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恩有点无语,大清早他俩就被黑发白眉的长老带出了刑天狱。
那长老一脸贱相,一边走一边搓手,念叨着:“验货验货”。
念恩在四下打招呼的狱卒口中得知,白眉黑发长老是第十一长老天隐,悟神境,协管刑天狱。
走出刑天狱,清晨的太阳柔和并不刺眼,久违的阳光让人觉得身心舒适。
“小子,你打了古乐要还账的,这些人都是替古乐打抱不平找你算账的人,在城主府指令下达之前,我们要讨一些利息”。
一个长眉老者凶狠地抓住一讳的衣衫吼道,虚伪的狰狞掩盖不了嘴角的狂笑。
一讳被拎着,冷冷回应:“哦”。
念恩见他似乎还没有摆脱心结,急忙比划可以的手势,替一讳应承了下来。
四周涌来的人越来越多,念恩知道计策算是成功了一半,于是凑到天隐前,讨好问道:“现在开始”?
天隐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抬头望向古月坐的半空,见到对方点头,他才转头应道:“善”。
只见天隐双手向两方轻轻拨开,剥离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接着又单手划圈,平地凝聚起一个圆形的水墙,搭建出一个简易的平地擂台。
念恩有些意外,当日万宝节水幕构筑之人居然是天隐。
一讳按照念恩指引,面无表情地走进圆形水墙内,伸手握住人群里抛出的铁棍,沉闷地说道:“请各位赐教”。
天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徒弟文岐,文岐看到师傅手势,点头应承,一个闪身出现在一讳面前。
“在下别云城刑堂文岐,御气境御灵阶,融灵江水之灵,文某善于借力打力,请道兄赐教”。
“无问山不平事出手相助客一讳,善于一力降十会,请道兄赐教”。
两人互相抱拳施礼,文岐率先从袖子中抽出一柄软剑,平地甩出一道剑气攻向一讳下盘,本人则一个腾空突刺抄剑直刺面门。
剑气在前,人形在后,两者相得益彰。
一讳叹了一口气,文岐年轻俊秀,若是迎战同阶师兄弟这一招还算尚可,但在他这个重生之人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他前思后想了一天,心中还是跳不过假拜师门的坎,这一次他并不想按照小师弟的思路去行事了,或许放水能逃过念恩的安排。
只见一讳原地起跳,避开下盘的剑气,举起铁棍正面朝着文岐的软剑而去。
仓促之间,剑棍碰撞,一讳哇哇大叫倒飞而去,像一块陨石砸下地面,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沟壑。
文岐悬在半空,举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手碰撞之后几乎麻到握不住剑,怎么是一讳倒飞而去?
“妈的,这小子放水,看不起我们”!一声起哄在人群中响起。
一讳躺在地上有些愕然,急忙拄着铁棍起来,一个蹬腿快速接近悬在空中的文岐。
只见他单手一棒向上挑,轻而易举挑飞文岐手中的剑。
文岐在软剑脱手后,即刻在身边用水汽凝成护甲,左手并掌一掌推开,右手掐诀,唤出一条水做的蛟兽从一讳背后撕咬下去。
一讳单手棍举过头顶,迟迟不回招,另一只手甩在身后,暴露出整个上半身的空门,为的就是让文岐能更好的进攻。
当文岐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口,一讳的另一只手才恰到其时的斜冲而上。
这次他没有再倒飞而去,而是在空中往后象征性退了两步,强吃下了一条水蛟的撕咬。
念恩捂着脸,心生不妙,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离谱。
“这小子这样放水,当我们几个老东西眼睛都瞎了吗”?
半空中,坐在古月右手边的六长老天心呵呵笑道。
四长老李有缺应承道:“这像极了当初我们不想拜师的模样”。
“我观此子天庭饱满,气势内敛,收放有余,控场不足,根骨老九偷偷摸过,奇佳,非夺舍之辈,乃是自然修得破境”八长老赵雷瞳孔闪过一道闪电,将目光从下方擂台收回来,给出一个评价。
九长老陈如是没好气瞪了一眼八长老赵雷,没有开口否定,间接同意了他的评价。
古月看着一讳极力收回力量维持平衡,带一些狼狈的模样,笑道:“强扭的瓜不甜,没有缘分,让兄弟们收手,但是他打我孙子的账得还”。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后,懂了古月的意思,即刻传音给其他的几位长老,道:“把场子搞乱起来,叫起你们的徒弟一起揍他”。
“这不合规矩吧”,天隐听到传音后,心中一咯噔,悄悄回复道。
天心隔空吐了一口痰,不满回复道:“讲个屁的规矩,此刻你我就是规矩。”
“好”!天隐不再多言,对着人群对面的几个人握了握拳头。
“淦,这小子还故意放水,太不尊重人了,兄弟们一起上”!
