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过去了,直到晚上。
段文婷才面无表情的回来了。
她默默坐在我对面一动不动。
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回想往事。
我明白,她肯定遇到了什么大事。
如果想跟我倾诉,我会默默倾听的。
如果她想沉默,我便陪着她一起安静。
我感觉,段文婷像我亲人,类似血缘关系的至亲。
在三十峒,由最初警惕到生死相依,我们的交情很复杂。
我相信,普通人终极一生,都没跟其他人有这种过命关系。
因此,我已经能包容她任何错,哪怕令我尴尬的男女关系。
或许我们永远也无法成为夫妻,却有彼此更暧昧的关系。
有时想想,她比我大十来岁,感情比我丰富毋庸置疑。
没错,隐约感觉她沉吟的事,跟她感情相关。
一个成熟女性,必定会有她的正常感情。
如果之前还对此在意,遇到宁沁梅以后。
这种刻骨铭心的交关,已经开始淡然了。
此时此刻,我们更像一对过命交情的朋友。
我站了起来,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段文婷看着那杯水,突然说:“他死了。”
我坐在她对面,平静的凝望着她。
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让她自己慢慢倾诉,才是正确做法。
“我骗了你丁简生,他在车祸之后并没死去,一直在医院。”
当她说到这句话后,所有疑虑开始迎刃而解,可谓豁然开朗。
没错,之前我感觉她有事瞒着我,她隐约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跟她已经有亲情的男人,就像她多年的老公那样。
“他叫钱查理,是跟我登记的先夫。我们有夫妻名分、无夫妻之实。”
她的话让我明白,这个男人就是方相宁当初用来对付她的猥琐男。
段文婷在南洋的身份很奇怪,以妻子身份继承了方家巨额家产。
而正式的法律丈夫,却是跟此毫不相关的人……他叫钱查理。
关于钱查理,之前听段文婷提及过他跟方相宁的微妙关系。
这个人就是方家为摆平段文婷的一颗棋子,一个软男。
后来,段文婷说他死于方家刻意营造的一场车祸。
她知道这场阴谋,却因为对他失望而袖手旁观。
正沉吟,就听她又说:“他是我第一个心动的男人,也是让我对男人死心的人。那一年我正值妙龄,钱查理出现在我面前时,完全能满足我对男人的所有好奇和虚荣……我以为我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却不明白,只是开始了跟渣男共舞的恶心序曲。”
段文婷说到这里,默默的抬起头,就这样静静凝望着我。
她说:“后来,如果不在梦中遇到你,我会一直恶心男人。”
我仍然一声不吭,静静望着她甘心充当倾诉的听众。
当然,能弄清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不错。
段文婷说着,开始从头到脚的打量起我来了。
这是种绿茶般的凝视,无疑令我心惊肉跳。
就像阅男无数,在用我对此一一对比。
她默默看了我一会,然后苦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在待嫁的年纪,为什么遇不到你这种憨憨的男生……当初,你就像一个不解风情的土老冒,好像天下女生都会害死你似的。你这种神色,令我简直哭笑不得。讲真……我喜欢你在梦境中的木讷和拘谨,你对女生好奇和本能抗拒,勾起了我对你的强烈好奇。可是……我来到三十峒之后,你却变了。我有些害怕那时的你,那种对我的急切和探索欲。这一点,简直跟钱查理和方相宁不谋而合。”
毫无疑问,段文婷的话令我浮起浓浓的尴尬。
这才明白,引以为傲的老练,其实令她害怕。
没错,这个女人不缺男海王,方相宁正是此类。
她也不缺纯情帅气的男生,钱查理就是该型。
而我抱着对女性浓浓的警惕,才令她新奇吧。
只不过,后来情欲让我对她殷切,却令她害怕。
这才明白,为什么我的冷淡令她不以为然了。
也许,后面我让她感觉到方相宁的老练吧。
我有那么无耻吗?
想起这个,可真令人钻地洞啊!
