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潜没了上次的志在必得,他面色也不甚明朗,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随后而来的是佟姐,她看到这幅乱象,急忙上前松开路正阳还用着力的手:“阿阳,放手,听话,快放手。”
路正阳狠狠的盯着他,最终还是恍然若失的松开了手,杜潜弓着身子大力的咳嗽。
路正阳眼尾滑下泪,他脱力般靠在墙上,任由身体随着墙背滑落,最终他蜷缩着身子靠坐在墙角,双手环抱放在膝盖上,眼神空洞而又呆滞。
看着眼前这个情况,路隐月大概明白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谁了,应该就是再次病发的原主。
手术室里面是全力以赴的抢救,外面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路隐月在一定情况下能够和原主感同身受,此刻的她控制不住的捧住自己正在逐渐衰竭的心脏,在心里用力的呼喊着它回来,意识模糊之际她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恳求,是原主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她。
手术中的字样终于熄灭,路正阳如梦初醒快速冲上去紧紧攥住刘医生的胳膊,语言恳切:“医生,我妹妹怎么样?”
刘医生戴着口罩,声音有些疲惫:“暂时控制住了,但你妹妹要赶快做心脏移植手术了,不然的话……她撑不了多久的。”
路正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做,最快什么时候能开始手术?”
刘医生拍拍他的胳膊,语气有些沉重:“路先生,你冷静一点,移植手术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必须要有合适的心源。”
路正阳呆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语气酸涩:“那……要等多久。”
这个令人窒息的问题让大家都沉默了,充满未知性的答案谁都无法保证。
杜潜也走了过来,出声安慰道:“正阳,你放心,我会联系所有朋友,一旦有合适的心源就马上让刘医生给你妹妹安排手术。”
要找到一个完全匹配的心脏,何其容易呢。
路正阳沉默片刻,闷闷的出声:“我知道了,谢谢您医生。”
刘医生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乐观点儿,不会等太久的。”
说完,身后的手术室大门打开,护士推着插满导管的病床平缓的出来。
路正阳和佟姐一起走了过去,原主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呼吸孱弱,路正阳轻抚她的脸颊,眼里隐有泪光。
阿月啊,哥哥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健健康康的长大。
心间的疼痛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轻柔的抚过,路隐月觉得好受了许多。
麻醉过去后不久,原主就醒了,她没力气,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路正阳拿了温水仔细的喂给她。
原主温柔的看着哥哥的眉眼,扯出几分微笑:“哥哥,短短几天不见,你怎么胡子拉碴的,被粉丝看到了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路正阳心中一痛,最近一段时间他出差在外地拍戏,路隐月是在学校晕倒后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他知道后放了导演的鸽子急忙跑了回来。是他没有照顾好妹妹,路正阳声音里是马上要溢出来的愧疚:“对不起阿月,是哥哥不好,我不该离开那么久,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人们常说长兄如父,路家兄妹相依为命的十几年里,路正阳不仅担当着兄长的角色,有时候更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是以他早就习惯性的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身上。
原主看着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和眼下的大片乌青,又听了他说的话,眼泪止不住的流出,瞬间浸染了她瘦的只有巴掌大的脸颊:“哥……。”
路正阳笑笑,纤长的手指擦去她的眼泪,掌心一片湿润:“小哭包,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们阿月肯定能等到合适的心源,肯定能长命百岁。”
尽管路家兄妹都知道合适的心源遥遥无期,但面对残忍的现实,他们还是选择乐观的等待。
原主吸吸鼻子,娇声道:“哥,我饿了。”
路正阳被妹妹逗笑,端起桌子上的温粥,一口一口的小心喂给她。
窗外月光如水,可窗内的人却永远不会觉得凄凉,因为他们都有能够彼此依靠的肩膀。
路正阳一语成戳,路家兄妹之前经历的所有悲惨遭遇似乎都是为了现在的好运爆发,仅仅过了两天,刘医生就找到了和路隐月完全匹配的心脏。
是一名车祸后重伤抢救无效的年轻男性,他年纪和路隐月相仿,各项性能更是完全匹配,刘医生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路正阳。
得知这个消息的路正阳几乎是飞一般的跑去了刘医生的办公室,脸上是遮不住的欣喜:“刘医生,他在哪?”
刘医生合上手中的病例:“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人快不行了。你知道的,心脏移植手术在捐赠者死亡后越快手术越好,不能再等了。但是家属的捐赠意愿并不是很强烈,所以需要你……”
没说完的话路正阳心里明白,他知道现在提出这个请求十分无礼,但是他等不了,月也等不了,他必须去。
“我明白了。”
路正阳疾步去了刘医生所说的病房,他抬起手想要敲门的那一刻,听到了病房内传出的低声啜泣声,他犹豫了,但仅仅是片刻,路正阳还是坚定的抬起了手。
屋内传出“请进”的声音后,路正阳弯下门把手推门而入,里面的场景让他沉默,病床上的男孩半身的鲜血,床边围着两个中年人,看样子是他的父母。
他们在做最后的诀别,路正阳的出现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那男孩已经说不出话,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他,眼神残留着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路正阳只觉得嗓子里突然像被棉花堵住,他试图发出声音却都无疾而终。
中年男人抬起头,额头和眼角的皱纹足以看出他多么的疲惫和悲痛:“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叔叔你好,我姓路,是刘医生……”
刘医生三个字像是个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男人的怒火,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怒吼:“哦,你就是等我儿子心脏的人是吧,我儿子还没死呢你就来催命?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他话说的很难听,可路正阳知道这只是他因儿子的离世太过悲愤而寻找的宣泄口,再者这件事本来现在说就不合时宜,哪有人家还没死就上赶着预定心脏的。
可他等不了了,阿月也等不了,他必须要保证那颗心脏在原主人的体内停止跳动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入阿月的体内。
这个恶人,他必须来做。
路正阳目光紧锁在他脸上,语气坚定:“叔叔,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不妥当,但是我妹妹真的等不了了,希望您能同意心脏捐赠,无论怎样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