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是火光,遍地是马的嘶鸣声在阴冷的空中飘荡,遍地是人濒死前的哀嚎。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这是一段凄惨的回忆,这是一个蓄谋的计划。
“阁老大人,代府中有一名男婴极其特殊,身材矮小却面相成熟,暂且无法确定其年龄,故禀报大人,望大人定夺。”
“容我观看!”只见这位大人骑着一匹红马闲庭信步般走向代府,他一袭白色的纱衣在寒风中飘飘起舞,仿佛是一片红海滩上傲然独立的白海棠。
穿过满是灰尘和血迹的正厅,他来到了一间偏房,这个偏房狭小且破旧,偏房里蹲着一个矮子,矮子颤颤巍巍地把头埋在双臂之下,不敢抬头,在矮子的周围是刚刚被杀过的仆人和一些成熟的女性的尸体,横七八竖地堆放在那里无人在意。
阁老慢慢地走近这个矮子,“大人,注意安全,您身份尊贵,切不可冒然行事啊!而且这贱民手中所握何物尚不可知,如果是一把刀,后果不堪设想啊!”立在阁老旁边有一位身强体壮的大将军焦急地提醒着。
“我注意便是,不必担心!”阁老距离这个矮子更近了,甚至可以略微清楚地看清埋在他手臂下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确实是一个孩童,但是仔细看过之后,却发现他的眼角下有几抹细微的皱纹,下巴也长了几根不太明显的胡须。阁老微微晃动一下身体,正要说他并不是孩童杀无赦。但是突然之间,发现这个假孩童的手中握着几张泛黄的书页,这个假孩童还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或者是预料到自己可能即将面对的死亡而害怕不已,紧紧握着的手轻轻地晃动了几下,不自觉就暴露了手中握着的东西。
阁老的双眼瞬间放出一道阴冷的光,但是这阴冷之间也掺夹了希望的光。“我不杀你,我知道你应该还有藏书,几个月前的文化大清理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希望你好好保存这些书,留给你家存活的后代用,另外我知道你不是孩童,但是今天若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保你不死,如若不然,你们代府将全家陪葬,生与死,其实只在我的一句话之间。”
矮子的全身又颤抖了一下,他微微抬起了头,偷偷瞄一下这位大人,狠狠地将大人的相貌记在心间。矮子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观察不出这一动作。在这漆黑一片的偏房里,外面依然火光冲天,充斥着叫喊声,悲愤声和哀嚎声,阁老大人微微一笑,回头对身旁的大将军轻轻地说:“徐强,把一鸣带过来,最好隐蔽一些。”
大将军徐强顿感震惊,“什么?大人要把孩儿带过来,难道要杀了不成?你对公主好,但是也不至于杀了儿子铺路吧!大人三思啊!”
瞬间,空气中传出刀剑之声。阁老大人凶狠地瞪着大将军徐强,他已经将佩刀拔了出来,大声喝道:“怎么还质疑我的决定吗?”“不敢不敢,小人这就去做。”大将军徐强用剑撑着地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阁老大人便抱着一个木头做的小床,来到了矮子的面前。“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包括你徐强,这血腥的场面不看也罢。”“大人,大人!”“退了下去,徐将军,怎么你难道要违抗不成!”
偏房里只剩阁老和矮子两人,剩余的将士包括大将军徐强都在偏房的门外等候,手中紧紧握着刀剑,时刻准备保护着阁老大人。“我这唯一的要求,便是恳请你可以收留我的儿子,他叫李一鸣,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世,希望那些藏书中的知识也可以让他学习一下,这世道风云变幻,我不希望我的血脉置身于这乱局之中,你虽一介草民,但是能够将书籍隐藏起来,不受焚毁,证明你胸有大志,深谋远虑,将我这一族宝贵的血脉放在你的手中,我放心了。如果同意我的要求的话,就可以将这个小小的木头床放在手中,如果不同意的话…”
只见大人小心翼翼地将刀蹭了蹭身子,便不再多说什么。
鲜血直流,血溅四周,阁老的刀在血光中明晃晃,周槽的灰尘不情愿地与温热的鲜血相傍相依。“徐强,我儿已死,就这样秘密地把他杀害了吧?这样的话我相信就没有人可以和我的女儿争抢官位了,还有就是那确实是个孩童,不杀也罢,今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我的儿子死亡的真相,千万不要传播出去,如若不然,像你这种知道太多的人,是否也难以活下去呢?” “明白明白!”徐强低着身子,卑躬屈膝地附和着,但也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偏房,那个偏房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这样隐遁在黑暗之中了,徐强想到这,不禁在眼角留了一滴浑浊的泪,但是又生怕被阁老发现,赶紧擦拭了下去。
突然,外面的嘶喊声更加剧烈,一处不知在哪燃起的大火在一瞬间点亮整个偏房。但见,那个矮子的手里紧紧地握着小小的木头床,在他旁边的尸体上多了一处刀口,现在还突突地向外冒着新鲜的血液,把以这尸体为中心周边的土地都渲染得嫣红。又是一片漆黑,遮住了偏房,也遮住了阁老和徐强将军渐行渐远的背影。
蓦地,阁老不经意回头一瞧,在火光之中,代府正门旁边刻的两行字,瞬间勾住了他的心魂。
“吉涛喜得贵子,英庭安康便好”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