看到十一长老天隐手势的一人,立马掏出大刀,直接跳进了擂台。紧接着,原本围观的众人像下饺子一般,都不约而同跳进擂台,嗷嗷着冲向一讳。
念恩被这极速变换的场上形势吓了一跳,急忙爬上一处高地,想找天隐维护秩序。
等他爬上去时,天隐已踪影全无。
念恩只觉得头大如麻,嘴中碎碎念:“我淦,一讳哥小心思被看穿了,他们不要脸了”。刚发完牢骚,一块巨石迎面砸来,吓的念恩赶紧找安全地带躲避。
“乱套了”。废了半天劲才躲好的他,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围住一讳,不由得喃喃道。
“揍翻这狗日的”!
“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嘶吼的声音,像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一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密密麻麻的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混乱中,有人在他身上招呼,也有人乘机打黑拳,时不时给身边人来一拳,打了就换位置。
一讳看在眼里没有做声,他心中默念不动明王决,周身涌起层层石化罡气抵抗攻击。
“不好,怎么有人杀向无问山那个背时鬼了,他快要挡不住了啊”。一起若有若无的声音传进一讳耳中。
犹如晨钟之鸣,瞬间惊醒一讳,他急忙扒拉开挤在最前面几个人,想要查看下声音是否属实。
人群一阵扭动,压制他的力量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御景城这悟神境的匹夫太不要脸了,这真刺死了,等下怎么交代”。那道声音又响起。
这让一讳异常烦躁,却又惊疑不定。
毕竟念恩还有一个奇特的罡盾。
“啊啊啊啊啊”!念恩的惨叫声响起。
“砰”这道声音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讳不再掩饰自身实力,抽出铁棍,双手紧握,浑身罡气炸开,将围在身边的人先行逼退,留下能够站立的空间。
正当他准备再拿一棍子甩开所有围上来的人时,透过缝隙,他看到了念恩蹲在高台上诧异的脸……
狱中,念恩来回踱步,他在复盘今天比斗的过程。
“不是已经按照自己想法放水了吗?怎么又”?
他问了第一个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一讳张了张嘴,停顿了半天,开口道:“我听见有人和我说,你被人刺杀了”。
念恩停步,深收一口气,疑惑道:“我没有听到”。
“第一声我没信,第二声我有所怀疑,第三声是你的惨叫”,一讳摸着发光的脑袋,复述细节。
念恩继续踱步,详细问道:“前两个声音是一个人吗”?
“不是”。
得到心中隐约的答复后,他止步折回,走到一讳身前,默默看了一遍一讳僧袍的洞,从无问山一路过来,这个人跟着自己一直在吃灰。
他想相信一讳就是当初摘桃花带他看姑娘的那个大哥,但是又怕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谋。
尽管理智告诉他,百分九十九不是。
沉默片刻后,念恩开口向一讳道歉:“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一讳愣了一会,接着右手开始抠后脑勺,站起来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话。
“不管你是不是一讳哥,我也不该强迫你更改有的执念,即便是处于生死之间的紧急情况。这种事情,我不该替你做决定”。念恩徐徐说道。
一讳隐约有些不安,试探性问道:“你打算抛下我了”?
念恩打了个哈哈,咧嘴笑道:“得我俩先从这里逃的出去,我才能抛下你啊。再说,我抛下你,你又不是不能跟上我”
一讳闻言起身,走到念恩面前,直视着对方清澈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你这玩笑不好笑,我不执着于一讳那个身份,但我执着于守护你的职责”。
“好,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念恩避开一讳的目光,转弯说出一个要求。
“你说”。
“若真有生死之灾,你能逃不要留”!念恩又转过头,盯着一讳一字一句说道。
……
议事堂,别云城众长老接召集令齐聚一堂。
墙上的烛火忽明忽亮,映照在众人脸上,有的人面色发苦,有的人捂嘴偷笑。而古月面色平静的坐在主位,静静看场上众人的表情,半晌未出声。
玄策并未观看今日另类的擂台比武,但也或多或少得了一些消息,见古月久久未开口,他硬着头皮开了腔。
“关于两小贼扰乱万宝节秩序,公然殴打城主府执法者的处理意见,我已经拟了状子,待大家审议后报城主同意了,便可即时执行”。
言必,他将上午商议的结果递给了天隐。
天隐朝空中一挥手,处理诉状的内容便展示在空中。
“老七,你拟的东西有些过时了,那一讳今天行凶,又揍伤了几十个府中子弟”。
陈如是难得开了口,引得一众长老私下议论纷纷,得到陈如是的小徒弟受伤最重的消息后,各自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玄策心中腹诽,老子就是知道你们要挑刺的,我才拿最初的东西给你们看,但是还是很快接口道:“九弟说的对,那我再修改修改,只是看各位老兄弟有没有什么意见附议”。
“我插一句嘴,大家先抛开个人传承这一点,不要想着一讳妖孽了,当初心怀鬼胎的教训我们都吃过,而且吃的很痛”!四长老李有缺开口提醒道。
这一句话,将场上众人都带入到两百年前的回忆中。
那一年,府中直系血脉外出历练,近半人员被屠戮至尽,倒查发现城中诸多长老收的弟子都离奇失踪,推断为有心人士故意安排本门弟子混入城主府。
当时有人推断有心人士应来自御景城,毕竟近千年恩怨中,别云城只与御景城有过私怨,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也就没办法结算这笔无头账。
“好了,大家开始吧”。
古月打断所有人的思绪,推动议程正式翻开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