当然,这只是我们交往过程中的一段小插曲。
我们注定不能走到一起,因为她对男人有本能恐惧。
而我对女人也有着本能的恐惧,毕竟我会害死她们。
谁会用生命去对待陌生异性呢,我们可过了那个容易冲动的年段。
段文婷突然轻轻叹息一声,说:“怎么说呢,钱查理毕竟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人。当年我是准备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他的。你是个男人,根本不懂一个女人在一个陌生环境,对男人付出的信任……但是,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感情如此廉价,对他不值一文。”
段文婷说着,突然就哭了。
她哽咽着抹试掉眼泪,轻轻的颤抖起来。
我慢慢站了起来,坐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段依靠着我,哽咽着又说:“可是……当时我就是爱他,就算再恨他也爱他。我整天就想着他,想着他的可恶和势力,想我们感情对比的落差。不过那里我还年少,我有很强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想改变他,并为此一直在努力……我真的想改变他。”
每一个女生最初都以为,自己是神或者女娲。
她们相信,自己能创造世界和创造人类。
这种强大信心,怎么会因为男人的渣而消失?
其实,这是一种渺小的自我感觉,跟世界格格不入。
一如段文婷当年,她肯定为此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我有天听和他心通法术。他们的事对我来说,毫无秘密可言。就这样,我冷冷看着他们,精心谋划着如何算计我,让我入套。我给过他很多机会……甚至赤裸裸的暗示过他。但他就像在装傻一样,根本就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也许,他一直认为我是个愚蠢的女生。“
段文婷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脸上慢慢浮起了冷漠的表情。
她稍微停了一下才说:“后来的事我都跟你说过,那场车祸我也知道。”
段文婷轻轻叹息了一声,又说:“唯一不同的是,他在那场车祸之后并没有死去。我用祝由术将他救了过来,一直维持着他的生命……直到昨晚,他终于死了。”
段文婷说着站了起来,俯视着我:“当年,本来我是可以救他。但是我并没出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因此在后悔。因为我没救他,才导致他沦落成一个残疾人。他一直在医院延续生命,屎尿都得有人侍候……我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废物,最终死去。”
段文婷说着说着,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她拿出纸巾抹掉泪渍,最后说:“可现在不后悔了。也许让他活着,消耗掉我对他的好感和同情、是唯一能让我走出困境的方式。昨晚他状况恶化,医生告诉我,他有生命危险时,我一点也不紧张。不瞒你说,我内心甚至有种解脱的欣慰……我是不是……很恶毒?”
我微笑着站起来,说:“你确实恶毒,恶毒点不是你认定的地方。一个这样的渣男,你竟然还让他在医院苟且偷生,一直浪费医疗资源太可恶了,他早该死了笨蛋!”
段文婷静静看着我,我又说:“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你已仁至义尽。”
段文婷轻轻叹息了一声,神色变得轻松起来。
正在这时,她的佣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她手上捧着一封信,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段文婷愕然接过信,女仆于是恭恭敬敬的离开了。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拿着信不无奇怪的说:“骨阴师让他的骨阴使,给我送了一封信过来……骨阴使就是侍候骨阴师的本地土著。因为骨阴师不能离开鱼骨庙,就会通过他们,跟世人进行接触。有时候,也会遣这些骨阴使,去惩罚他们认定的罪人。这时,他就会给骨阴使赐灵授法旨。骨阴使一旦受骨阴师亲授法旨,会拥有骨阴师的邪力,这很恐怖。”
段文婷说到这儿,突然浮起一缕担心来。
她不安的说道:“从昨晚开始,我一直感觉不安。”
我不以为然的安慰她:“没事,也许是钱查理的原因吧。”
“没错,之前我也以为是这个……可是,感觉不那么简单。”、
她的话令我一愣,我皱了皱眉。
段文婷可是一个法派的大掌教。
奇怪的感觉绝非空穴来风,只怕来头不虚。
因此,很大概率的说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看着她手中的信说:“看看里面写着什么吧。”
段文婷点头,拆开了信封,拿出一张白纸来。
她轻轻念道:“拥有沾血红骨杖的阴使,将发出最恐怖的诅咒。就算你能躲避,这种骨杖的直接攻击,它拥有的强大魔力,也足以令你的气运一落千丈。同时,让你亲近的家人和朋友们,无比凄惨的死去。记住,当拥有红骨杖的骨阴使出现时,念‘格索拉图,玛力罕亚,乌莫伊哈维’。这是骨神名字。一定记住,在她用骨杖指向你,快速念出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