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的一切,胡妈妈还没做出反应,楼下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和姑娘们的尖叫声。
几息间脚步声到近前,房门被大力撞开,梅笑楼收起了傻里傻气的模样,几步冲到雁归楼面前:“小楼、你没事吧!”
雁归楼转过身,就着刚刚楼中侍女端来的铜盆洗了手脸道:“我没事,把你外袍给我,刚刚有人打翻了炭盆,我的衣服也被烧坏了。”
看着房中到处冒烟,一众龟奴仆婢被烧的满地打滚,繁杂的服饰脱下去不容易,眼看就要发生火灾。
衙役们一边拘捕一边救火。在鸨妈的哭喊声中,雁归楼穿上梅笑楼的外袍,可令人尴尬的是两人身高相差甚远。
这小孩穿大人的衣服,结果就是长袍逶地,寸步难行,看出了雁归楼的窘迫,梅笑楼缓慢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抱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向楼下走去。
边走边道:“小楼、你真的没事吗?那床上好多血,是怎么回事。”
雁归楼只好大言不惭道:“没什么、就是打伤了楼里的一个龟奴而已。”
“哦!这么回事,流了好多血,看来那人伤的不轻。”
雁归楼轻咳一声并未答言,心想这次还真是栽了。很久都没栽这么大的跟头了,这该死的剑伤,该死的三刀六洞之刑,等忙过了眼前的案子,非躺上几天不可,不把伤养好绝不下床。
再想想自己也是少年心性,倘若今天不与那老鸨硬杠。软磨硬泡,说些好话,卑躬屈膝先叫几声妈妈,哄那老货高兴了,拖延一时半刻,等梅笑楼到来,这一场罪也就躲过了。
可是又一想根本不可能,面对那恶心的老家伙怎么叫得出口,自己的母亲都未听她唤声阿娘,那胡鸨子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这宁折不弯的脾气,在这种事上是注定吃亏的。
梅笑楼见她不语道:“你真的没事吗?”
雁归楼刚想说话又是一声轻咳。许久才道:“没事,昨晚没睡好。我困了,说着一手搂住梅笑楼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楼外街道上挤满了人,西州县令秦展鹏的官轿就等在外面,眼见雁大人是被抱出来的,人也不清醒,正欲上前询问,梅笑楼给他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各自散开。
楼中姑娘小厮,婆子龟奴足足上百人,一同向县衙涌去,而秦展鹏所做的就是从这些人中找出那位叫玉棠春和小翠的姑娘。
当然,原以为借手中职权压一压那老鸨,赎了两位姑娘了事,可是老鸨子竟敢伤了雁大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办案之事,秦展鹏管理这么大的西州县,自然有的是手段。
这烟花之地,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随便查出点什么都够那老鸨子将牢底坐穿了。
当天夜里,一辆普通的马车向云来客栈驶去。车内,面白无须的秦展鹏和一略带胡渣中年人,直奔云来客栈天字上房。
客房内雁归楼依旧睡着,人有些发热,被子捂的很厚,梅笑楼守着两个铜盆忙个不停一会用毛巾给她擦擦手,一会又给她搓搓脚,额头烫的严重,手脚却冷的吓人。
这不是个好兆头,若是小孩子出现这种状况,十有八九会抽疯的,而且落下病根以后出现高热就会抽,时间长了人会抽成傻子。
梅笑楼心急如焚,已经打发店小二去抓药了,自己只好一遍遍帮小楼搓着手心脚心,甚至解开衣襟,用自己的胸口温暖她的小脚。
人生的境遇当真不可言说,若是月前谁告诉他,他将为一个四十多岁老男人暖手暖脚,精心照顾。
他堂堂皇子殿下怎么可能,这话谁说的,拉出去砍了。
可是现在,搓着雁归楼不及他巴掌大的手脚,侍奉的甘之如饴,且满满的都是担心。
见雁归楼越来越不正常,一会儿笑的银玲一般,一会又哭的像失去一切的小兽,渐渐地手脚开始僵硬,梅笑楼情知大事不妙,,赶紧将人扶起,双手抵住后心,将自己内力一点点送过去。
雁归楼内力涣散,已不像习武之人,而且全身气血滞涩,说人到中年,可这身体更像老年人,难怪大热天的、衣领高叠,腰封缠绕三道犹不解劲,怕冷是老年人的习惯,以他现在的功力,根本不能为自己御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雁归楼的内力敛回一点点。可是对他已经抽搐的四肢没有半点作用。
这时房门打开,进来之人,自称是云来客栈的掌柜道:“听小二说客官病了,小老儿略懂些医术,前来看望。”
那人见雁归楼现在状况、面现几分隐忍的心疼,命门外伙计拿来针包,在雁归楼手上、脚上、刺了好多针。连耳后和人中也扎了几针。
最后在头顶按了几下。雁归楼人还未清醒,一团黑血张口吐出。那掌柜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再手上割了几个微小创口,见创口处流出乳状黑血,忙过这一切,掌柜也累的满头大汗道:“公子不必紧张,如今令弟於血皆已清除,过不了片刻就会醒来。”
又朝门外道:“小二、将这床被褥给客人换一下,再去买几套小孩子穿的衣服,要质量上乘的,小客人这体质穿不得普通衣物。”
小二应声而去,梅笑楼只觉这掌柜对小楼照顾得过了头了,想说些什么、自己又没银子,索性只能等小楼醒来了。
这时门外一中年人进来道:“掌柜好医术,若您开个医堂,功成名达指日可待。”
那掌柜道:“略懂些粗浅皮毛而已,家师怕治死人命,还不能开设医堂。”
“这般手艺还只是略懂皮毛,那您这授业恩师,岂不是医术通神了。”
“非也,恩师于医术之道半点天赋也无,只跟师祖学了没多久就放弃了。”
“哦,那您这医术是师祖教的。”
“算是吧!等过了师祖考核,正式收为徒弟,才可开设医堂。”
雁归楼还未睁眼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说苏小佩把门中弟子都变成了酒楼掌柜,倒也有趣,不自觉嘴角上扬。
梅笑楼自然是盯她盯的紧,见她面部表情有了变化忙道:“小楼,醒醒,小楼,快醒醒”
雁归楼睁开双眼,感觉自己衣服还在,也幸好梅笑楼平日被管怕了,不敢乱动她的衣服,否则非出大事不可,低头看时,梅笑楼那遭心的宝蓝外袍胸肋处已经被自己的烫伤染上了血,与胸前大片的污血混迹在一起,道也看不出那里受过伤的样子。
又见门口那三人聊的欢愉道:“秦大人,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