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玥默默地趴在陌脩离的背上。
她分明感受到了陌脩离的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还没有具体想清楚。
她一路都在想，以至于忘记了说话，竟然能够很沉默地走了一路。
当然，她更多的是睡觉。
行至村口，已是傍晚时分。
陌脩离远远的就看见了在村口转悠的陆砚，他很淡定地走了过去。
陆砚定住，抬眼，先是扫了一眼不知死活正在呼呼大睡的琉玥。
然后，目光移动，与陌脩离四目相接，定住不动。
陌脩离也丝毫不相让，直直盯着陆砚。
隐藏中的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良久，陌脩离转眼，淡定地从陆砚身边走过去。
陆砚眉头一皱，回头死盯着陌脩离的背，大有想把他的背戳个窟窿的架势。
可陌脩离似乎根本就没打算理他，他无趣地把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陌脩离都走出了好远，他才甩袖跟上。
陆砚的小院。
陆砚“啪”地一声，把一个巨大的酒坛甩在桌子上，又一次直直地盯着陌脩离。
陌脩离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抬眼看着陆砚，他在等着他解释。
他能猜到，陆砚已经是生气了，气他在琉玥很危险的时期带走了她。
但现在更应该生气的，不是他自己吗?
他才是被隐瞒的一方。
所以，陌脩离一直没说话。
陆砚见陌脩离表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顿时不淡定了。
虽然眼睛盯着陌脩离，却是往自己口里灌了一大口酒，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陌脩离，你知道，你很混蛋吗？”陆砚把酒碗重重摔在桌子上。
陌脩离看着像个孩子发火一样的陆砚，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他的下文。
可陆砚只顾往嘴里灌酒，根本没打算往下说。
“陆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清楚，琉玥昨天晚上显然不是很正常的表现。”
陌脩离淡淡地出声，经过他昨天的验证，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心里的答案。
前不久在黑夜里闯进来想要他命的那个人，是琉玥自己。
那个冷得会让自己无措的声音，他也熟悉，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所以，他在等他解释。
“解释？你以为解释清楚你就不是个混蛋了？”陆砚轻嗤了一声，觉得好笑。
“看来，你是真的认识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陌脩离并不在意陆砚的冷嘲热讽。
“你的身份？你的身份也就只有那个臭丫头会感兴趣，我？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砚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才不会稀罕问你！”
“我告诉你陌脩离，你在玉川国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在这里，你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凡夫俗子！”
陆砚想到第一次看见陌脩离能呼风唤雨的拽模样，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舒服。
“第一次见我？什么时候？”陌脩离知道，陆砚是准备告诉他真相了，他把自己靠在椅背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七年前。”陆砚把着酒坛，半天才开口。
“那时候，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却有那么多人围着你，把你当神一样供着。”
“玉川国那么多人都在夸赞你，都说你少年英雄，小小年纪，竟然能把潜梦国的清梦将军打败。”
“那清梦，可是神话一般流传在人间的人物啊，你这个打败了神的人，自然也成为神了，你替代他，成了另一个神了，你小子知道吗？”
陌脩离哑然，他知道陌陆砚说的七年前，确实，那时候他也不过刚满十七岁。
当时自己也是阴差阳错，在满天下游历的时候，行到大漠，恰好破了清梦的迷魂阵，解救出被困几天的当今天子蓝玉行而已。
那时的他，对于当时的清梦，是属于那种半知半解的状态。
他只是听说，此人织梦之术甚是厉害，而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也是没有见识过。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打败的，是一个从来就没有被人打败过的人。
直到他回到京都，还没有进城，就被夹道而迎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都在高声颂扬他的时候。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个被盛传天下无敌的人，确实是天下无敌。
他确实是被九州大地盛传所织之梦无人能破的人，传说只要他要，可以让整个天下的人都沉醉在他的梦里。
盛传，清梦此人英俊倜傥，玉树临风，性格却极其怪异，行踪飘忽不定，但是他却是潜梦国至今少数几个会织梦的人之一。
潜梦国，与玉川国多有争端，先祖就有会织梦之术的人，历代发展下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织梦之术越来越没落。
到了清梦这一代，会这门技艺的人，早已是凤毛麟角了，清梦所织之梦，意境之高，却是前所未有。
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从他织的梦里走出来过。
据说凡是入梦者，除非织梦之人亲自动手，否则，没有什么可以打破。
他无意中是破了那个梦，可他从没觉得有多了不得，只是侥幸罢了。
可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所以，一天之内，这件事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而他，也早已被传得神乎其神。
陆砚所说的那个时候，指的就是那段时期吧。
可他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