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时舒和周留留都不用上学。
周留留不用上幼儿园，时舒不用上课。
知道姐姐今天中午要带他出去吃饭，周留留很开心，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
周留留虽然只有六岁，但他很能干，很懂事，也很听话。
“姐姐，我准备好了。”
周留留穿了一件绿色的卫衣，上面是一个卡通恐龙的图案，时舒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是周留留自己挑的衣服。
周留留很喜欢恐龙，他的画里画的最多的就是恐龙。
他站在时舒面前，笑的两颊的奶膘鼓鼓的，格外讨喜。
时舒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嗯，换鞋，出门了。”
“好~”周留留利落的换掉了鞋子，出门的时候很熟练地拉上了时舒的手。
之前时舒不愿意被他拉手，但是现在已经接受了。
她想，小孩子，粘人又麻烦。
出门遇到了音华奶奶。
音华奶奶六十多岁了，但面貌状态很好，银发很少，盘着中式盘发，身着复古旗袍，走到哪里都是背挺腰直，气质绝佳，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
“音华奶奶。”周留留很开心地叫了一声。
周留留经常在音华奶奶家吃饭，有时候甚至在音华奶奶家住下，因此他和音华奶奶关系很好。
音华奶奶手里拿着一个银色复古的精致浇花壶，看见时舒和周留留也笑，她的笑总是很温婉柔和，就像古时深院里真正的大家闺秀。
“你今天和姐姐出门吗？”
“是呀是呀。”小孩子的声音都透着愉悦。
音华奶奶又看向时舒，眼神温和：“小舒，你上次送我的花太多了，我都差点浇不过来了。”
说着是打趣的话，不难看出她对时舒的喜爱。
时舒点头：“您喜欢就好。”
“喜欢。”音华奶奶的笑容很明朗，“可喜欢了。”
她最爱的就是玫瑰。
“好。”时舒拉着周留留，“那我们先走了。”
音华奶奶应了一声：“路上小心啊。”
有点像叮嘱自家孩子出门玩的感觉。
时舒拉着往小区门口走，两个人一大一小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在路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音华奶奶收回眼，迎面又遇上了一位老太太，年纪比音华奶奶还大些，也是别墅区里的老人家。
别墅区里老人挺多的，大多数是家里有些钱但子女不在身边的，那这些老人就会自发地聚到一起，平常里聊聊天唠唠嗑啥的，打发打发时间。
音华奶奶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但是这位老太太家里也有个花圃，与音华奶奶的花圃邻近，此时也是手里拿着浇花壶应该是去浇花。
“音华啊。”老太太率先打起了招呼。
音华奶奶淡笑着点头。
两人一同去了花圃。
或许年纪大了，就喜欢唠嗑，一路上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范音华每次都淡笑地听着，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地浇着花。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别墅区里的那个不爱说话的姑娘。
“这里的别墅说贵也不贵，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买的起的，她看起来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还带回来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每日穿着一身黑，从来不和人说话，不久前还带回来一个拖油瓶，说是弟弟，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野孩子？
范音华听出了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笑容淡了些：“小舒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对她弟弟也很好。”
老太太还没有察觉到她情绪上的不对，还在继续：“谁知道那小孩是不是她在外面生的私生子？”
话里话外都仿佛在说时舒就是被人包养，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恶意。
范音华的笑容彻底淡了下去，看着隔壁老太太花圃里明显看出来因为照顾地不细心而提不起什么精气神的花。
语气依旧轻缓，却没了那股随和：“真正养花之人都知道花像人，养护它的人是什么样的，花就会是什么样的。”
