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的脸当下红了。他不该乱八卦别人，更不该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的。
习决看着程诺，本来愠怒的脸上渐渐浮起笑容。
程诺不闹不怒，一句简单的话就回敬了司机一个响亮的耳光。
司机之后再没说话，把他们送到地方后，又夸了程诺两句漂亮，收了钱开车走了。
程诺和习决并肩往餐厅里走，在上台阶的时候，习决还是扶住了她，柔声对她道：“小心。”
程诺点头，今日习决对她所有的好，她都没有拒绝。
习决订的包厢在一层最里面，服务生麻利的引着他们过去，为他们推开了包厢门，又奉上一壶茶。
点完菜还，服务生离开了。
包厢里就只剩下程诺和习决。他们面对面坐着。
程诺在看着习决，习决也在看着程诺。
空气里仿佛缓缓流动着一股温情。
程诺说：“谢谢你。我才知道，那天是你救了我。从G城，到汀南，你那么快赶过来，一定十分辛苦。”
习决摇头，看着程诺的眼睛中星亮。
程诺垂下头，被习决这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适，“那天，你用身体撞门……能让我看看你的肩膀吗？”
习决心里微动，道：“没多大事儿，你不必放在心上。”
服务生推门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他们点的菜很快，一道道接二连三的摆满了一桌子。
待菜色全部都齐全了，服务生退出去，把房门关好，他们的谈话才又继续。
“那天真的很感谢你。”程诺说。
“不用这么客气。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习决说着，对程诺笑笑。
满桌子佳肴，两个人却无心思吃。
程诺起身，走到了习决的身边，手落在他的两边肩头上，“那天是用那一只肩膀撞的？”
“这边？”
“
还是这边？”
习决的心内涌动着一股热流，“真的没事。”
“我就是想看看。”程诺敛着神色，“你自己把衣服脱掉还是让我帮你脱掉？”
习决终是拗不过她，“我来吧。”
他站起身来，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衣纽扣，脱掉了衬衣，“看到了吗？”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微微有些哑声，“就这么点儿伤，你也上心。”
程诺的手覆在他肩膀上那片暗紫上，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小心翼翼的在他身上的淤青处徘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曾经以为，他在伤害她的时候，她为他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可是今天又泪眼婆娑。
习决感觉到程诺的异样，他侧身，想躲开她的手，看看她此刻的样子。
但是程诺拉住了他，猛力拉住，不让他闪躲，她又看了那些淤青好一会儿，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噼里啪啦掉了几颗。
习决压制着心头的感情说：“不疼的，只是颜色吓人。”
她心疼他受的这些伤，他心疼她的眼泪。
过了一小会儿，程诺才忍住自己的情绪，也擦干了眼泪，把衬衣帮习决穿上。
她说：“你把我们公司的大门都撞坏了，你赔！”
她瞪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心念一动，眸中波光流动，“自然是要赔的，不过——”
他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在他的身边，“我们先吃饭。”
夕阳自玻璃窗洒进来，光影缭绕，一室温馨。墙角的吊兰繁盛的生长，绿意盎然。
习决感觉许久没有这样跟程诺吃过饭了。
两个人说着一些寻常的事，像老朋友一样聊天，平淡的话题，却不觉的无趣。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习决和程诺从餐厅出来，已经是灯火阑珊。
“我送你回去吧？”习决说。
“谢谢。”她没有拒绝。
习决很高兴，在酒店门口拦了出租车，两个人上车，一路又聊了很多平淡的话题，却觉得今晚格外开心。
习决送程诺回到医院，又陪她打了一会儿点滴才离开。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不知不觉，他们在一起待了四个多小时。
在汀南芙蓉道西餐厅里，莫静言和紫苏坐在被植物掩映的一个位置。
晚餐是，牛排，八二年的拉菲，和罗宋汤。
罗宋汤是紫苏的最爱，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吃西餐，紫苏总是要点上一份罗宋汤。
“莫总约我吃饭是什么意思呢？”紫苏看着莫静言说，眼前的牛排没动。
