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军在三个时辰内被全歼,这已经超出了预定时间。
此次能够达到这样的战果,无外乎就是有心算无心,也是不给魏国河西军任何准备的机会,同时,精锐士卒与普通士卒在白悟谛到达战场前便开始准备的结果,一切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想来这会儿魏国的河东军已经在全速向这边而来了,他们大概率只知道两军已经接战,但是也不至于相信河西军会在短短三个时辰内就能被秦军歼灭,即使十万头猪,也得杀上一两天才能被杀完吧,再说了,河西军本就是百战老卒,跟秦军可不是打了一仗两仗,而是在这夏梁高地对峙了百年的河西军。
百里定山站在战场边沿的小山丘上看着战场,心里也不免感叹,和我大秦对峙的河西军在今日算是彻底除名,世间再无河西军了。
在百里定山思索之余,远处正有一骑向他疾驰而来,看装束便是右军派出去的游骑了,便向那名游骑迎面走去,片刻后骑军便已经到达了百里定山的身前。
快速翻身下马快速道:“报,将军,魏武卒距离此地不到二十里,预计在一个时辰内便能到达战场”
这边才说完,另外一骑也从东面而来,百里定山听完眼前游骑的探报,便道:“知道了,下去休息片刻吧”
那名游骑便应声而退,此时的百里定山向身旁的副将开口笑道:“魏武卒就是魏武卒,来得挺快啊”
副将也笑道:“魏武卒嘛,他们确实很强啊”
百里定山继而笑道道:“兄弟们都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确实不适合再和魏武卒扳扳手腕,要是一个不慎交代在这里,你我也不用回去了。”
副将也明白自己跟随了多年的将军的行事风格,便开口道:“末将这就去集结兄弟们。”
百里定山道:“嗯,魏武卒就交给咱们哪位公子了,我们就去收拾河东军吧”
说完这些,想了想又继续道:“告诉游骑营的兄弟,明日午时前,魏军斥候都别想靠近战场,要是这里消息泄露出去,游骑校尉提头来见”
副将便领命而去,这时从东边而来的游骑已经来到百里定山所在的小山头,翻身下马便道:“报,将军,河东军已经过了设伏的无名峡谷,并无驻军扎营的意思,前去设伏的一万兄弟也抵达了预定地点,目测河东军的行军速度,距离此地还有两个时辰左右便能到达”
百里定山看着游骑递过来的堪舆图上的标注,便开口道:“下去休息片刻,继续回探”
游骑领命而去。
百里定山继续看着大军的快速集结,看快差不多了,便也翻身上马,向山下而去,
——
秦军中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
连山先生、中军将军杜茂,前军将军司马行,军机中郎将赵盈锐等几人均是面色凝重的围绕在战场沙盘前,午后一战,秦军有着不小的损失,假意的“溃逃”差点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溃逃,要不是司马行行事果断,整个前军十二万人都将被魏国的骑军咬死,被后面赶上来的魏国禁军一口吃掉,在损失了将近三万人的条件下才得以脱身。
按照原计划,本是退到洛川河谷才与魏军接战,但是,很明显此次低估了魏昂的反应速度,也低估了魏昂想要吃掉秦军主力的决心,再加上派出魏武卒前往夹击右军的战术,大有一口吃掉秦军的前军和右军的意思在里面。
按照目前的战场形势,想要退到洛川河谷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了,如若一味的往回退去,那么有可能前军会全部交代在这里,即使有左军的部分兵力与前军合营也不行,想要挡住魏国的定西军和禁军,还有魏国骑兵两翼游曳的情况下,以目前的兵力配置确实极难完成。
虽然魏军的骑兵战力不如大秦的铁骑,但是,魏军步军的器械要比大秦先进,一旦被魏国骑军拖住,那么等待秦军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此时,连山先生开口道:“诸位,我军想要退到洛川河谷基本已经不太可能了,距离与大将军约定的时间还有三日,那么接下来的三日,需要抵挡住魏国三十余万大军的全力进攻,还需要保存相当实力,各位有什么看法”
