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在外做工的都忙着往家赶,赶着家来一家子老婆孩子的过个团圆年,有在家里等着着急的,便领着孩子,到城门口来望,故此,虽是年根地下,城门口却人来人往一点儿都不冷清。
锤子还怕聚不起人气儿,从作坊上挑了十几个小子,又弄了些红绸子往腰上一系,一人手里拿着个锣一边敲一边吆喝着:“送面,送面了,新出锅的炸酱面,吃上一碗炸酱面,保管您一年都顺顺当当的……”
其实不用吆喝,光那几盘灶上炸酱的香味儿也把人都引了过来,有那馋嘴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们这儿面多少钱一碗?”
锤子:“这位兄弟,我们这面不要钱,白送。”
旁边的老汉经的事儿多,为人谨慎,忙道:“好端端的为啥白送?敢是有什么喜事?”
锤子笑道:“您老算是说对了,不瞒各位,我们家四宝少爷,过了年就要跟青州仁和堂张家的小姐定亲,三姑娘买下了路记这甜酱作坊当贺礼,这不赶上过年,在这儿定州城门口送面,是给我们家四宝少爷积福德。”
众人一听
忙道:“你说的可是常记的三姑娘?”
锤子:“可不吗,不是我在这儿夸口,除了我们三姑娘,可着青州定州,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众人一听姑娘做的好事,立马就放心了,谁不知常记的三姑娘是活菩萨啊,过年过节儿的舍粮舍粥那是长事儿。
忙争先恐后的要面吃,白生生的面条,上头浇上一勺肥肉丁黄豆嘴炸的洪亮亮的甜酱,大白菜切了细细的丝儿,在开水里一过,码在上头,有红似白,那香味馋的人哈喇子能留了二尺长,这么好吃的面,吃一碗哪够,怎么也得吃个三碗,有那远道回来饥肠辘辘的汉子,一气儿吃了五大碗。
这边儿七八个厨娘伙计擀面都供不上,锤子让人回作坊又叫了不少伙计过来帮忙,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预备的十袋面,一大缸酱,两扇猪一车大白菜就进去了,可人却越来越多。
锤子道:“今儿咱这面跟酱都使完了,来晚的没吃上的您也不用急,明儿晌午我们还在这儿送,今儿没吃着儿的,明儿您早些来。”
有人道:“你们这好事儿做到啥时
候啊?”
锤子:“我们姑娘说了,好事做的越多,给我们四宝少爷积的福德越厚, 所以从今儿起一直送到年二十九,做足六天的好事儿,到了年三十儿,谁都想着家去过年,我们这些伙计也一样,家里头爹娘老婆孩子都等着呢。”
众人颇有些遗憾:“那过了年二十九往后我们就吃不着这么好吃的面了?”
锤子笑了:“您先别着急,这面条咱们定州家家都会做,大白菜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至于这甜酱,我们姑娘吩咐下了,预备了两百罐甜酱连带做法儿,二十九那天送给各位,早到早得,您要是来晚了那可就对不住了。”
三娘跟二娘在对面不远的茶摊子上一边儿喝茶,一边儿瞧着对面的热闹,三娘道:“锤子这小子以前我也见过,记得就是个皮小子。”
二娘笑了:“你还说人家,以前你还是疯丫头呢,如今都成活菩萨了,瞧瞧只要一提三姑娘,没有不知道的。”
三娘:“我哪是活菩萨啊,我是散财童子,您看看这六天就散出多少银子了?”
二娘翻了白眼:“你算
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这六天散出去的银子,以后肯定能成倍的赚回来。”
三娘心说,成倍的可不行,得成十倍数十倍的赚才对得住今天这般折腾。
二娘:“三丫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去蜀地之前,路伯伯非要自己干甜酱买卖的时候,你就算准了他干不成,早晚得给了你?”
三娘眨眨眼:“二姐,你当我是能能掐会算的神仙呢?”
二娘:“你少跟我打哈哈,要不是提前算准了,那些装甜酱的罐子是怎么回事儿,那些罐子可是你还在蜀地的时候就烧了出来,上回我去瓷窑的时候就瞧见堆在哪儿,问了小白管事,说你让烧的,以后有用处,我还纳闷呢,你都跑蜀地去了,烧这么多罐子有啥用处啊,这次来定州,你让人拉过来装了甜酱,不是算计好的是什么?”
三娘嘿嘿一乐:“二姐,这些事儿你知道倒没什么,可千万别往外说,路伯伯心眼儿小,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回头再气个好歹儿的,小舅小舅母哪儿,不好交代。”
二娘撇撇嘴:“路东家这些年不知咋了,一门心
思非要跟常记别苗头,听小兰说,私下里跟小舅小舅母跟前儿撺掇几回了,嫌你主事儿,说什么常记就是顶着常记的名儿,可底下的掌柜管事却都是你的人,这常记说白了就是姓葛的,让小舅防着你,免得将来鸡飞蛋打,我听了都气的够呛,这人得糊涂到什么程度,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谁不知道常记是你一手立起来,要是没有你东南西北的这么折腾,常记如今还是个土作坊呢,他路记也跟着沾了大便宜,怎么连点儿感恩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撺掇小舅防着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三娘:“你管他说什么呢,小舅跟小舅母又不糊涂。”
二娘:“话是这么说,可路东家这么折腾下去,也叫人心寒不是。”
三娘:“二姐,这人都是自私的,小舅是咱小舅,要不是蕙兰姐嫁了小舅,咱们跟路家之多就是生意上关系, 而如今路伯伯便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常记是小舅的,他这么折腾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小舅跟小舅母,他怕我将来嫁了人,常记这么大的家产,会落到外姓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