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看的人比买的人要多，但因为这批鱼的品相实在是过硬，在丁小波还没来的时候，将近2000斤的大规格大黄鱼，已经卖出去了大半，均价在40文左右。
现场接待大批量采买的一共只有三人，小六、老魏和张宁，每个人都配备了2个称重的小弟。
三个刚刚经过内部培训的新手在边上开了个零卖摊，主要是针对周边的街坊邻居。
丁小波发现，有个小个子一直跟在小六等人后面打转，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在那里不停的写写画画。
“他就是你之前推荐给小六哥的小川。这小子机灵，还懂算账，现在已经是海鲛帮海鲜生意的账房了。”丁大宝看着这个小个子，眼里满是欣慰。
换了个发型和服装，丁小波一时间竟没能认出来。
周小川自然也看到了丁小波，因为实在是太忙，他笑着朝丁小波挥了挥手后继续埋头登记。
“这般正宗的透骨鲜大黄鱼，晚饭的时候能来上一条，再来杯小酒，日子不要太狭义噢。”
“大黄鱼买不起，看看也是蛮爽的呀。”
“老柳，这条鮸鱼，我们要不三七开吧，我就要鱼胶， 拿去给我孙子去补一补。”
“这筐杂鱼，我都包圆了吧，拿回去送人也蛮好的。”
……
“郭爷这是要发财了呀。我是这也想买，那也想买，可就怕买多了亏钱。”
丁小波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原来是明月轩的月桂凤来了。
像明月轩这样的小酒肆，两斤以上的大黄鱼并不合适，所以月桂凤选了半筐规格在一斤左右的小黄鱼，之后又搭了点杂鱼和虾蟹，就告别郭奎匆匆离去。
丁小波也找个了竹筐，开始挑大小适中小黄鱼和活皮虾，打算之后给陆记送过去，这样的天气，丈母娘哪怕是明日再加工，那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渔政司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正当交易场面越来越火爆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郭奎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还是来了。
从街角处，一个看起来有点臭屁的高个男子，身穿一身藏青色工作服，带着身后五六个跟班慢慢悠悠朝海鲛帮堂口这边走过来。
其中一个跟班，每走五步就会喊上那么一句。之前围成一圈的看客，瞬间将包围圈向外扩散了2米以上。
交易第一时间停止，小六等人也马上往郭奎身边靠拢。与此同时，周小川也站到了丁小波身侧。
“他是渔政司三大执事之一的刘闻，主要负责甬州地界的鱼行。”周小川小声说道。
“不过你别看他人五人六的，却是三执事中口碑最好的一个。”
就在刘闻那队人慢悠悠晃过来的时候，周小川都已经挑重点，把渔政司的概况给丁小波介绍了一番。
作为沿海渔业大城，甬州城的渔政司也就成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政府职能部门。
一把手司长杨知总揽大局，二把手白元明负责财政收支。
再往下就是负责真刀真枪干的三大执事。
除了之前提到的负责鱼行的刘闻，还有负责出海渔船管理的蔡崇达和负责向朝廷上贡海货的曹元。
别看整个渔政司也就这五条大黄鱼，可这五条鱼背后到底有啥弯弯绕绕的，又岂是他一个码头小混子所能看得清的。
再加上周小川已经参加工作，小六也是真拿他当自家弟弟看待，在待人处事方面一直是耳提面命，所以他多了份克制，也算是点到为止。
“不知刘大官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郭奎率先开口请罪。
“甭整这些有的没的，渔政司办事，向来公事公办。”站在刘闻左侧的周平朗声说道。
之前喊闲杂人等退避的也是他。
周小川之前说的那些关于渔政司的概况，丁小波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刘闻身侧的这两个得力干将。
这两人虽没血缘关系，却是都姓周，习惯站刘闻左侧的是周平，站右侧的是周初，
也不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把周平喊成了周鲆，然后周初也就给喊成了周鲽。
比目鱼里的鲽鱼和鲆鱼，最简单的区分办法就是把鱼肚子一侧朝里，看鱼头的朝向，鱼头朝右是鲽鱼，而朝左就是鲆鱼。
“听闻你海鲛帮今日在大沙泥街大摆海鲜市集，可有鱼行许可文书？”右侧的周初随后冷声质问道。
“两位小官人，都怪我郭奎办事不周，这样，几位先随我进屋详叙如何？我郭某人定会给诸位和渔政司一个满意的交代。”
郭奎虽未乱阵脚，但额头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可不必，你海鲛帮在渔政司至今未办理鱼行许可，你们如今的行事已经触犯我甬州城渔政法令，现场的每一条鱼必须即刻就地封存，违令者，我等将立即提请州府衙收押。”
周平尖锐的喊声传出，让海鲛帮众人的心不禁颤了三颤。
围在海鲛帮堂口周围的人群里嘈杂的议论声四起。
在场的大部分人并没有预料到，今日除了能看到透骨鲜的海货，还能目睹一场渔政司的现场执法。
“小民丁小波，丁家村丁大年二弟，恳请上前一步讲话。”丁小波见事态有些失控，立马抱拳而出。
“你就是大年的小弟？”周平的正常语调，跟他喊话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发出的。
“正是小弟我，我大哥有句话托我带给刘大人。”丁小波不卑不亢，又是一个抱拳。
“上前说话。”刘闻还是第一次开口，也是第一次正眼看人。
“刘大人，我大哥托我给你带了条鱼，此刻就在海鲛帮堂口，可否随我一同前去观上一观？”丁小波走上前，努力将声音控制在周身一米范围以内。
刘闻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随即沉声道：“带路！”
丁小波闻言立刻朝小六和郭奎点头致意。郭奎立马迎上前带路。
刘闻带着左鲆右鲽随郭奎进入堂口，丁小波、丁大宝也跟着小六随后进入。渔政司随行的另外三人则守在了门口。
周围的一众人马上又将包围圈缩小了一大圈。虽无法看清堂口里屋的情况，却也不肯就此散去。
当丁小波掀开帆布，把鲛鲨呈现在刘闻等人面前时，渔政司三人都狠狠吸了一大口凉气，随即便在心里不住感叹：
大年出品，必属精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