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先生常说我读书不求甚解,以至于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听着还算唬人,其实内里却没什么,用咱老百姓的俗话说就是个绣花枕头,外头瞧着还成,里头装的却都是草。”
张神医忍不住笑了:“哪有三姑娘这样的绣花枕头呢,至于你说的事,倒也不用担心,我张家祖上传下个秘方叫仙方活命饮,专门用来治外伤的,当日祖父破腹取子之后也是给病人服用了此汤,方能保得母子平安。”
仙方活命饮?三娘心道听着很厉害的样子,非常好奇里头是啥成分,可是人家都说了是祖上传下的秘方,要是再问,就有些不识趣了,只得忍住:“如此就太好了,那咱们赶紧走吧。”
张神医:“且慢。”跟黄柏道:“你去跟夫人说,让夫人把炕柜上那个盒子取了拿出来。”
黄柏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提了个盒子出来,这才上车走了。
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大龙的马鞭子抽的啪啪响,两个时辰的路,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直接到了葛有庆家,三娘跳下车就看到院子外蹲着的狗娃傻愣愣看着三娘。
三娘拍了他一下: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告诉你娘,青州仁和堂的张神医来了。”
狗娃子这才回过神来,莫转身就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娘,娘,三姑娘把那个张神医请来了……”
屋里哗啦啦出来好几个人,铁蛋儿娘一见三娘旁边的张神医噗通就跪在地上:“张神医求您救救我男人吧,他要有个好歹儿我们娘仨可没法子活了,求求您……”
张神医:“这位大嫂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份,在下既来了便会尽力而为。”
常氏扶起铁蛋娘:“嫂子您别跪了,先让张神医治病要紧。”
铁蛋儿娘忙着站了起来,张神医这才进了屋,一见炕上葛有庆的境况不由皱了皱眉,铁蛋儿早没了主意,只是眼巴巴望着一个劲儿抹眼泪,铁蛋儿狗娃两个哪经过这样的变故,也不知所措,三娘只得开口:“张神医看有庆伯这病可能治?”
张神医:“正如三姑娘所言,病人两只脚已经发黑,若想救命只有把这两只坏死的脚截掉。”
铁蛋儿娘一听差点儿晕过去:“不,不成,这脚没了,别说干活以后不是连道儿都走不了吗,
这,这怎么成?”
三娘:“婶子没听见张神医说吗,有庆伯的两只脚已经坏死,若不截掉,命就保不住了,是要脚还是要命,婶子自己选吧。”
铁蛋娘儿:“都要。”
三娘:“婶子您怎么听不明白呢,有庆伯如今的境况,要不截掉两只脚保命,要是不截肢脚是保住了,命也没了。”
铁蛋儿娘放声痛哭起来:“天老爷你睁睁眼啊,怎么倒霉事儿都让俺家摊上了,这让我们娘仨往后可咋活,咋活啊……”
三娘皱了皱眉:“咋就不能活了,铁蛋儿狗娃两个小子还顶不起家来了,婶子看看我常记作坊上的伙计,不都跟铁蛋儿这般大吗,只要肯干就能拿工钱,干得好年底还有喜面儿,就算有庆伯的脚没了怕啥,只要人在这日子一样的过。”
常氏:“是啊,嫂子,三丫头的话是,这人要是没了才真是啥都没了,只要保住命,咱这日子就有指望。”
铁蛋儿娘:“可是狗娃爹以前做的那些事儿,你家难道不记恨,能让铁蛋儿狗娃去作坊上做工?”
常氏:“瞧嫂子说的,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谁还牢记着,更何况
咱们这前邻后舍,乡里乡亲的,说这个可就远了,等有庆哥的病见了好,就让铁蛋儿去作坊上做工,至于你家狗娃,再大些也去,有他们两个还怕养不了家吗,至于地里的活儿,您也不用愁,乡亲们伸把手就成了。”
铁蛋儿娘哪想到人家不禁不记恨,还这么帮自己,想起以前暗地里还总盼着常记不好,就愧的不行,抓住常氏的手:“弟妹你这么帮我,我都不知该说啥好了。”
常氏:“啥都不用说,快着给有庆哥治病吧。”
铁蛋娘这才咬咬牙道:“那就截吧,能保住命就行。”
张神医点点头,从药箱子中取出参片给葛有庆含在嘴里,吩咐黄柏去熬麻沸汤,又叫铁蛋娘烧水端个火盆进来。
铁蛋娘家里没有火盆,三娘让人去作坊里拿了一个还有一盆好炭,点着搁在炕边儿上,铁篦子架了个铜盆也是从常家拿过来的,等盆里的水滚了,张神医方打开黄柏后来拿出来那个盒子。
三娘看过去,有刀子有剪子还有斧子还有个小锯还有针线,二娘忍不住拉了拉三娘,小声道:“这张神医这是要缝衣裳不成怎么连针线
都有啊。”
三娘:“不是缝衣裳是缝合伤口,一会儿把有庆伯的两只脚锯掉之后,得用针线把伤口缝住,其实跟缝衣裳差不多。”
二娘一听脸都白了:“这哪里差不多了,我,我可不看了。”拉着大姐出去了。
预备好,张神医道:“一会儿我会把病人的两条腿箍住,但还得两个有力气的按住上身,免得一疼了挣扎起来,就麻烦了。”
三娘瞧见石头也来了,开口道:“就让我小舅跟石头来吧。”
张神医点点头:“这就好了,黄柏你给我递东西。”
黄柏脸都白了:“老,老爷,您忘了小的自小有个毛病,见不得血,一见血就晕,这给您递东西只怕不成。”
张神医这才想起来,可不嘛这小子是有个毛病,以往在仁和堂也就抓药打杂招呼客人,给自己打不了下手,这可有些麻烦。
正想着,三娘开口道:“张神医,我不怕血,我给您递东西。”
常氏:“三丫头别胡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娘:“娘我没胡闹,我说真的。”
常氏还要说什么,张神医却点点头:“三姑娘通医理,若能帮忙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