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着报仇这件事,宁奕竟忘了本朝对百姓流动管控虽然宽松,但当地居民远行,进出城门还是需要查验路引的。
申请路引并不难,到县衙报备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出行目的等,再交些钱就可获得。但现在她名义上是个死人,怎么申请?
没有路引就出不去,松阳县这巴掌大的地方,保不齐哪天出门就碰上个能认出她来的人,她可待不下去。
“唉,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办假证儿的……”宁奕看着出城门的队伍,嘟嘟囔囔。
“薛夫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视我朝律法为无物。”
宁奕惊讶地回头,见王公子和李茂正立马于她身后,他还是一副面瘫样,毫无表情,也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在谴责她。
“顺风耳都没你厉害,我自言自语也能听得这么清楚。”宁奕刚学会骑马,技艺不精,抓着缰绳敷衍地冲他们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还有,别再叫我什么薛夫人,我叫宁奕,宁是安宁的宁,奕是……”
“我知道,‘宜室宜家’的宜。”李茂插嘴道。
“非也,神采奕奕的奕。”
她眼中闪着明亮的光,看起来人如其名。
“晟昀。”
宁奕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王公子是在自报姓名,等她再想追问是哪两个字,他已经越过她往前走了。
“哎,哎,王晟昀,你怎么插队啊?”
“我们王y……我们公子并不姓王,你别瞎喊了。”
见她大咧咧地直呼王爷名讳,李茂十分不满地打断,然后也一夹马肚,超过了她。
“行行行,有后台惹不起,在县衙都敢报假名,出城门还不排队。”
不过,她仔细想想自己排队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左右今天也出不了城了,正想调头往回走,晟昀转头冲她嚷道:“宁奕,你还不跟上?”
她一听,不可置信和喜出望外齐至,两眼直冒金光,立刻打马跟上了他们。李茂亮了一下腰牌,守城的官差点头哈腰地退开了,三人连马都不用下,径直跑出了城门。
“多谢多谢。”
有后台确实爽啊,尤其是为自己所用时。
晟昀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和李茂策马呼啸而去。
宁奕没有目的地,出城前她简单打听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松阳县在历州辖下,一路往东经门梁县、过历州城就到了首都长平。不管什么时代,一个国家最繁华、好吃好喝最多的地方都非京城莫属了,既然离得这么近,那她必须去见识见识。
一路上,她见山登山,见水游水,玩累了就找个僻静地方进空间里去歇一歇。出县城之前她也没闲着,在空间里储备了各种美食。不用像别的旅人那样风餐露宿,有房有马,这不妥妥的自驾游嘛。在末世,抢物资、种地、打僵尸,为了活下去,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没有喘息的片刻,所以宁弈现在非常享受这种悠闲自在的时光。
这一“自驾游”不要紧,由松阳到门梁,快马半天就到的路程,生生让她抻到了第二天还没走完。
一大早吃饱喝得,宁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武器。那天在县衙外,见晟昀和李茂腰间都配了刀剑,帅气之余安全感也爆棚。她一个女人单身上路,手头还是得准备些趁手的家伙式儿防身。
枪械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拿出去的,她一通翻检,最后在身上丁零当啷地挂了一圈:左边机械棍,右边电击棒,后头别着西瓜刀,胸前还挂着弹弓子。
“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忘了这是哪部老电影里的台词了,宁弈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扮相笑得前仰后合。
收拾好自己,她又找了个黑色的背包,把干粮、药品、水壶、绳索等物件塞进去,背好,省得有需要的时候进空间拿取不方便。
刚出了空间,就听见树林中有异响,她猫腰躲在树后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蒙面的大汉推搡着两名哭哭啼啼的女子往山上走,还有另外三人或扛或背着抢来的财物,跟在后头。
好家伙,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宁弈攥了攥拳头,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好吃好喝,勤于锻炼,身体结实了不少,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五六七八手……
眼珠一转,忽然想起来刚才武器库里的一样东西。
“咻”,一声细不可闻的破空声之后,走在最后面的男人“哎呀”起来,
“怎么了老四?”最前面的大汉问道。
“我的屁股好像让虫……”
话还没说完,他就忽地瘫倒在了地上,身边的两人赶紧过来查看,宁弈趁机又吹了一箭,带着强效麻醉剂的针头,扎中了一人的脖子,他比屁股中箭的老四倒下得更快。
“老三,老四!”领头的男人松开绑着两个女子的绳子回转,一抬眼正看见树后举着吹箭的宁弈,提刀便冲将过来。
宁弈扔了吹箭筒,右手抽出机械棍,“唰啦”一甩,狠狠抽在了他的手腕上,拦住了他的刀锋。左手摸出电击棒,一个弯腰前刺,正怼在大汉的肋下。看着最壮实的老大也妙明奇妙地轰然倒地,剩下的那个男人像见了鬼一样尖叫着逃命去了。
“姑娘,你们没事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最好还是快点离开。”
宁奕收好武器,走到瘫坐在地的两个女子旁,麻利地解开她们手上的绳索,伸手想先扶其中一人起来。
虞若烟泪眼朦胧地望向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又顺着指尖逆流,望向救自己于危难的人。
那人立于晨光之中,林间的风撩动着他黑色劲装的下摆,飘飘如云中仙。虽然口鼻被面罩遮蔽,但露出的一双星目,明净澄澈,令人心醉。
话本里写的那些英雄救美的桥段,大抵就是如此吧,也难怪美人们个个惜英雄爱英雄。虞若烟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脸热如火烧,方才路遇抢劫的惊惧似乎都随风飘散了。
宁弈并不知虞小姐此刻因为吊桥效应对男装的自己心动不已,见她呆愣愣出神,只道是吓坏了,忙叫旁边丫鬟打扮的女孩搀扶她起来。又见她手上被粗粝的麻绳蹭破了皮肤,宁弈忙从背包里掏出碘伏,细细帮她消毒,又用纱布缠好,随后捡起贼人扔下的金银细软,将二人带到她拴马的地方。
刚刚那几个贼人窜出来拦路时,车夫一溜烟似地逃了。马儿受到惊吓,拉着车厢横冲直撞,撞断车辕跑了。没想到此刻它竟跟在宁弈的老马身边安静地吃草。
宁弈虽刚学会骑马,可比起她们两个身手到底好些,于是便把装备齐全的老马让给她们骑。她则借着自己的马镫攀上另一匹马背,牵了两马的缰绳,同她们并驾齐驱。
虞若烟打量了一下手腕上的纱布,又看看宁弈因为没有马鞍而紧张挺直的背脊,终于忍不住出声:
“小女子虞若烟叩谢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