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头发花白，戴着金丝框老花镜的花奶奶。
老人的长相算不上慈祥，更多的是市井里的市侩，倒三角眼斜睨着蹲在地上的小叶泽。
江陌有些着急。
这个花奶奶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
花奶奶虽然步履蹒跚，但一点也不虚弱。
单手扯起小叶泽的衣领，让他站起来。
“怎么了？泽泽小乖乖。”说出的话倒是对小叶泽的关心。
被拉起来的小叶泽脸上两道泪痕，泪珠子一颗一颗滴落，小家伙翘长的睫毛都被打湿了。
湿漉漉，黑黑的大眼盯着花奶奶。
“花奶奶..花奶奶..不动..不动。”奶声奶气的，还不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打着嗝，抽泣的拉着花奶奶的衣角，向家里走。
花奶奶被小家伙拉着，跟着他进了屋子。
小叶泽很焦急，但手小腿短，走得很慢。
费力的把花奶奶拉到女人床前。
小手指着床上的女人，“妈妈..妈妈...动。”
含泪的大眼睛透着害怕和紧张。
花奶奶看向床上的女人，没有声息。
伸出一根手指，向女人的鼻下探去。
手指停留了几瞬，没有感受到呼吸。
花奶奶踉跄了一下，坐在地毯上。
抱着身边的小家伙，眼眶有些湿润。
“可怜的小乖乖，你以后怎么活啊！”
“老天爷啊！怎么对人这样的不公。”倒三角的眼睛，眼皮耷拉，一滴泪水划过布满皱纹的脸颊。
怀里的小叶泽听到这些话，有些呆愣。
随即也放声大哭。
两人直到哭得声音有些嘶哑，才停止。
“小乖乖，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声音也难掩悲伤的情绪。
花奶奶挣扎着身子坐起来。
臃肿的身子左右滚动，艰难的爬了起来。
摸出口袋的老年手机，颤颤巍巍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的速度很快。
警笛声在楼下响起。
警察来到了这个小房间。
了解完情况，判定女人是病死。
警察查看了小叶泽家，发现了女人的手机。
联系人只有一个，前几天还通过话。
警察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又拨了一次。
电话即将被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喂，叶凌凌，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以前都是骗你的，你要逼疯我吗？”怒气满满的男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等到男声停下，警察插声，“您好，请问您认识叶凌凌女士吗？她死了，您是她唯一的联系人，请您来处理她的后事。”
警察也不想去处理这种麻烦的事情，找到熟人最好。
男人顿了一下，“什么，她死了。”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还有些不可置信。
“请您到古山墓地，您来见死者最后一面。”
“另外，叶凌凌女士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儿子，您是否认识他的父亲。”警察明显猜到了真相，没有拆穿。
“不用了，直接火化吧，那个孩子我一会派人去接他。”林强有些底气不足的安排。
警察望了望尸体，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家伙，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婶，一会林女士的朋友就会来接他，您等一下，如果没有来再联系我们。”
将死者蒙上白布，用担架抬走。
小家伙紧紧攥着花奶奶的衣角。
“花奶奶，他们要带妈妈去哪里?”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有些嘶哑，奶奶的声音询问花奶奶。
花奶奶低头看了看，哭得满脸泪痕乖巧的小家伙。
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妈妈走了，要拉去火化。”
还是让小家伙早早的了解真相更好。
“妈妈还会回来吗？”小家伙抬头看向并不慈祥的花奶奶。
“不会了，以后都见不到了。”像是在告诉小叶泽，又像是对自己说。
“不，妈妈...妈妈。”小家伙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挣脱花奶奶的怀抱。
磕磕撞撞的向门口跑去，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妈妈，像个被人遗弃的洋娃娃。
着急的下了楼梯，还摔了几跤，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江陌着急的抱住摔下来的小家伙。
但小家伙只是穿过她的身体狠狠的砸在地上。
嫩白的小脸上沾满了泥土，膝盖也磕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小家伙爬起来，向前面的救护车跑去。
救护车将女人的尸体装上，拉上门，启动，向前方飞驰。
“妈妈。”小叶泽追着跑。
啪的一下摔在马路上。
抬头便看不见了救护车的身影。
只留下飞荡的尘土。
小家伙哭得更凶了。
眼泪不要钱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花奶奶出来时看见小叶泽蹲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
抱住小家伙，让他趴在自己怀里。
如果不是自己也住在女儿家里。
自己肯定领养这个小乖乖。
想到自己的处境，叹了口气。
左手拍打着小叶泽，右手轻轻的抚摸，“小乖乖，一会你爸爸就来接你了，你以后就有爸爸照顾了。”
花奶奶像是安慰小叶泽，又像是安慰自己。
一老一小就坐在街道上很久，没有一个人打搅。
直到小家伙哭得疲惫了，毕竟才是个刚刚三岁大的孩子。
趴在花奶奶怀里沉沉的睡去。
睡的有些不安，小手紧紧的捏住花奶奶的衣角。
花奶奶抱起小家伙，走得很慢。
江陌跟在身后，眼角微红，鼻头泛着酸涩。
花奶奶回到房里。
将小家伙放在沙发上，他的小手还是捏着衣角。
狠心将衣角抽出。
江陌看着花奶奶的动作，以为是她要离开。
可是并没有，花奶奶进了房间。
走到衣柜，拿出个袋子，收拾了几件小叶泽的衣服放了进去。
很快小小的袋子被装的鼓鼓囊囊的。
花奶奶又走到女人房里，轻易的翻出房本，用塑料袋包好，塞在了床垫底下。
做完这些，小家伙已经醒了。
就安安静静的躺在沙发上，不哭也不闹。
像个提线木偶，双眼空洞的盯着墙上与女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依旧。
花奶奶坐在沙发的一角，看着小家伙，“一会你爸爸就来接你了，到了那里你要更加听话，这样日子才能好过。”
“花奶奶给你放着钥匙，你要是以后想回来了就回来。”花奶奶一股脑的安排。
花奶奶嘟嘟囔囔说了半天。
江陌也感受到了，花奶奶对小叶泽的浓浓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