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略有所思:“姓田,莫非跟临县的田大户有什么干系?”
小子:“正是临县田大户的本家。”
三娘点点头:“怪不得舍得花银子呢。”这田家也算青州府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不光有钱,祖上还是书香之族,青州府就田家一家设了学堂,专供族中子弟念书,以至于,数代下来,田家也出了几个当官的,从这方面说,田家的老祖宗颇有远见。
只不过传到了这辈儿,也不知是不是祖宗的德行用尽了,虽仍富贵却刻薄不得人心,因此百姓都称呼一声田大户,明明是书香之第硬是给叫成了暴发户,所以这老百姓最是得罪不得,起个诨名儿连祖宗都能改了。
到了官学,因拿着给应山长捎的家书,三娘让赶车的小子在外头候着,自己进了官学见应山长把家书递给他。
应山长让着三娘坐下,吩咐侍墨去请四宝过来,方看了信道:“听见湖州发水的消息,我这些日子真是坐卧不宁,如今见了这封家书,才算安心,我侄儿在信中说亏得三姑娘,让常记的伙计帮着挪到了湖州西边的山坡上,这才保了合家老小的性命,此救命之恩,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三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说什么报答,更何况山长跟忠叔的交情,也不是外人,山长就别跟三娘客
气了,要说照应,四宝如今在官学,倒是没少给山长添麻烦。”
说起四宝,应山长不禁道:“四宝聪敏好学,勤奋谦和,又得葛先生那样的高人悉心教导,将来必成大器。”
三娘忍不住笑了,夸四宝比夸自己还高兴呢,正说着,四宝跑了进来,一进屋就过来拉着三娘惊喜的道:“三姐,真是你,湖州发水可把我担心坏了。”
三娘:“怎么不给山长见礼。”
葛四宝挠挠头:“一高兴就忘了。”忙站好,规规矩矩的给山长鞠躬。
自打葛四宝进官学,虽说年纪不大却格外稳重,应山长还说许是早慧,连性子也比别人稳重,可今儿这样儿倒有几分他这年纪的样子了,这种自然的亲近一看就是嫡亲的姐弟。
应山长寻了借口避了出去,留下他们姐弟俩说话儿。
应山长一走三娘方仔细打量四宝,用手比了比:“又长高了一截儿,再这么长下去,下回姐得仰着头跟你说话了。”
四宝:“我是男人自然得长高些,等四宝再高了三姐也不用仰头,四宝蹲下就好了。”说着蹲了蹲,顿时矮了下去。
三娘笑的不行,拉他坐下:“在这里可还好?”
旁边的狗娃忍不住插嘴道:“少爷哪儿都好,就是总熬夜看书,一看就看到大天亮,我劝了也不听。”
四
宝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三娘:“用功是好,但过了就不好了。”
四宝低下头:“四宝再累也不如三姐累啊,三姐为了常记四处奔波,四宝只是在家念书,有什么可累的。”
三娘拍了他一下:“你是我亲兄弟,不了解三姐的性子啊,三姐能累着自己吗,做生意是三姐的兴趣知道不,要是让三姐闷在家里才累呢。”
四宝笑了:“是呢,我记得小时候三姐每天都要带着我到处跑,村里人都说三姐是疯丫头。”
三娘噗嗤笑了:“这可是多早的黄历了。”
四宝:“如今可没人再说三姐是疯丫头了,听说三姐在湖州救灾,老百姓都说三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呢。”
三娘:“什么菩萨,不过是花银子的散财童子罢了。”
四宝:“这可不是花银子的事儿,那可是数万人的性命,二姐还说别看三姐做了好事儿,不定多心疼呢。”
三娘笑了:“二姐倒真知道我,不瞒你,真把三姐心疼坏了,不过呢银子虽然要紧,但是没了可以再赚,人命要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用银子换人命,这笔买卖划算,所以,四宝你记着,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没有人命金贵,将来要是你真当了官,更要记着这个,达官贵人的命是命,老百姓的命也是命,人生来本无贵贱
,所以命也一样金贵。”
四宝点点头:“四宝记下了。”
三娘:“好了,姐就是来瞧瞧你,瞧了你就该家去了,这次从湖州给你捎了些笔墨砚台,回头让伙计给你送过来。”
四宝:“姐,我这儿还有呢。”
三娘给他整了整头上的巾帽:“这些东西早晚都得使,用不着搁着就是了,你回去念书吧,姐走了。”说着拍了拍四宝的肩膀转身走了。
狗娃:“少爷您想什么呢?”
四宝:“三姐这次回来好像有心事儿?”
狗娃:“不能吧,我娘说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倒三姑娘的事儿。”说着嘿嘿一笑:“除非那种事儿?”
四宝:“哪种事儿?”
狗娃:“还有哪种,就是情呗,说不准过些日子,咱常记不禁有大姑老爷,还有三姑老爷了,不过,小的真想不出,得啥样的才能让三姑娘瞧上啊。”
四宝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胡说八道。”
狗娃:“小的可没胡说,您想啊,三姑娘这么聪明这么能耐,除了情,还有什么能让三姑娘发愁啊,不是有句诗说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吗。”
四宝好气又好笑:“你小子行啊,出息了,都会念诗了,今儿晚上回去把三字经默出来,错一个字,罚十遍。”撂下话走了。
狗娃哀嚎一声忙追了过去:“少
爷,少爷,小的就是胡说的胡说的……”
三娘倒不是为了情,是不知怎么跟家里交代,心里有事儿没看路,刚出官学迎头就撞上个人,把对方撞了个踉跄,旁边有个小厮打扮的小子喝了一声:“你这丫头两只眼睛是摆着吃饭的啊。”
三娘本来想道歉,听见这话儿,到了嗓子眼的话收了回去,抬头见自己撞的人有三十上下的年纪,人还算斯文,像个读书人,穿着官学先生的制服,只不过一双眼盯在自己脸上,有些不礼貌。
小厮还要说话,被他厉声喝住,对三娘拱拱手:“下人无礼,唐突姑娘,在下替他给姑娘赔礼了,姑娘莫怪罪。”
既然人家都赔礼了,自己也不好计较,便道:“是我没瞧见,撞了先生,对不住了。”
那先生忙道:“姑娘客气了,是在下撞了姑娘,怎么姑娘反倒赔礼,姑娘来官学是找人的吗,在下正是官学里的先生,若姑娘找人,在下可帮忙。”这先生热情的过分,而且一看就知道惦记什么呢。
三娘暗道自打师兄走了,连官学都不像样了,这样的也混进官学当先生,如此品性失当的先生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不过,在青州府,这么多年来敢打自己主意的,这位还真是头一个,想来不知道自己是谁,等知道了,估摸躲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