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很快被送了上来。
林栀端着滚烫的碗,踩着小碎步而来,稳稳当当放在他手上,烫的发红的指尖可爱的摸了摸耳垂。
视线落入碗里,她的声线随着响起。
“公子,我给你留了一碗蘑菇和肉干多的,快尝尝。”
不等楚珣反应,林栀转身走了。
自己端了一碗,寻了僻静处,将干粮掰成小碎块,泡入汤碗,用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楚珣收回视线,落在四周。
汉子们大快朵颐,甩开膀子吃的酣畅淋漓,更有甚者,吃的满头大汗。
他本没什么食欲,不由被带动起来,学她的样子,将干粮掰成小块,用筷子压入汤汁里。
看似寻常的汤入口,鲜美的滋味瞬间打开了食欲。
晚餐结束,汉子们三五成群,搭肩勾背的去内湖里洗澡了。
林栀是唯一的女子,哪怕再想洗澡,也没那个胆。
不由低头看看被蒙了一层黄沙的衣服,毫不怀疑,若抖一抖,能抖出一斤沙。
偌大的营地,哗啦一散,只剩下了三个人。
楚珣,林栀,长顺。
长顺还舔着脸告退:“公子,嘿嘿,小的走了一天,身上脏的很,跟他们一起去洗洗。”
楚珣面无波澜,“嗯。”
长顺早见惯了公子这幅冰山样,撺掇着:“公子,要不您也跟着一起去洗洗?”
楚珣没说话,却撩起眼皮瞥了他眼。
他的眼神会说话,一看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长顺语气讪讪,摸了摸后脑勺,“嘿嘿,被尘土扬了一天,怪脏的。”
楚珣,“去吧。”
“是,是!”长顺一溜烟逃也似的跑了。
主仆的对话让林栀一阵窒息。
这楚公子也太言简意赅了吧!
长顺一走,营地顿时静的可怕。
连吹过这里的风也感受到氛围的窒息,“咻”的溜走了。
篝火本就小,捡来的干灌木不够,火苗一点点黯下去。
火苗跳跃在对面人幽沉的瞳仁里,林栀抿抿唇,觉得有必要开口打破沉默。
刚要开口,低醇的声线穿破耳膜。
“夜深人静,等他们回来了,你也可以去洗一洗。”
林栀惊讶抬眸。
没想到这楚公子心思这般细腻,居然还能考量到她的处境。
嗯,有那么一靴靴的感动。
“多谢公子关心。”
撩起眼皮一看,林栀发现对方神色厌厌,在触及蒙了一层的黄沙后,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啧。
难道是贵公子的洁癖发作了?
这楚公子性子也太闷烧了吧,有什么情绪从不说出口。
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也打算夜深人静独自一人去沐浴吧。
林栀又读懂了点这沉郁的男子。
她抿了抿唇。
“公子,咱们这一趟去边境是干什么啊?”
既然穿到这个世界,有必要调查一下背景。
她小心翼翼的套近乎,换来楚珣一瞥。
“……”
沉默,还是这该死的沉默在空气张牙舞爪。
呼吸被窘迫淹没,林栀以为男子不会回答的时候,那道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响起。
“……镇守边疆。”
!!!!!
林栀精神一振。
这答案太出乎意料了。
本以为这楚公子只是寻常的行脚商,去边境走丝绸之路,为古代的贸易添砖加瓦。
没想到,是她低估了楚公子的背景!
好奇盛满杏眼,她小心翼翼探问:“公子,您……是将门之后吗?”
这次还不等沉默蔓延,林栀就做好了男人不会回答的准备。
这事关楚公子的身世,寻常人都烦背调,何况还是跟丫鬟说呢。
然而,楚公子他不按套路出牌,这次很快答“……算。”
算?
什么叫算?
额,算了,反正她不感兴趣。
氛围很干,干的林栀想逃。
沉默又得逞了,嘿嘿笑着扼住了呼吸。
“一定要赎身吗?”
不知道沉默多久,这次换楚珣主动开口。
林栀撞入的是楚珣暗潮涌动的眸,他目光很深,很长,很专注,凝望她的样子莫名让她红了脸。
她定神,点头,“嗯。”
“公子,我不喜欢命运捏在其他人手里。”
突然。
“你不是林栀。”
林栀杏眼顿时铜铃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珣。
“公、公、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所以,说说看能证明你是林栀的证据。”
楚珣目光静静笼罩着她,看似温和,但内里的压力有多高却只有林栀才知道。
她红润的小嘴儿微张。
啊,这这这。
证明自己是自己的荒唐事,没想到穿到古代也有。
她怎么证明?
她根本不是原主啊。
脑子打结,乱成浆糊之际,那人声音响起:“想不到吧,不用想了。”
林栀:……
虽不知楚珣到底怎么知道的,但这人眼神就透着睿智,那双眸子仿佛能看穿一些,被他看穿这个也不算奇怪。
用多智近妖来形容他太妥帖了。
幸好他没打算拆穿,也不怎么在意。
悄悄吐一口气,她道:“这件事我以后在跟公子解释。”
“无论你是谁,胆敢背叛,杀了就是。”
楚珣语调平淡,修长的指骨翻转了下手腕上血红的胭脂豆,撩起眼型漂亮的眸瞥她,幽沉的眸划过暗光。
那是……杀气!
林栀:所以这是威胁,震慑,吓唬她吗?
她会怕?她会怕?她会怕?
电视剧上的反派不都这死模样,她早就见惯了!
饶是这么劝自己,林栀的脊背还是激灵灵一抖。
怕!
还是怕!
电视剧不怕是因为死的是道友,现在被威胁的可是本尊。
本尊得瑟得瑟,抖成狗。
“公子玩笑了,奴婢志向小,只想赎身恢复自由,过本分的日子。”
“最好如此。”
楚珣一句话,结束了他们叵测诡异的对话。
去洗澡的汉子渐渐回来了。
喧哗的说话声填充了寂静的空气,连带让林栀紧绷的脊背也渐放松下来。
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
在可能被人偷窥和穿着脏衣服睡觉之间,林栀果断选择了后者。
反正洗澡也不过干净一晚上,明天启程,又是灰头土脸一整天。
林栀选择摆烂,钻到最大的帐篷里,铺好柔软的床铺,蜷缩在脚边,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林栀听到楚珣进来帐篷,拿了什么东西又出去了。
再进来的时候,林栀闻到了男人身上好闻的澡豆味。
丝丝清隽的气息裹挟年轻男子的荷尔蒙,无孔不入的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