也不过数个时辰。
马腿在积雪中长时间的行军,必然会出现冻伤等情况,所以需要望月谷的温泉作为疗伤良药,这也是需要绕道数十里前往望月谷的原因。
——
此时的玄翦率领的一千多人距离望月谷也不过三十里的路程,半个时辰的快马奔袭,也不得不让他将奔袭的速度放缓,再继续下去,虽然马匹还不至于出现太大问题,但是终归有很大的损伤。
再加上距离望月谷已经不远了,也需要谨慎行事。
按照魏军的行事风格,二十里便是他们游骑的巡视范围了。
而坤字小队袭杀的那支游骑小队估计就是为了前往望月谷的权贵进行巡视警戒的,若真是战时,不可能十里之内只有他们的存在,而没有其他游骑小队的策应。
在玄翦率领大军节约马力和等待前方游骑的行军过程中,后方快速追上来一骑,快马到达玄翦跟前,并未下马,反而是在马背上抱拳。
语气快速的道:“禀玄将军,大将军有令,命你部快速攻占望月谷,谷内魏国权贵可留,战后便留守望月谷。亲军司马白将军率军攻山口关隘,苏将军立刻回营,与白将军共同攻取山口关隘。”
这名游骑传达完命令后,便快速勒马回头,快速道:“在下告退”,便快速策马离去。
玄翦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前来传令的游骑便已经消失在大军后方。
玄翦只得沉声道:“小苏,快速回去。”
那边苏姓校尉也不废话,勒马会头,道了一声得令,便单骑回营而去,只有营中的随军修士自然不可能带走,居然哪位白阎王亲自前往,自己营中的那些个随军修士带不带影响不了战局,同时放在这边也能帮忙营中捞取一些军功。
玄翦看着苏姓校尉离去,便继续大笑着开口道:“诸位,加快行军速度,不然等会儿大将军的军令要是又来了,那就真的是吃屎就赶不上热乎的了。”
玩笑过后,玄翦继续道:“游骑营快速清理魏军暗哨和明哨,大军快速推进,大将军在后面兜底,诸位放开手脚干吧。还是老规矩,要是从谁手中走脱一个魏军,提头来见。”
说罢便率先策马向望月谷而去。
而游骑营的将士快速提马,向前而去。
两刻钟后,玄翦便能看到大道两侧发生的零星战斗了,道路两旁也躺着不少魏军的尸体,当然,游骑营的也有,只是以魏军的居多。
玄翦看着路边的尸体,却也并未影响到大军的行军速度,反而有了一丝急迫。
原因无他,在突然袭杀的情况下,游骑营还有伤亡,说明对方的战力不低,或者说很强,不比游骑营弱多少,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些魏军是不是山口关隘的魏武卒。
魏武卒中的游骑他玄翦也是打不过不少交道的,或许步战确实不如他们,但是游骑作战还是强了他们一些的。
想到这里,玄翦便快速跟身边的亲卫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并让两人快速回去禀报情况,一边告诉大将军具体情况,二则便是提醒白阎王小心行事,或许山口关隘的魏武卒并不有减少,恐有增加。
在吩咐完两名亲卫后,便继续行军。
而道路两侧的尸体也在逐渐增多,距离望月谷越近,战斗就更密集了。
经过两刻钟的奔袭,距离谷口还有两里地的时候,游骑营的将士已经在此等候了,因为两里地,已经是骑军的冲击距离了,而谷口情况已经探明,谷内的情况也已经基本清楚了。
其中一名都尉看到玄翦到来,便拱手道:“将军,外围已经全部清剿完成,游骑营战死十五人,重伤七人,轻伤二十余人,灭敌七十余人,无一人传出信号。”
那名都尉汇报完成后,便继续开口道:“末将认为,他们不像是魏武卒,反而更像是魏国的禁军。而谷内的魏军有一半是魏武卒,另一半也是禁军,魏武卒有四百人左右,禁军有六百余人。看来这两个时辰内又有魏军前来。同时谷口有简单的防御,并无阻挡骑军冲锋的障碍,但是谷内却不适合骑战。”
玄翦听完手下都尉的讲述,便看向旁边的随嘴校尉开口道:“陆丰”。
那名碎嘴校尉道:“明白。”
说罢陆丰在前,扬起右手,片刻后向下一挥,一马当先快速向谷口而去,大军跟随在他的后方,无声的向前冲锋而去。
而玄翦却是伸出右手在口中摇了一圈,便见到游骑营的将士向望月谷四周而去,下马布防,找制高点,防止谷中的魏军随军修士从空中跑路。
同时有一半的随军修士也跟随游骑营去布防,而另一半跟随在大军后方向谷内杀去。
之前二人便有个计较,游骑营负责警戒四周,防止谷中有人逃掉,而陆丰的乙丙营则负责正面掩杀,这也是他们擅长。
今夜的望月谷或将改名血月谷。
望月谷内,终将再无一片土地不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