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话嘱咐葛有庆好好养着,一家子方出来往别家拜年去了,三娘觑着空跑到先生哪儿去躲清静。
先生正跟石头下棋,作坊里放了年假,伙计工人都家去过年了,石头也得了空,常过来跟先生对弈。
三娘进来扒头往棋盘上瞧了瞧:“石头这一局你又输了。”
石头瞥了她一眼:“要不一会儿三姑娘指点一局。”
三娘忙道:“算了吧,就我这棋艺,跟你下棋不是找输吗,我可没这么想不开。”
葛先生笑了:“倒是有自知之明。”
三娘:“那是,人贵在自知。”见旁边陶炉上的水滚了,取下泡了两盏茶端了过来,一盏递给先生,一盏递给了石头。
石头接过:“有劳了。”
三娘:“倒个茶罢了有什么辛苦的,比不得你,这一年在作坊上劳心劳力真是辛苦了,对了,我跟小舅商量好了,明年你们几个掌柜管事都入常记的身股,以后除了月钱还有分红,以后常记的生意越好赚的越多,你们拿的也多,这样才公平。”
说完看了石头一会儿:“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葛小五福顺几个听了
以后欢喜的一蹦三尺高呢。”
石头:“钱多钱少于我都一样。”
三娘:“怎么能一样,你现在一个人觉得差不多,将来等你娶了媳妇儿生七八个孩子,就知道钱多的好处了。”
石头:“我不娶妻。”
三娘:“这话我可不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会儿说不娶是没有瞧上眼的,等瞧上了恨不能明儿就把人娶回家呢。”
葛先生:“过了个年你这丫头的脸皮倒越发厚了,说起这个来都不觉着臊。”
三娘:“又都不是外人,有啥可臊的,而且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石头低头看了看棋盘:“我输了。”
三娘数了数棋子:“石头你这棋艺退步了啊,以往都输半子,今儿却输了一子。”
葛先生:“你这丫头若不来搅合,他这局也不会输一子的,你还是去别处逛逛吧,再搅合下去啊,石头输的只怕就不是一子了。”
三娘嘟囔了一句:“我哪里搅合了。”嘴里说着却也站起来走了。
葛先生看了对面的石头一眼,丢开棋子:“我身子有些乏了,这一局明儿再下吧。”
石头站起来:“那石头
先告辞了。”
从先生这儿出来,往回走,刚到了作坊就瞧见三娘站在将军河的冰面上,三娘瞧见石头冲他招招手:“你下来。”
石头略踌躇片刻,走了下去,脚刚落在冰面上一出溜就跌了个屁股蹲,三娘笑弯了腰:“冰面滑,你这么走可不要摔跤吗,你得在鞋行捆上麦草,像我这样,就不会摔了。”
石头看了看三娘的脚,果然鞋上捆了一圈麦草,于是去抽了些困在鞋子上,试了试不禁道:“果真不滑了。”
三娘:“那是当然,捆了麦草之后就增加了摩擦力,自然就不滑了。”
石头已经习惯三娘时常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石头走了过去:“你不怕掉下去吗?”
三娘:“正冷呢,这河上的冰冻的足有三尺厚,比石头都结实,哪可能掉下去。”说着指了指前头:“石头你看,要是做个耙犁从这儿一下子就能到青州城了。”
石头:“耙犁是什么?”
三娘:“就是一种可以在冰雪上走的车,也能用牲口拉着,那些一年有大半年都是冬天的地儿,都用这个,相当于咱们这儿的马车,不过可比
马车快得多。”
石头:“你说的是北沿子那边儿,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这么多?”
三娘眨眨眼:“或许,我做梦的时候去过也未可知。”说着伸伸手:“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了吧,这场雪若能下到明天,咱们地里那些麦子便不愁好收成了,只要有了好收成,定州跟青州最好的冬麦就都攥在了咱们手里,过了明年,咱们常记才算真正在青州站住了脚。”
石头:“以后呢你怎么打算的?”
三娘:“这还用说吗,站住脚之后就可以开更多的铺子,石头,明年定州开点心铺子,你去做掌柜吧,你在作坊上有些可惜了。”
石头:“当初我留下的时候三姑娘说让我自己选差事的对不对?”
三娘点点头:“是这么说过,你不想去定州吗?”
石头:“我留在作坊上不行吗?”
三娘:“也不是不行,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石头:“不可惜。”
三娘看了他一会儿:“你要是不觉得委屈,那就还留在作坊吧,定州让葛小五去。”
正说着,二娘在岸上喊了一嗓子:“刚娘说远远瞧着河面儿
上有个穿红衣裳的,让我来瞧瞧是不是你,果真是你这丫头,快着上来,掉下去可不是玩的。”
三娘跟石头上了岸:“掉不下去的。”
二娘白了她一眼:“这话你跟爹娘说去。”见她过来伸手一把拉着她走了。
三娘冲石头挥挥手:“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是想通了,就来寻我。”
二娘好奇的道:“你让石头想什么?”
三娘:“我觉得石头在作坊上屈才了,想把他派到定州去管常记的点心铺子。”
二娘:“咱常记啥时候开了点心铺子,我咋不知道?”
三娘:“这会儿还没开呢不过快了,等明年麦子一收上来,铺子是现成的。”
二娘愣了愣:“哪有现成的铺子,再说,路记可也开着点心铺子呢,咱常记再开不是跟路记争买卖吗。”
三娘:“二姐蕙兰姐成了咱们小舅母,路记跟常记就成了一家,一家子的买卖有什么可争的。”
二娘:“话是这么说,可路伯伯没开口就还是两家。”
三娘:“路伯伯是等着呢。”
二娘:“等啥?”
三娘:“等着看咱们跟周记这头一回过招儿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