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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借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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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牛进摆摆手说道,“你替我说去吧!”

好不容易将牛进劝回屋里,王保才难为情地说道:“牛进这个人脾气就是这样,今天和这家吵,明天又和那家吵,一天不惹事啊,我都觉得奇怪!”

众人朝着张家走,王保继续解释道:“这个人啊,跟谁都合不来。就是因为这样,他媳妇才被他气死的。”

“原来她以前有媳妇啊!”泉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王保笑道:“苏姑娘这话说的!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能没娶过媳妇呢?他那个媳妇啊,那真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那把家照顾得,真是井井有条,可就是太老实,老是受欺负,在外也不敢说,后来,算是身心俱疲,被牛进活活折磨死了。”

泉儿义愤填膺,咬着牙道:“这牛进也太过分了,我们女人就不是人了吗?”

朱熵在旁半天未发一语,此时抬眼看着泉儿生气的样子,半晌平淡地问道:“王保,为什么牛进会如此贬低刘纪氏呢?难道他们之前有过什么更重的过节?”

王保解释道:“这倒没有。只因这纪月娘在村子里的风评很不好。”

顾知颂开口问道:“这怎么回事?”

王保:“其实纪月娘本身没什么,我与她接触过几次,人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言谈举止,有礼有节,还很会做生意,那个嘴甜的呦......不过也许就是长得太漂亮了,刘羡呢,长相平平,又常年不在家,外人就传这刘纪氏成日招摇,卖弄风-骚。时间长了,都相信这是真的了。其实啊,人家开门做生意,就是嘴巴能说会道了些,哪有这么不堪?”

“你说长得漂亮,能有多漂亮啊?”泉儿漫不经心问道。

王保随口道:“回头啊,你自己去买糕点的时候看看就知道了。都说纪月娘生得美若天仙,其实也就是各花入各眼,老汉我觉得也就是一般人,当然了,也就比你好看点。”

苏泉儿原本充满笑意的脸瞬间拉下来,瞥了他一眼道:“你什么眼神啊?一般人了还比我好看,那我岂不是更一般!”

"不是不是!"王保忙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啊,你比她丑一点!”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住了嘴。

泉儿转身回头,只见顾知颂和朱熵在她身后偷笑,自己竟不自觉地“扑哧”一声笑了。

顾知颂见状忙恢复神定,轻咳一声说道:“好了,别开玩笑了,这快到张家了吧!”

张家在临溪村的一角,周边只有几户邻居,房子外面都是高大茂盛的树,仔细聆听,还能听到树上鸟儿悦耳的鸣叫。

朱熵因身体不适,便率先回了县衙。顾知颂和苏泉儿在王保的陪同下来到了张家的门前。

“大人,这就是张忠的家。”王保用手指了指前方,介绍道。

推开大门,就见张钱氏正被张弛从屋子里搀扶着走出来,她已经不像初见时那般狼狈和激动,但仍步履蹒跚,行动缓慢。

张钱氏大约五十岁上下,双眼红肿,行动体面,谨小慎微。身着浅灰色对襟长衫,领口和袖口用深灰色无纹素棉布拼接。长发一丝不苟在脑后梳成高髻,乌发中夹杂着些许白发。虽微低着头,衣着简素,但举止稳妥,凝重端庄。

可想而知,这老妇人平日里,肯定也是一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人。

张弛早已在院子里摆上了一张干净的木桌和几张板凳,待到众人落座,就直接奔到屋里,蹲在灶台前扇风。

张钱氏为客人让座,自己略微发福的身躯也艰难地坐到凳子上。泉儿见她吃力忙起身搀扶,张钱氏浅笑点点头,算是表达无声的谢意。

许是作为小辈的礼节,许是张钱氏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泉儿盯着这位可怜的老妇人,心里酸酸的,不知何时,眼睛也湿润了。

张钱氏抬头,恰好看到苏泉儿的眼睛里晶莹的露珠,一下子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面上恢复了平静,客气地说道:“乡野之地,没什么好茶,诸位将就着喝点开水吧!弛儿,水烧好了没有?”

张弛在屋里应着:“马上就好了,娘!”不一会,他提着一只水壶走了出来,为众人倒了几碗水,又忙着走开了。

张弛不善言辞,只知道不停的干活,倒是张钱氏一直在与诸位客人寒暄。

苏泉儿觉得有些渴了,端起碗浅尝,这水果然清甜,像糖水一样。

“大人,不知道亡夫的死因查到眉目了没有?”张钱氏率先开口问道。

顾知颂闻言,忙放下碗,郑重地答道:“此案目前证据不足,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还需要继续调查,不过钱大娘放心,一有最新线索,本官一定告知于您。”说罢抬起眸子,看到张钱氏松了一口气,这才安心。

王保轻叹一声:“哎!可怜的张忠大哥,如此忠厚老实的人,竟也惨遭毒手。”

提起亡夫,钱氏原本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双眼渐渐通红,双唇紧闭,几根银丝在吹动的微风下散落,随着泪水粘在鬓角上,更添了几分沧桑可怜。而她仍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任何人看到她的隐忍,都会生出怜惜之心。

苏泉儿坐了半天,屁-股有些酸,便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将周围环境环顾了一遍,随口问道:“钱大娘,我能四处看看吗?”

“姑娘请便!”张钱氏爽快应道。

张家的院子很大也很整洁,泉儿转了一圈,见东北角有一个羊圈,里面圈着几只山羊。

羊圈用深色木板搭建整齐,几只山羊攀着栅栏往外爬,奈何木栅栏远远高于它们可以跨越的高度,因此只能无奈地蹭,力气之大使得苏泉儿搭在栅栏上的双手都感到了震动。

另外几只见到陌生的泉儿靠近,便“咩咩”不停地叫,同时一齐往最里处靠近,眼睛直直盯着她,透着惊恐。

“嘿!”泉儿觉得很新奇,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害怕啊?”

