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蛇的尖叫戛然而止。
它蓦然缩小,被装进坛内。
大黄就像累了,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它让姑娘蛇咬过,毒性发作了!
我封好猖坛,再压上法牌。
掏出小瓶来,倒出一粒解毒丸。
我的手在颤,像七爷紧张时一样。
搂过大黄,将药丸给它灌进嘴里。
段七爷已经冲近,一下凑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呆呆看着自己的狗。
大黄扭过头去,凝望着主人没动。
我又倒出一粒药丸,撬开它嘴叫道!
“大黄!快将药吞下……快啊!”
七爷闭上眼睛,默默将狗搂住。
我看着他们傻了。
我知道,段七爷也知道。
没任何解毒药,能化解姑娘蛇的剧毒……
让异蛇咬中开始,它只有一个结果。
大黄静静凝望主人,仿佛很忧伤。
所有的狗都围着我们,窜来窜去。
谁都没叫,焦急的盯着大黄。
老段紧紧搂着狗,眼睛红了。
他摸着狗头:“老喽,黄子。”
大黄真的老了,它满脸倦容,怏怏欲睡。
老段抚摸着它说:“我明白,祖师爷为什么不让我打回卦。他老人家是要收你回身边去了。黄子,你天生就是康山好手。要在早年,老虫都能对付!”
老虫就是老虎,满身的斑纹,确实像只大虫子。
段七爷继续说:“可惜……现在封山育林,不让打猎了伙记。你看,一晃那么多年,你这头畜生,到老也没跟我康过几场山,可惜了你这身本事!”
段七爷紧紧搂着狗,突然微笑起来。
“哎!黄子,反正老了,好好走!”
仿佛,就是等待着主人的这话。
大黄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了。
在老段和狗身边,我耷下脑袋。
一只狗嗥叫起来,像狼一样嗥叫着。
所有的狗都叫起来,呜咽着如同悼念。
大黄死了,通体柔软,散发淡淡奇香。
它就像睡着一般安宁,不再醒来。
起风了,山风在林梢奔腾咆哮。
段七爷缓缓站了起来,搂着狗朝山下走去。
他说:“它是条好狗,祖师爷想召回去了。”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没错,黄子救了我,否则被咬的是我。
这条忠实猛犬,毫不犹豫以命捍卫猎人。
就算我不是真正猎手,仍然义无反顾。
我很难过,为自己的无知而难过。
如果不滥用同情杀伐果断,它不会死。
后来我明白,大黄为救我浪费了它的生命。
正像老段说的,是祖师要召它回去,是定数。
段七爷到老屋一侧,搬来一捆枯柴,架好了。
我知道他要将大黄烧掉,说:“七爷,我来吧。”
姑娘蛇的蛇毒很厉害,我不想他受到毒气伤害。
老段叹息道:“没事,送送老伙计……我来吧。”
我理解他对大黄的感情,给他分了粒药丸。
告诉他,如果听到香气就嚼碎,能解毒。
老段喝散了猎狗,将大黄抱到柴堆上。
点燃火之后,柴堆很快熊熊燃烧起来。
一股异香传来,弥漫在火焰之间,是毒气在飘。
老段转过身来,说:“都是定数,卦打不过来时,我就知道祖师爷要收大黄了。可惜我白养了这么条好狗,却没正经康过一场山。今天救你一命,算是它的功德吧。”
我没说话,总感觉大黄在什么地方,默默凝望我们。
很快,我们下到了新屋场,大家都在村头等候。
段七爷打量我,说:“你不会死,好狗不救必死人,好好活着丁伢仔。”
我点头,段七爷又说:“我不清楚你在老屋场遇到了什么,但能活着离开那屋,说明你命不该绝,是有后福之人。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了,三十峒的水很深。”
我继续点头,老段又说:“还有一个事,算是我私人求你……”
我忙说:“七爷,什么事直说吧,我能活着下山,全靠你!”
段七爷犹豫了一下,才说:“这里的事能不提就不提,行吗?”
我赶紧应道:“放心七爷,我朋友少嘴紧,跟谁说去?”
“嗯,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相信你丁伢仔。”
我们说着来到了村口,老段儿子迎了上来。
他到处打量,问道:“爹,大黄呢?”
