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儿来到马车前慌张道:“师父,有人受伤了。”
雁归楼立刻惊醒道:“带进来。”
车帘一层层打开,里面很温暖。容哥儿抱进来的女孩儿年纪不大,雪白中衣,暗红外袍,衬得清秀眉眼更加楚楚动人。
此时却脸色苍白,嘴角渗着血迹。
雁归楼接过那女孩儿,一见那眉眼,唇色。心下惊涛骇浪,——寒冰掌。
这女孩中的是寒冰掌,当年茶马帮破灭后,寨中部分匪徒逃得活命,也曾集结大批武林高手追杀她。
后来她在一次出行任务时中了寒冰掌,也就是那次戚薇孟达双双殒命,自己流落到京郊的一个小村子里,得鬼医仙相救才逃得活命。
脑中又浮现了那个人影,黑衣黑袍,黑色面具黑手套,能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黑眼睛。
他的掌风袭来,人会被粘住,直到那如万年冰川的寒气灌入体内,将心脉冻住。
想起这些才道:“谁伤你这么重?”
那女孩道:“不妨事,两天前遇见了一伙山贼,那个青龙帮主,请的人太过厉害,我兄妹不敌,才遭了毒手。被一个黑衣人掌风扫了一下”
青龙帮,白虎堂,都是这两年被剿灭的帮派,没想到雁归楼这边还没离开江湖,那边就死灰复燃了。当真是打杀不尽。
这时外面又来人道:“这位兄台,我妹妹的伤可还能医治。”
还不待容哥儿作答,却听另一人道:“小兄弟,别太心急,总是要望闻问切的。”
雁归楼听了这声音,心头一震,这声音是巫山太子王莲花没错,茶马帮大当家的庶子,茶马帮覆灭后一直杳无音讯。
很多话本故事都在揣测巫山太子丹丹与自己的关系,其实他们真正的关系是没有关系,巫山太子与丹丹算是青梅竹马,而自己那时候的身份是养马小厮,经常被人欺负。
那日被总管处罚,要将其吊死。他被吊了一天一夜,双手已经失去知觉,被那对璧人所救,成了丹丹的侍从。
丹丹人很漂亮,心地也善良,完全不似土匪窝长大的孩子。
巫山太子王莲花功夫一般,为人亦正亦邪,做事全凭个人喜好,但以罪恶滔天的茶马帮能养出这一号人物也算不易。
雁归楼感念其救命之恩,剿灭茶马帮的前一天,冒充大当家手书,欲将他二人遣去山下办差。
巫山太子就此离去,而丹丹却是因为怕雁归楼在家中受人欺负,又折返回来想将他带走。
回来后却看见雁归楼与朝廷将士在茶马帮大杀四方的场面。
一时怔愣当场,雁归楼没想到她会回来,更没想到她会看到自己在屠杀帮中匪众。
两人无措时,一柄长剑向丹丹后心刺来。雁归楼只好挥出无影蚕丝,将那人宝剑斩断,带着丹丹逃窜。
混乱中已经将丹丹带出了主战场,本该松一口气。
却不想这一切被大当家的看在眼里,此时的大当家发冠散乱,满眼猩红,血迹斑斑,人也显得狼狈至极,在做着困兽之斗。
那人武功无人能敌,雁归楼与他缠斗三百余回合,终于将他斩于剑下,还不等松一口气,背后有人向她扑了过来。
回头看时,却见丹丹扑在她身上。生生受了自己父亲一掌。
到现在雁归楼也记不起那天丹丹的父亲是被谁所杀。
只记得那日丹丹躺在自己怀中,告诉她“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茶马古镇几万人背井离乡,朝廷不可能始终坐视不理,可我劝不动父亲他们。”
“你是雁归楼吧!那日救下你,我还与莲花哥哥玩笑说,要是我二人救下的是雁归楼,后果会怎么样?”
“莲花哥哥说我想多了,雁归楼何需凡人相救。没想到当日戏言一语成谶,这么快就知道结果了。”
自那以后,雁归楼有意无意打探巫山太子行踪,既怕他就此为恶,又怕他落入敌人之手。
可从来没想过见了面两人要说些什么。
丹丹死了,他的爱人因自己而死。
他的父亲为自己所杀。
他的匪帮为自己所灭。
这样的血海深仇怎么报也不为过,可幸好自己此刻身着女装,不容易被人识破身份,幸好,幸好。
两天后几人在一个荒郊客栈做简单的休整,那对受伤的兄妹叫晚枫与晚秋。
他们也是习医的,只是医术还不算精进,晚秋这种程度的内伤他们还医治不得。
这两天一直是雁归楼在为晚秋治疗,所谓治疗,全凭内力打通,针灸梳理,每次治疗过后,晚秋都口吐淤血,而雁归楼也汗湿重衫。
两天下来,雁归楼已经内力大减,压不住胸口陈伤,开始断断续续的轻咳。
巫山太子终是没有认出她来。雁归楼也不想揭破这层秘密。
她与南柯扮作是一对姐妹,容哥儿则成了他们的侍从。
入夜,南柯整理完了萧儿被褥,萧儿似是精神了些许,但这孩子不哭不闹,也不知道找人,明显看出与普通孩子有所不同。
雁归楼给孩子把了把脉,半晌后才道:“明天我将药方改一改,这种先天上的不足调理起来会麻烦些,南柯辛苦你了。”
南柯正在逗弄孩子道:“不辛苦,只要孩子能调过来就是大幸。”
这两天孩子正在褪胎皮,全身上下如同干枯的河床,薄如蝉翼的胎皮一块块的翘起。
雁归楼看了一会儿,不觉发笑。
南柯也道:“小孩子都是要褪胎皮的,小群那时也是这样,三胖子可没少笑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雁归楼第一次带这么小的孩子,脸上慈爱异常明显。
云九霄粉嫩的小脸太过稚嫩,令她轻轻摸摸,都怕自己的手划伤了孩子。
这天早晨吃饭时,雁归楼,无意间看到了王莲花颈间的吊坠儿,竟是一朵诡异的莲花图形。
这本没什么,但雁归楼,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具体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许久后还是无法想起。只觉得有种诡异的感觉,便道,:“王兄,可否借你的玉坠儿一观?”
王莲花本是亦正亦邪,也不觉得雁归楼的行为有什么突兀。
爽朗地将玉坠解下来,递到雁归楼手中道:“这是外祖母给我与姐姐做的,我们小的时候生活在外祖家,那地方叫小巫山,我们姐弟也就得了个巫山公主和巫山太子的雅称。”
“本来姐姐的是莲花,而我的是青松,因为姐姐叫王莲花,而我叫王青松”
“后来,因为父亲年轻时不务正业,外祖母也遭了报复,导致姐姐失踪了。”
“那时我们经常拿着玉坠玩耍。出事那几天,我与姐姐换着戴,后来青松玉坠随着姐姐一起失踪了,我也就改名叫了王莲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雁归楼喃喃自语。
王莲花则道:“正是如此,都是陈年旧事了。只是可惜了外祖母一家无辜受连累,其实那伙人最想弄死的,是我们姐弟二人。姐姐失踪后,我才被人送去的茶马帮。”
雁归楼道:“我曾在一个女子手臂上见过类似图案,只是她身上有很多烧伤,当时我以为那也是烧伤,现在想来,却与这莲花图案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