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这倒是,分了家就是两家了,没说还混着过日子的。”
三娘:“我二舅家什么境况想必楼主也见了,住的房子种的地都是我小舅的,楼主若能宽限些时日让我二舅按月还钱,我做个保人也还罢了,若算利息,楼主也知我葛三娘是个买卖人,这做买卖的可都是利字当先,这利滚利的事儿,我葛三娘可不干,我要是撒手了,楼主觉得您能把常富贵欠的银子要回来吗?”
老鸨子目光一闪笑了:“哎呦,我这不是跟三姑娘说笑的吗,三姑娘都开口了,那就是给我脸呢,我还能不兜着吗,这利息就算了,只还本账就成,常富贵在我们花楼里连吃带住的折腾的两日,统共欠了五两银子,这么着咱们就以一年为期,这一年十二月,五两银子折在十二个月里就是……”
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没算明白,福顺忍不住道:“五两银子十二月,一个月就是四钱一分六厘,四舍五入就是四钱二分,一个月应还四钱二分的银子。”
老鸨子:“你这小子模样俊这算起账来也快,我瞧着怪喜欢的,要不然跟我去花楼管账得了。”
福顺吓了一跳:
“我,我才不去呢。”
老鸨子:“傻样儿,我那花楼里好吃好喝还有好看的姑娘,那可是神仙过得日子。”
福顺:“我才不去呢,我就在常记。”
老鸨子还要说什么,福顺忙道:“我去叫伙计换茶。”忙不迭的跑了,跟后头有鬼追他似的。
老鸨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跑吧,赶明儿娶了媳妇儿就知道我哪儿的好处了。”
大龙咳嗽了一声,老鸨子回过味来:“哎呦,瞧我都忘了三姑娘还未出阁,说这些有些不妥当,既算出来了,就这么说定了,从下个月起,一个月来我这花楼还四钱二的银子,到明年这时候就两清了,出来这么大会子还不知我那闺女们怎么偷懒呢,可得回去了。”说着站起来要走。
三娘忙叫住她:“楼主留步,咱们还未定文契呢。”
那楼主手里的帕子一挥笑了:“有你三姑娘这个金字招牌做保,还能怕你二舅赖账不成,这文契就算了,其实要三姑娘肯指点指点我那花楼的生意,这五两银子我情愿送与姑娘的二舅。”
三娘:“楼主可是高抬三娘了。”
老鸨子也没指望三娘能答应,这小丫头别看年纪
小,心眼子可是比谁都多,常富贵这档子事儿就能看出来,说话滴水不漏软硬兼施,且虽有手段却还心存仁义,若是换个人,前头常二干的那些事,这会儿看笑话还来不及呢,哪会出手帮他,就冲这一点,这丫头就是人物,这样的人万不能得罪。
三娘却想起什么忙道:“楼主。”
老鸨子停住脚转回身:“三姑娘还有吩咐?”
三娘顿了顿:“大龙刚过来的时候瞧见街口有个烙糖烧饼的,四宝最喜欢,你去帮我买些来,要他家新打出来的才好吃。”大龙应着去了。
老鸨子笑道:“三姑娘把大龙支开,莫不是想给我们楼里的翠红姑娘赎身子吧。”
三娘:“既楼主猜着了,就开个价儿吧,需多少银子。”
老鸨子回来坐下:“翠红在我楼里虽不算模样出挑,可我也费心调教了许多年,这赎身的银子怎么也得二十两才行。”
三娘:“成,就二十两。”说着从腰里的荷包里拿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老鸨子接过看了看又推了回来:“我跟姑娘说笑的,翠红在楼里这么些年,也没少给我赚银子,如今年纪大了,有个好去处,我这当娘
的该替她欢喜才是,要是拦着也太没人心了,这银子就算了,回头你叫大龙寻个好日子,把人接走就成。”
三娘倒颇为意外,看起来这老鸨子也不是都认钱的,想了想:“楼主您那生意三娘不懂,倒是听人说过一句话娘觉得颇有道理。”
老鸨子:“什么话?”
三娘:“雾里观花才美。”
老鸨子想了想顿时眼睛一亮:“多谢三姑娘指点了,回去我就让翠红收拾收拾等着大龙来接人。”撂下话笑着下楼去了。
出了茶楼迎头正碰上提着糖烧饼的大龙,老鸨子拍了拍他:“大龙先头真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好运道,跟着你们三姑娘好好干吧,对了,以后要是敢欺负我家翠红,我可不饶你。”说着伸手摸了旁边的福顺一把才走了。
大龙愣了老半天没明白过来,看向福顺,福顺翻了白眼:“这老鸨子人不规矩倒还有些善心,刚你去买烧饼的时候,三姑娘要给你那个相好的赎身,这老鸨子应了,而且没要赎身的银子,让你寻个好日子去接人呢,别傻站着了,还不去谢三姑娘,你可比我们都强,这才来了几天儿连媳妇儿都混上了。”
三娘走了出来:“福顺我看那楼主挺稀罕你的,要不然你去花楼当账房吧,说不准比在常记有出息。”
福顺急了:“我,我可不去,那里头就没好人。”
大龙回过神来不知说什么好,干脆身子一矮就要跪下,三娘忙往旁边一闪:“大龙你可别跪我,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祖宗,我可受不得你的跪,你要谢回去好好谢谢那楼主吧。”说着跳上车,见常二不上来不禁道:“二舅上车啊,咱们也好去花楼接人。”
常二:“三丫头你能这么帮二舅,二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前都是二舅的不是,二舅听了富贵娘的混账话,做了那么多不是人的事,今儿二舅明白过来了,二舅也是堂堂的男子汉,要是让个婆娘拿捏住,二舅这辈子就白活了,你放心,二舅真的想明白了,以后再也不给你跟老三添乱了,你也不用管富贵,二舅去接他,以后好好管教,就算不长出息也不能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账。”撂下话转身去了。
福顺道:“今儿这位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其实我这会儿也没想明白,三姑娘不是最烦常富贵吗,怎么这回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