老太太没懂她话里的意思。
范音华收起银色精致的浇花壶，开了花圃门，路过隔壁老太太的花圃时，淡淡说了一句：“你的花，似乎活得不太好。”
花像人，人差劲，花自然也活得不好。
老太太脸色登时就变了。
身后红艳的玫瑰上刚刚被水滋润过，上面还留下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更显娇艳欲滴。
而旁边花圃里的花奄奄的，像是经历了风吹雨打，一派颓靡。
时舒和周留留走的也不远，悠闲地跟散步似的。
时舒盖着帽子，拉着周留留，问：“想吃什么？”
周留留回答地很讨巧：“姐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时舒发现，周留留这个小孩很敏感，总是说一些去迎合大人的话。
“不说？”时舒停住脚步，周留留疑惑地抬头看着姐姐。
“不说就回去了。”
时舒作势要转身，被周留留拽住了，声音委屈：“姐姐……”
他是不是惹姐姐讨厌了？
他不想的。
他想让姐姐喜欢他的。
低着头，眼泪蓄在眼眶里，却咬着唇不肯哭出来。
会哭的孩子，姐姐会更讨厌他的吧？那姐姐……会不会不要他了？
眼泪啪唧掉在地上，晕出水渍。
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声音散漫地从头顶传下来：“哭什么？”
……姐姐？
周留留抬头，眼泪顺着脸留下来，时舒有些无奈。
原来不管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哭啊。
她并不温柔地给他擦干了眼泪：“现在能说了？想吃什么？”
“姐姐，你不嫌弃我吗？”
摸着他头顶的手揉了揉，透着一点温柔，但语气很冷淡：“嫌弃。”
周留留嘴一瘪，又要哭了。
“嫌弃你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的样子，丑死了。”一点都不可爱了。
这句话仿佛圣旨，周留留马上就不哭了，时舒给他拿了纸：“现在，你可以说说了，想吃什么？”
“虾子！我要吃大虾子！”周留留擦干了眼泪鼻涕，笑起来还是那个奶膘鼓起，奶呼呼可爱到爆的小孩子。
时舒选了一家餐厅，离小区也不远，餐厅里装修得很好。
时舒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立马有服务员过来递上菜单:“小姐，这是菜单。”
服务员是位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男生，余光多看了时舒两眼，视线不冒昧，就是很寻常的欣赏而已。
时舒接过菜单，转而直接拿给旁边坐着的周留留:“点菜，点你喜欢吃的。”
周留留伸出两个小肉手去接，笑的露出白色的小乳牙:“好的姐姐。”
周留留选的很快，他将菜单又递还给时舒:“姐姐，我选好了。”
时舒接过扫了两眼，就将菜单直接递给服务员:“就这样。”
“好的。”服务员拿了菜单，绕过前面的实木屏风离开。
等菜的过程中，两人很安静，周留留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姐姐在玩手机，问了句:“姐姐，我现在好无聊啊，能看你玩手机吗？”
时舒头也没抬:“可以。”
周留留挪了挪小屁股，把头靠在时舒身上，目光落在时舒的手机上。
但他看不懂姐姐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什么东西:“姐姐，这是什么啊？”
“作业。”她言简意赅。
“哦。”姐姐是大学生，有作业也很正常。
姐姐是个大学生，他是个幼儿园学生，那姐姐还要养他。
于是周留留有点忐忑不安:“姐姐，你会不会嫌我吃的多啊？”
时舒在手机上敲点的动作一顿，转眼去看他:“你吃的很多吗？”
周留留有些不好意思:“我每顿能吃两碗米饭。”
时舒当然知道，她云淡风轻地解释:“你的碗小，应该再多吃一点。”
周留留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姐姐:“可是姐姐，我听人说，饭吃多了的小孩会被人讨厌的。”
“被带回来的野孩子应该少吃一点才会讨人喜欢。”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个人说的话，“叫，鸡……人，力下？”
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大概也懂一点，应该是他要少吃一点才会让姐姐喜欢。
“谁跟你说的这句话？”
周留留看见姐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好可怕，瑟缩了一下脖子:“是朱小胖的妈妈。”
是在幼儿门口指着他对朱小胖说的，让朱小胖离他远一点，不要和他玩，说他是野孩子，和他在一起玩也会变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