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脩离见琉玥没有什么反应,有些奇怪。
他一直在细细观察琉玥的表情,眉头还时不时地皱起来。
或许是陌脩离的视线太过直白,琉玥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了视线。
但是眼神是放空的。
陌脩离见她的状态,心里很担心,刚要起身。
不想,琉玥却先起了身,径直来到了陌脩离的面前,像是撒娇一般,直接搂住陌脩离的脖子:“我困了。”
陌脩离还没有反应过来,琉玥就已经自然而然坐在了他的腿上,陌脩离下意识地就把人搂在了怀里。
就这样,陌脩离坐在椅子上,琉玥搂着他的脖子,面对着窗外,就这么慵懒地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坐着,看着外面的热闹。
陌脩离今天带了折扇,此时也正打开,轻轻地扇着。
在这样舒适而又安静的环境里,琉玥安静地睡着了。
陌脩离一直没动,就这么安静地为她驱散夏天的热气。
说起来,琉玥这所谓的逛,就是在望江楼睡了半日,直到太阳已经西沉。
陌脩离见琉玥还不见醒,他只能把人抱起来,让随后找来的随影带上他们之前就打包好的餐食,一路回了长平王府。
陌脩离一直把琉玥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看着一直睡着的琉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他把琉玥安顿好之后才出去,然后把随影叫了过去。
“随影,珏寒今天情况怎样了?”
“回公子,刚刚薛神医来报,说是已经大好了,最近只要好好养着,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陌脩离的动作有些停顿:“薛神医有说过是用什么方式治好的吗?”
“具体的他也没说,只是让我好好感谢夫人。”
听到随影的禀报,陌脩离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你是说琉玥去看过他?还帮助过薛神医?”
“是……”
陌脩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直接奔回房间。
他见琉玥睡得很安静,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但是还是有些急切,他急急地跑过去,从被褥里拉出了琉玥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衣袖,看了看她的手腕,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
那只素白的皓腕上,清晰地绑着一截纱布,看样子,今天是藏了一天的。
陌脩离紧握的拳头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一贯的冷静。
他忍着心疼,又顺着她的手打量了起来,一转眼,她掌心那一道显然是用来包扎手的纱布因为她此刻睡着放松的原因,就这么出现在了陌脩离的眼前。
或许是因为伤口还没有结痂,现在纱布上甚至还渗着血。
陌脩离颤抖着手一层又一层地拆开带着血的纱布。
很快,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眼神瞬间收缩,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疼痛一样,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陌脩离用一只手紧紧地抵住自己的心口,呼吸急促,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的手一直都在不可抑制地颤抖,想要开口,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陌脩离颤抖着伸出手,小心地在琉玥的脸上流连,可刚刚抬起手,就发现自己的手上沾了一层脂粉的颜色。
这东西,她从前从来不用。
这一刻,陌脩离终于确定,白天那个生龙活虎的人,哪里是真正的她!
等想清楚这些之后,陌脩离已经几乎完全沉浸在了悲伤里。
悲伤,懊悔,心疼等等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陌脩离一整晚,都没有再出过门,他把琉玥所有的伤口都仔细处理好。
然后,就这么盯着琉玥。
他就在想,自己为什么要一心软,就答应让她回来了呢。
她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在这时候,别说是要她的血,可能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会傻傻地给了的。
现在,他是真的后悔,后悔让琉玥来承受这些她本不该承受的事情。
这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琉玥醒来就看到陌脩离一脸憔悴地定在自己眼前,她差点又吓一跳。
陌脩离二话不说,就把琉玥拥在怀里。
琉玥有些懵,但还是空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只是陌脩离抱着自己的力道,似乎是太大了些,琉玥完全没有意识到陌脩离的不对劲,是因为发现了她又一次割腕放血的事情。
“陌脩离,你勒着我了。”琉玥实在是有些喘不过气,只得出声提醒他。
陌脩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有些不自然:“对……对不起。”
琉玥见陌脩离这不不正常的表情,有些打趣:“陌脩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没有的事情。”陌脩离转开话题:“琉玥,你觉得魔域怎样?”
