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情已了,雁归楼看着眼前乱象,不再理会,向雁归楼酒家走去。
离大门还有三丈距离,小手一挥,门上封条无风自起,在空中化为齑粉。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硕大的上书‘雁归楼酒家’几个大字的牌匾。
随手一挥,那牌匾顺势落地,当众人再看时,刀削斧劈难留一丝痕迹的木质匾额,竟在众人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做尘埃。
雁归楼向人群怒斥道:“回去告诉你们首领,再敢拿老子名讳出来招摇撞骗,就打副精金的送来。老光棍干他娘的什么事,这种破烂玩意简直脏眼睛,以后老子见一个砸一个。”
说着人影一闪,不见踪迹。
官员百姓见过嚣张的,可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最后那几句话,莫名其妙,好在说谁谁知道。
人群渐渐散开,里面掺杂的江湖人士俱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这雁归楼即使身份暴露,也不是他们能拿捏的。
当天几家残余恶势力暗自碰头,一致认为就雁归楼今日露出这几手功夫,莫说是二十万两白银,就算是二十万两黄金,眼下也只能瞅着。
众人商议后决定,既然雁归楼已经出现,诛杀之事来日方长,眼下要紧的是将这里的事传出去,诛杀此人必须一击即中。
于是兵分几路,报信的,盯梢的拉盟友的,几乎是在当天就做出了最英明神武的决定。
高高的城楼上,明黄龙袍的皇帝陛下望着宫外的长平街、长安街、太安街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神游天外。
看不出思绪落到了哪方,许久后,一小太监捧着刑部上的奏折,南大人随手接过递给皇帝。
皇帝看过后面沉似水,又转给南大人道:“你怎么看。”
南旋归接过,片刻后笑道:“这明显是那几家伤了儿子的,借刑部之手打击报复。沈尚书之案本已证据确凿,无从抵赖,沈老头不可能在这般境况还拒不交待。”
原来奏折所报,竟是沈尚书拒不承认,背上胎记是雁归楼的手笔,无奈只得继续求证。
在沈尚书背上剐了一百三十八刀,方才见骨,也证实了雁归楼所言非虚。
那沈大人后背肩骨上,果真有与皮肤表面一模一样的云朵印迹鲜红如血,比皮肤表面颜色还要深红一些。
皇帝道:“刑部行事手段酷厉,只拘泥这种小聪明,逼得沈贼咬舌自尽,如今就眼下这两桩案子而言,虽已证据确凿,犯人未真正伏法,也只能就此结案了。”
南大人道:“这么大的案子未能撼动沈家,小七也算是白忙一场了。”
“旋归,这刑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知小七现在如何了。”
“旋归、当日大殿,你对小七,真的放水了吗?”
“圣上、您不信我,”
“非是不信,只是今日之事太过异常,他伤的那么重,怎能没事人一般现于人前。”
南旋归轻捋胡须道:“小七从不穿黑色,他当日中剑被人下了毒,伤口无法愈合,流血不止。”
话说的是风马牛不相及。听的人却明白了。“哦!可查出是谁干的,他没来找你求过解药。”
南旋归深深地望向了东宫一眼道:“不、他已经求过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连求人都那么高调。”
皇帝幸灾乐祸道:“是啊!四五面精金打造的匾额。旋归,这次你可是要出血了。”
“你少讹我,是你的狗没拴好咬了人,怎么找我赔钱。”
“可是人家找的靠山是你,并非朕。”
“他那叫甩锅,当初是他想护住那些孩子,如今感觉自己护不住了,硬要塞给老子,这笨孩子,怎就不想想,世上还有比皇帝更大的靠山吗?”
半晌后又道:“也是,陛下的狗出来咬了他,你已经不值得信任了。”说完笑的开怀。
“今日之事,若无人暗中帮衬,不会那么快解决,他使唤起你我的人也从不客气。”
南旋归老实不客气道:“陛下这就不地道了,你这叫捡了便宜还卖乖,那雁归楼酒家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我再清楚不过,若不是他将案子查清了,酒楼里的那些人,就是你我想保也保不下来。如今他查了案,下狱了沈尚书,自己却落了个身份暴露,以后的路,只剩下逃亡了。这都是为了谁呢!”
被两个人议论的苦主,被皇帝的疯狗沈尚书咬了的人--雁归楼。
此时正斜倚在雁归楼酒家的豪华天字上房,不省人事,无人问津。
气势宏伟、金碧辉煌的雁归楼酒家,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次歇业。
楼里掌柜小二众人都在大牢中候审,仅仅留下的两个府中衙役,甚至都不知道三楼天字上房中还住着一位半死不活的贵客。
半夜里那个蓝衫少年无所事事,也没找到雁归楼去了哪里。
日间雁归楼酒家的冤屈大概洗清,封条被当众撕毁,阳阳姑娘的尸体也被抬回府衙。
但是这里毕竟出了人命,四具尸体光天化日被从楼里抬出去,凶手当众被人折断手臂,门前血迹未干。
市民胆小,整条街入夜都不见行人,两个衙差虽比寻常百姓见多识广一些,可也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普通人,又不同于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
这时竟有几分胆怯、将大堂灯火全部点燃依旧感觉背脊生寒。
那蓝衫少年见此情景,也不明白那府衙为何会留下两人看门。
难道是为了看楼上的天字上房,不过想想也对,那天字上房里存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雁归楼酒家的靠山又是大人物,这府衙怎敢放任不管。
想到此,他随手拣了几粒路边砂粒向大堂扫去,烛火立即熄灭。
等他回到三楼,还能听到楼下两个衙差互相询问。
“刚才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烛火怎么突然灭了。”
“难道真的是闹鬼。”
蓝衫少年回到自己住了多日的房间,正要上床,却发现斜倚着床榻旁,已然昏睡过去的雁归楼。
坐在虎皮地毯上,一只手下垂于地,手里还攥着一方黑色锦帕。
蓝衫少年显然吃惊不小,自己走时明明锁了门的,雁归楼怎会出现在房间里。
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能当众骂这雁归楼酒家背后东家是老光棍的人,自然是有能力长期包下这天字上房的。
甚至这满屋的珠宝字画,就是那个人赠予他的也说不定,难怪不允许其他人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