最先开口的是司马行,这位以稳重著称的秦军大将开口道:“与魏军的交战,不打也得打,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断臂求生了,至于回到咸阳有多少人找我司马行要儿子,要丈夫,要爹,就不是我现在需要考虑的了”。
司马行喝了一口热茶,继续开口道:“我的想法是,老杜与连山先生继续向西,尽量赶到洛川河谷,我前军剩余的九万多人,外加上左军合营过来的四万人,采用分散接战的方式,保证中军能够全部撤到洛川”
这时候连山先生接过话头,开口道:“此事也无不可,只是前军的损失就不是一般的大,算下来不是很划算,我的意见是,现在魏武卒被嬴疾将军托在了距离河西军二十余里的地方,我秦军北面是暂时算是安全的,我们当前需要面对的是正面的定西军和禁军,而借用司马将军的战术,采用梯次接战的方式,但是,这个梯次我的建议是两道防线,将全军现存的所有弩箭全部交给司马将军,左军于南边右翼侧防,中军作为预补,随时补充防线,阻挡魏军前行,昼战夜撤,尽力往洛川河谷靠”,连山先生在说的过程中便在沙盘上指出相应的位置。
听完后,司马行和杜茂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可行,至少目前是最好的办法了。
二人便开口答道:“可行”
随着二人的赞同,接下来便是战事的推演了和器械的调配,经过推演,能够挡住魏军的几率是六成左右,算是一个不算错的结果了。
就在几人紧张的讨论中,外面的游骑突然来报。
“报,百里将军全歼魏国河西军,正在赶往预定区域,阻击魏国河东军”
听到游骑的汇报,众人的脸上变得没有那么凝重了。
杜茂开口大笑道:“哈哈哈,百里定山这老小子别看长得跟个娘们一样,打起仗还是很爷们的啊,这么快就吃掉了龙贾的河西军。”
这时大帐内的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压抑,众人也都有了笑容,被魏军追了一天了,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司马行更是如此,笑道:“河西军被吃掉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按这老小子的尿性,估计河西军被灭得明天才能传到魏昂那个王八蛋的耳中,看来我也得为这小子还账,明天午后魏军肯定会不要命的强攻了。”
连山先生也笑道:“看来明天司马将军得小心,估计明天他们可就要把你给杀了给老龙贾报仇呢”
说完便看向赵盈锐道:“赵中郎将,明日司马将军的安危就交给你的随军修士了”
赵盈锐笑道:“若是司马将军有半点损失,我这颗脑袋随时可以拿去”
说罢,众人便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应对第二天魏军的疯狂报复了,同时需要拟定进一步的作战计划了,大体方针不变,只是细微的局部调整了。
同时还得防止魏军的夜袭,毕竟魏军也担心秦军又开始跑路了。
——
夏梁高地南边的越秀岭,这里基本上是无人踏足的区域,这里崇山峻岭,根本不适合大军行军,宛若一道天然的防线。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崇山之间依然有一支一万多人的骑军在山中行军,除了火把照明以外,基本没有多少声音发出,全军行进也算得上的悄无声息。
能够在这种地方行军的,要么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要么就是阴兵。
按理来说这片方圆数百里的大山中当有妖兽的存在,只是很奇怪,并未传出这片大山中有什么妖族修行,倒是有一些猛兽,但是也挡不住人族对于这片区域的涉足,虽然危险,但是也挡不住艺高人胆大不要命的家伙进山采药,这里药材可是相当有名气的。
而山下行军的道路便是这些人开凿出来的羊肠小道,宽的地方可以三骑并行,窄的地方需要下马前行,能够找到这条路,还必须得有熟悉地形的向导带路,不然连路都别想找到。
白悟谛策马于后侧山岭上,看着行进的大军,开口对身旁的亲军司马道:“前方可有消息传来?”