段七爷若无其事:“死了,让我一把火烧了。”
儿子愕然,父亲又说:“康山哪能没伤亡,今天亏得有它。”
儿子这才沉默了,明白父亲跟我,肯定遇到了大凶险。
段七爷又问我:“小丁哪,你准备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我车子还停在洗马场上,我得去开车。”
段七爷对儿子说:“送送小丁吧,这个时辰不好搭车了。”
段建国点头,便从堂屋推出摩托,递给我一个头盔。
我跟段七爷道别,段建国便载着我驶出了三十峒。
他将我送到洗马之后,掉头就回去了。
我转向去找自己的车,不免一愣。
看起来,我的车就像不知停了多久。
轮胎气都没了,车身有些地方都有了锈。
看来,昨晚上我真的像是经历了几十年。
所有的一切,都跟正常时空格格不入。
或许,真的是什么人蛊,在作祟吧?
试着打了一下引擎,车竟然还能启动。
没办法,只能先买手机打电话找人修车。
还好,之前有准备,记了不少救急电话。
很快在安江找了一个修理厂,谈好了价格。
我跟他讲了车子近况,然后报了自己的位置。
在车里等师傅时摸出钱包,拿出了孃孃的锦囊。
钱包很旧了,我将钱和卡掏出来,锦囊也拿出来。
仔细一看,锦囊保存得还挺好,东西没受影响。
小心的抽开锦囊的扎线,发现里面有一块绢布。
上面用油漆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清晰可辨。
“娃娃,当你打开锦囊时,想必去过安江了。而且到过三十峒。你所见到的铜棺,有天下至邪物,千万不能打开。否则,会造大祸害!进入你身体的红虫,是蛊灵。你应该已经死了,是蛊灵让你重生的。我嘱咐过你,不能去安江提防黑苗,你肯定记不住。想必是有人算计到你,上当去了。总之,一切都是定数,你该有此劫。记住娃娃,如果有人故意让你遭遇这一切,说明他有心害你。必须躲他三年,可向死而生!诸事放下,先去黄岩找向宗林,缠着他救你,只有他能帮你渡过此劫。如果他实在不肯帮忙,你就告诉他,知道丁玉旋坟墓下落,他就会帮你。切记护身法咒只能用一次,不到性命交关之时,绝不能轻用!”
我一愣,这才明白,孃孃早就料到我有此一劫了!
并且,她还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算计我的。
而且,她就叫做丁玉旋。
莫非,她的坟墓里也有什么玄机?
回想整个起因,我愕然明白,廖姑娘也有问题?
如果不是她打我的电话,我怎么会跑去安江呢?
但老廖母亲传了我段门内传法咒,帮过我大忙的。
如果她们真的是算计我的,怎么可能又暗中帮我?
看来,我得回廖家看个究竟,找廖姑娘和她家人。
总之事情诡秘,可惜车坏了,一时不能回安江。
又看了几次孃孃留的锦囊,不免感慨万千。
老人家早算到了,给我步步设防操碎了心。
她让我诸事先放下,先去黄岩找向宗林。
向宗林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帮我?
本来,我心心念念想找那个逃跑的女僵。
目前看来,只怕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收。
那个被封数十年的怪物,没准是活死人。
说实话,之前对自己的修为一直比较自信。
但这次安江三十峒之行,让我冷静了不少。
对某些高人来说,我也许连半桶水都不算!
老屋场神秘的鬼脸人,一直令我耿耿于怀。
那眼恐怖的古井,更是令我提心吊胆。
我甚至不敢复查,它是否真被填了!
坐了一会,突然感觉剧烈的口渴。
于是一下跳了起来,到场上商铺买水。
我搬了两件水上车,一瓶瓶开始往嘴里倒。
这样一瓶接一瓶的喝,两件水很快喝完了,竟然还渴。
突然发现一个怪事,喝那么多水竟没流汗,没小便。
这么多水去哪儿了?
莫非让人杀了一次,身体变成无底洞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补充了充量的水之后舒服极了。
于是,又下车买了好几件的水,摆在后备箱备用。
折腾到这时,终于感觉饿了,便找地方吃饭。
因为不逢墟,所以附近好多铺面都关着门。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面馆,吃了一碗面。
又隔了一会,修车的师傅来了。
看到我车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吃惊的说:“卧槽,车摆多久了,都成这样了?”
我苦笑:“没办法,因为忙一直顾不上过来。”
修车师傅大摇其头,开始给我修理起来。
他稍微检查一下,告诉我整体没大问题。
除了轮胎坏了,车子其他方面都没事。
师傅换过轮胎,试了试车便准备走了。
付过钱之后,我还是决定去廖家看看。
我得弄清楚,廖家是不是在算计我。
于是,我驾驶着汽车,朝安江开去。
很快我就回到了廖家,停了车朝老廖家走去。
虽然有心理准备,我仍然感觉十分惊讶……
老廖的房子,竟然也破败不堪!
就像三十峒段文婷的房子……
差点就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