琉玥一时转换不过来,不过还是顺着他回答:“那个地方,很好啊,透着一股自由的繁华之气。”
“那你想去那里吗?”陌脩离接着问。
“现在,暂时不想……”
“但是你之前就很喜欢,要不我们最近回去几天?”陌脩离试着询问。
琉玥虽然有些没睡醒,但是她见陌脩离这话里话外想把自己赶回魔域的模样,心里有些防备。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跟我去吗?”
陌脩离顿了一下:“去,不过……”
“你别不过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你要是有其他事情,那就等事情做完之后你再跟我去。”琉玥一听,就知道陌脩离又要找借口,开口就把路给堵住了。
陌脩离无奈,只能把自己的心思放下。
这件事情,也没再提。
陌脩离知道琉玥需要多休息,等她吃完早饭之后,陌脩离没再多打扰,给足了她时间。
等他收拾完一切之后,本来打算去药房询问琉玥的情况的,但是只到了半路,沉炎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陌脩离面无表情,视他为无物,擦着沉炎的肩头就过去。
“王爷,皇上希望和您见一面。”沉炎还是叫住了他。
陌脩离脚步未停:“不见。”
沉炎有些急了,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把陌脩离留下,站在原地转了许久。
“王爷,主子他性命垂危,您救救他。”
陌脩离脚步不停:“让他去找丞相大人,我听说他本事大,什么都会。”
这话里的讽刺,就连沉炎也听得出来。
因为当今丞相,是皇上最信赖的大臣,之前不少的事情,不论好坏,都少不了他的手笔。
所以,此时,陌脩离根本不想理会这些真也好,假也罢的朝堂纷争。
说完那些话之后,他连一个背影都懒得再留给沉炎,直接踏进了药房。
因为陆珏寒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所以之前那些热气腾腾的画面已经被安静所取代。
陌脩离径直去了陆珏寒的房间,纤虹在一旁伺候着。
见陌脩离过来,她立即行了礼。
“他今天情况怎么样?”陌脩离淡淡开口。
纤虹知道陌脩离问的是什么,她赶紧回禀:“他今天气色已经好多了,薛神医说再休养几天,就会醒来的。”
“我知道了。”陌脩离凑上去看了一眼,情况确实是好了不少,他也算放心了些。
他并没有停留多久就离开了,只是在出门前吩咐纤虹:“你这几天着手收拾一下东西,搬回濯露城吧。”
纤虹有些愣住:“公子,为什么?”
“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归处,这次回来,就只是为了那些便利的药材,至于那所谓的圣旨,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陌脩离顿了顿,又道:“再说那道圣旨,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在他八年前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以及后来查出那些事情的真相之后,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和蓝宇行之间,作为陌路之人,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这次之所以回来,目的就只有一个,就如陌脩离所说,就是为了那些便利的药材罢了。
想到这些,纤虹有些担心:“可是公子,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想要平安回去,那岂不是难上加难?”
“就是因为难,所以才要提前准备。”陌脩离没有多说,只留给了纤虹一道冷冽的背影。
直到陌脩离走出去许久,纤虹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陆珏寒,心里有了计较。
陌脩离走出房门,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但是看到门口的那一道身影,脸上的温度几乎在瞬间消失殆尽。
陌脩离本来是连眼神都不想给对方的,但是随影不一样,他只是一个下属,没有自家主子有的那股底气。
所以在路过的时候,不得不向对方行礼:“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是的,出现在陌脩离眼前,试图挡住他们的去路的人,正是当今皇上的正妻,丞相的闺女。
一身衣着,虽然已经尽力朴素,但是站在这里,还是足够华贵。
她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可能跟陌脩离一样大。
但是她的装扮,比他们都显成熟,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长平王!”终于,他见陌脩离熟视无睹地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她终于急急地开了口。
但是陌脩离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母是这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