亲军司马也不敢怠慢,回应道:“大将军,探马回报,按现在的行军速度,大概还需要一日便能抵达东边的山口”
白悟谛嗯了一声,道:“让全军加快行军速度,所有人全部马上吃喝,马料随行喂养,在明日酉时前出山口”
“还有,告诉玄翦,魏军在山中的所有暗哨全部拔出,消息要是泄露出去,叫他提头来见”
亲军司马也不敢多做停留,便快速策马而去。
这片山脉西边倒是没有魏军的暗哨,但是东边还是有一些的,但是不多,因为没有人会觉得秦军会穿过这片山脉,即使穿过,又能过去多少人?所以魏军也只是在山口那边安置了少量的暗哨,但是魏昂生性本就较为谨慎,所以在那边布置了将近三千人的武卒长期驻守,而距离山口八十里外就是魏国的离石要塞,随时可以策应到这边,自然就没有太担心。
白悟谛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拿下魏国的离石要塞,阻断魏昂的回撤之路,而此次魏军的援军走的却是风陵渡口,两地相距百里,中间还有大山阻隔,援军就是准备从北面合营河东军,结合河西军,一起吃掉秦军,同时分兵直取大秦腹地,眉县。
一旦离石要塞到手,便可直逼魏国都城——安邑,同时还能阻断魏昂回撤走离石要塞的路线,将魏国主力大军挡在夏梁高地。
能不能打残魏军,一举拿下夏梁高地,关键节点便是这离石要塞了。
他白悟谛作为大秦的大将军,按理本该坐镇中军大帐,指战全局,但是,即使他白悟谛坐镇大帐,所求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吃掉魏国河西与河东两军,逼退魏昂,夏梁高地依然是一家一半,这是最好的战果了。
若是拿下这离石要塞,那便是魏军主力尽失,夏梁高地归于大秦之手,以离石要塞为前沿,俯瞰安邑。
当时连山是不太同意白悟谛亲自前来,或者说是极为反对的,而白悟谛的理由很简单,各军主将谁也不宜离开,唯有他这个大将军可以,因为离石要塞只有自己去才能拿下来守得住。也只有自己的亲军能切开魏昂的背脊,这支亲军除了白悟谛自己,连大秦皇帝都没办法调动得了,这支秦军可是白悟谛十余年来亲手训练出来的,其战力可当五万精锐骑兵。
这次还需要调动骑军的五千精锐,便是由这五千骑军来驻守离石要塞的,这五千人,骑战、步战还是对付魏军的练气士,坚守离石要塞,就算魏国十万大军攻城,也至少能坚持月余。
至于攻城,那肯定是自己的五千亲军了。对于这支军队,白悟谛的自信来自于多年的征战。
当然,另外的五千骑,那可是骑军将军嬴疾的宝贝疙瘩,这次能要过来,说实话,好处是给了不少,当然,威胁也要,不然那老小子那可能这么痛快。
只是从行军上,就可以看出,两军还是有一定差距。
——
此时大军的最前沿,一位少年在马背上半睡半醒,随着马匹行走过程中产生的晃动而晃动,却也不见那少年跌落下马背来,看得同行的几人惊叹不已,虽然这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小子可是昨日出发时连马都不会骑的,今天却能这样,着实让几人开了眼界。
这时旁边的一人开口问领头的那骑道:“队长,这小子什么来路啊,看着年纪不大,竟然能够来咱们黑骑”
黑骑是外界对白悟谛这支亲军的称谓,武境修为达不到的肯定进不来,脑子不好使的,更别想了,才不管你是不是将门子弟,就是大秦宗室也得看本事,就拿领头的哪位队长,到其他军中,做一个都尉都是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在这里他只是一个什长,连标长都不是,下面就十来号兄弟。
那位领头回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一天天的瞎琢磨这些干嘛”
这位队长其实也是疑惑,当时行军途中,校尉大人带着这小子就来找到自己,说这小子归他管了,临走的时候还说:“不该你打听的别打听,这小子该怎么训就怎么训”,首先队长还以为是不是那个宗室子弟,大将军推脱不了,但是一想也不对,能进黑骑中的游骑营的,能弱了?便也没做多想。
只是这一日的接触下来,这少年虽然话不多,但是还算听命行事,除了知道叫玄荒,其他的便一概不知,身边的兄弟也问过,但是小子嘴挺严实,便就不在过问了。
他们这支小队,距离大部队有十里的距离,除了他们几人在路上行走,还有数名兄弟靠脚力在山岭上奔走,两者相距有两里地,最远的有五里,每隔半个时辰做一次轮换。
而那位少年一直都是坚持走最远的距离,因此其他人对他也产生了一些好感,毕竟山中奔行,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架不住时间长啊。
少年这次回来就是半睡半醒的状态,确实是路上消耗不小。
这时队长策马来到少年身边,开口道:“玄荒,下轮你就在一里的范围吧”
队长这句话,其他几人并没有反对,反而认为本该如此,也算是对少年的初步认可了,以后都是生死兄弟了,而且年纪还小,本就应该照顾着的嘛。
谁知道那少年睁开眼睛,咧嘴笑道:“没事的,队长,要是吃不住我再换嘛”
队长也无奈,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劝了,便道:“好吧”
说完少年便又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其实少年也算是在修行吧。
(注:秦军行军规则:山地行军,游骑与大军相距分别是五里、十里、十五里、二十里、三十里、五十里六个侦查范围,每支小队横向侦查,山地行军为五里,草原为十五里,平原为十五里,丛林五里,以上距离是为了保证大军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列队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