她接到秘书电话的时候很高兴，知道是莫先生后悔了，大概要请她回公司吧。可是此刻面对莫先生本人，她就是想要他亲口说出来。
莫静言看着紫苏，淡淡的，他将一块切下来的牛排放进嘴里，咀嚼，咽下，说道：“紫苏你了解我，我喜欢说真话。今天这顿饭是程诺安排的。”
紫苏的脑子轰的一声。
莫静言继续吃牛排，又咽下一块后说：“你没想到被你欺负成那样的莫太太会替你说话吧？她劝我，说你是公司的老人了，为公司立下的汗马功劳人人都看得到，让我请你回去。”
紫苏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浮现。
她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明，问道：“莫先生就一点要请我回去的意思都没有吗？难道这么多年来，我在莫先生心中就一点位置都没有？难道，我就只是一个员工，莫先生不想用了，随时都可以一脚踢开？”
莫静言放下刀叉，拿起旁边的酒杯，向紫苏示意一下，“我们喝一个，你别这么激动。”
紫苏怎么能不激动，这十一年来，她把他和她的感情看得那样的重
，而他却风淡云轻就要赶她离开他的世界！
“莫先生，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我想要听到的答案。”
莫静言点头：“好。在我心中，你是好员工，是我的好朋友，这么多年你为公司，为我鞍前马后，付出的我都看得到。但是，紫苏，做人要有分寸。你在我的心目中再重，能有我爱人重吗？”
紫苏听着莫静言的这一番话，终究是哭了。这么多年，她在莫静言面前一直扮演的是一个钢铁一般的女人。
今天她要在他的面前柔软一会！
因为，她真的控制不住。原来，在他的心中，也是在意自己的。他说，她是好员工，是他的好朋友。这就够了。
可是，为什么，十一年了，他身边从来没有可以入眼的女子，他和她的关系就不能更进一步呢？
为什么，偏偏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程诺？
莫静言见紫苏哭，十分意外。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有像个女人过，也难怪公司的那些职员在背后会叫她，铁金刚。
“紫苏你不要哭。”莫静言拿了纸巾递给她。
紫苏哭了一会儿才忍住，用纸巾擦干眼泪，说：“对不起，我不该掉眼泪的。”
莫静言倒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谈下去了。
紫苏说：“莫先生，谢谢你今天能请我吃饭。”
莫静言说：“这没什么。你还愿意回公司去上班吗？但你回去公司上班之前，我有两点要求，一是，不许你再设计程诺，更不许你再欺负她。二是，无论我把你安排在哪个部门，都请你好好的工作，别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中来。”
紫苏听了，心里又一阵难过。
她看着莫静言说：“莫先生，在你心里，终究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紫苏，我刚才说过了，我们是好朋友。”
“朋友？”紫苏苦
笑了一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也不怕把自己的心声表达出来了，“作为一个朋友，肯那样的为你付出吗？一个朋友，会为了你不顾一切吗？一个朋友，会为了你耗掉十一年的青春吗？”
“莫先生，我紫苏为你做过多少事？对你有多么的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紫苏是多么喜欢你！我爱你呀，莫先生，你知不知道？”
紫苏说完这一番话后，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定定的看着莫静言，等待着他的回复。
他的回复无非两种，一种是把她打下地狱，一种是模棱两可的给她一丝黯淡的希望。
但她还是希望莫先生可以给她一丝希望，因为有这一丝希望，哪怕她永远也走不到她希翼的那步，那么她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像个‘圣斗士’一样守护在他的身边。
莫静言听完紫苏的话，默默思量了一会儿，又掂量了自己的话，才说出来：“紫苏，你的心意我了解了。但我十分抱歉。无论是在几年前，还是在现在，你向我表白这番话的时候，我的答案会是一样的。”
“紫苏，你在我身边很多年，你为我付出的那些我也很感激，所以我也偿还了你想要得到的一切。你还记得你刚来朗星集团吗？你对我说的，我都帮你一一实现了。真的，抛开个人感情而言，你与我共同工作的这十一年，你不亏。”
紫苏又快哭出来了，她极力忍着，鼻翼翕动，泪却含在眼中。
她不想再在莫静言面前哭了。他说的这些话是无情，可是也很有力的唤醒了她。她清楚，好过给她希望。
只是，她终究是不甘心啊。
紫苏站了起来，走出座位，对莫静言深深的鞠了个一个躬。
“莫先生，对不起。那么我也不能继续回到你的公司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