“你看什么呢?”

泉儿闻声回头,见张弛站在自己身后,笑意盈盈地问自己。

“没什么,就是第一次看见活的羊,觉得很有意思。”泉儿尴尬地答道。

羊再次叫了起来,张弛默默走到羊圈旁,抱起一堆青草隔着栅栏扔进去。很快,院子里才安静了下来。他对泉儿说着:“没事,你慢慢看吧!”说罢又自顾走进屋子,给灶台添柴火。

泉儿见状也跟了进去,好奇地打量着屋内地环境。除了几张简陋整洁的木质家具,并未发现特别的。

院子里,顾知颂拿起碗,饮了一口清水,赞道甘甜可口,他随意瞄了一下王保,思索片刻,才徐徐问道:“今日前来叨扰,倒是没有别的事,想问问您之前是否听说过张忠和牛进的事情。”

张钱氏摇摇头答道:“实不相瞒,老身真是感到惭愧,这件事,老身也是今日刚刚听说的。老身和亡夫过了一辈子的日子,竟对许多事情一无所知,直到他死了,我却什么也帮不上他......”说罢,她用袖掩面,小声抽泣起来。

顾知颂为之动容,接着问道:“那,依您看,除了牛进,还有谁有杀害张忠的嫌疑呢?”

张钱氏闻言,从怀里抬头,思虑半晌,仍想不出个答案。只能回答道:“我们张家在临溪村是小姓,大人也看到了,这父子都不爱说话,更不用说在外边得罪什么人了。整个村子,就只有里长和张邦与我们家有一些来往,别的,再没有了。”

听她这么说,顾知颂又想起那个跛脚驼背,面容有些丑陋的年轻人,随口问道:“怎么今日,没见张邦兄弟呢?”

“他在家躺了一天了,这孩子从小孤苦伶仃也没有人照顾,义庄暂时也进不去,还是我们家弛儿每日往他们家送三餐,还不至于让他饿着。”

“如此说来,张弛和张邦两兄弟感情很好啊。”顾知颂和缓说道。

王保插言道:“这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都不善言辞,不过,感情确实不错,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张弛从灶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口问向泉儿:“苏姑娘,你还要喝水吗?”

“不用不用!”泉儿摆摆手,婉拒道,“不用那么客气!你叫我泉儿就好了!”

张弛闻言,脸一红,点点头“嗯”了一声。

泉儿无所事事,见张弛走进里屋,也跟着掀开布帘进去。张弛正在从摆在炕梢的木制橱柜里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棉布包裹。他打开包袱,正一件一件地将里边的衣服拿出来,又一件一件地重新叠好。

泉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你爹的吗?”

“嗯。”张弛目不斜视,淡淡地应道,“我想着,等我爹入殓的时候,将他们一同下葬。”

苏泉儿见他神情黯淡,拿起一件说道:“那我帮你吧。”两个人拿起衣服仔细叠整齐,又摞到一起,没一会,就收拾好了。

张弛拿起最后一件衣服,正要叠起来时,忽然摸着衣服领口处较其他地方要厚很多,心中感到奇怪。便拿到外屋光线好一些的地方,没想到此处用隐线缝了一块同色布料,而两层只见好像夹着什么东西。

泉儿走出来,问他怎么了。张弛将发现的情况对她一说,二人忙进屋,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剪刀,把线拆掉了。一见果然夹着一张白纸,展开来看,竟是一张白纸黑字的借据。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张忠向李福才借了三十两银子,日期则是在七天前。

“三十两!你爹怎么借了这么多钱?”泉儿惊异道。

张弛也明显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这件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说罢就要拿着借据去找张钱氏,却被泉儿拦下。

“你要去哪?”

“我要去问问我娘。”

“藏得这么严实,你觉得你娘会知道吗?”泉儿反问道,见对方不说话,又劝道,“钱大娘身体这么虚弱,你告诉她她又能怎么样呢?你们上哪弄这么多钱啊?”

“你说得对!”张弛说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银子,我爹,他偷偷借这么多钱要干什么呢?”

“这个李福才,他身上藏着这么多秘密,却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泉儿边自言自语,边拿起那张借据,重新看了一遍,惊道,“每日三成利!”

“这......”张弛瞪大眼睛,从她手中夺过来,忽然两手抱着头,蹲了下去,“把我卖了,我也还不起啊!”

“你别着急!”泉儿劝慰道,“我们再想想办法!”

泉儿从里屋走出院子,见其他人还在说话,便自顾思索回忆着目前已知的所有案件细节,想着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这时她又听到了山羊的叫声,便走过去查看,这时圈里的山羊似乎对她不再感到陌生,一见是她停止了吵闹,低下头继续吃草。

泉儿满意地笑着,正要离开,突然在角落处,一根栅栏的木刺上,挂着一块极窄的碎布条,应该是有人接近羊圈时,不小心从衣服上刮掉的。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布料收起,放在袖内。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如果二位不介意,顾某不妨再问一句,张邦的父母是做什么的?”顾知颂又喝了一口水,泰然自若地问道。

泉儿走过来,恰巧听到顾知颂向二人询问张邦的事情。

王保和张钱氏听闻,同时吃了一惊,露出恐惧的表情,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闭口不言。

“怎么了?”顾知颂追问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王保硬着头皮答道:“他们都是临溪村的村民,都......死得早。”

泉儿若无其事地问道:“里长,你很热吗?怎么出汗了呀?”

王保闻言,忙转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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