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一愣忙道:“这可使不得,你忘了路记在定州青州有十六家点心铺子,路东家可没少帮咱,咱家要是开点心铺子不是抢路记的生意吗。”
三娘:“小舅您说的是,我也想到了这个,不抢生意咱们可以合作啊,您看路家是开点心铺子起家,如今却只在定州青州开了点心铺子是为什么?”
常三:“这个小舅哪儿知道啊?”
三娘:“三娘知道,是因为只有定州青州才认路记的点心,小舅没听刚忠叔说吗,京城的御香斋南边的杏花楼做的点心才叫好呢。”
常三:“那是,人家是百年的老字号,这字号举凡上了百年都有自己的秘方,路记怎么比得过。”
三娘:“我倒不觉得上百年的秘方有什么稀罕,您看周记不也号称百年的老字号吗,可做出的白饴糖却不如咱家,而且做点心只要用料实在,花样多,自然卖的好,至于百年的字号,也只是噱头罢了,所以,只要咱们也用实在的材料,不断翻新花样儿,不是一样吗。”
常三:“说的简单,做点心可得有师傅才行,再有,韩管家不是说了吗,人家用的都是从粤州运来的蔗糖,这蔗糖可比白饴贵多了,这么着做出点心就不划算了。”
三娘:“小舅,这成本高东西好自然卖的也贵,核算起来还是赚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点心都用蔗糖,白饴有白饴的用处,更何况咱家做糖要是开了点心铺子,就不必担心没主顾了,可以在糖作坊旁边盖点心作坊,等日后将军河
拓宽了,咱家的糖点心直接就可以装船运到各处,如此就形成了产供销一条龙,不仅降低了成本还节省了人力。”
常三:“啥叫产供销一条龙,三丫头你又给小舅说这些听不明白的话了。”
三娘:“总之,这么着咱家的买卖便可以不受别人制约,以后做大了,管理上也省了许多麻烦。”
常三:“可是咱这么做就对不住路东家了?”
三娘眨眨眼:“小舅您说蕙兰姐好不好看?”
常三:“人家头一次来咱家做客,又是个姑娘家,小舅那好意思盯着人家看?”
三娘愕然:“小舅您不会连看都没看吧。”
常三:“看倒是看了,就是没仔细瞅,就记得挺白净的个小姑娘,好端端说着买卖呢,问小舅这个做什么?”
三娘:“小舅,先生教跟四宝念的三字经开头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我也相信这世上好人多善人多,可再好再善的人也没说帮人做买卖的,小舅不觉得路伯伯对咱家太好了吗。”
常三:“你这丫头就别跟小舅绕弯子了,有什么话直接说,省的小舅着急。”
三娘:“那行不绕弯子,路记是路伯伯半生的心血,以后路伯伯必定要寻个妥帖的人接管才会放心,如果路伯伯有儿子自然不用发愁,偏路家只蕙兰姐这么一个姑娘,所以就得指望女婿了。”
常三:“你说路东家想招你小舅我当他家的女婿?怎么可能,路家家大业大,这门不当户不对不说,小舅一个村汉子也配不上人家千金小姐啊。”
三
娘:“小舅,路伯伯白手起家,以前跟咱家一样也是种地的,怎么门不当户不对了,就算如今富了,根儿上还是个庄稼人,再有,这看人自然要看长远没有看眼前的理儿,咱家现在是就一个糖作坊,可再过五年十年十五年,没准咱常记已经开到了京城万岁爷眼皮子底下去了,成了响当当的字号,到时候小舅您这个常记的大东家可比路伯伯威风多了,还是说小舅觉得自己不成,干不了这么大的买卖。”
常三一听不乐意了:“谁说不成,光把常记开到京城可不行,豫州,粤州,南边,京城……以后哪儿都有咱的常记才行。”
三娘一拍大腿:“既然小舅有这样的志向,何必妄自菲薄。”
常三:“你说啥妄什么薄的?”
三娘咳嗽了一声:“就是说您不必看不起自己,小舅您娶蕙兰姐,当路家的女婿,不是咱高攀是路家占了便宜,是帮了路家,只要小舅觉得蕙兰姐中意,这桩亲事就成了。”
常三:“你,你这丫头才,才多大就说这个,也不害臊。”常三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三娘:“小舅,您这亲事干系咱家以后买卖怎么做,我要是光顾着害臊,咱家买卖也就甭干了。”
说没仔细瞅也看了两眼,想起路蕙兰那张圆乎乎白净净的小脸儿,常三一张黑脸忍不住红了起来:“就,就算路东家有这意思,你也不能提啊。”
三娘仔细端详了小舅一会儿,见他脸上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知心里其实中意这桩亲事的
,想想也是,蕙兰姐在这儿可是真正的白富美,虽说小舅是个潜力股,却也是个村小子,有机会娶白富美当媳妇儿,能不乐意吗。
三娘:“小舅放心,三娘一个晚辈自然不能提了,不过倒是可以请先生做媒,如此一来路家也有面子,咱家也不失礼。”
常三:“刚不说开点心铺子吗,怎么说到这儿来了?”
三娘:“只要小舅您这桩亲事成了,您就是路家的女婿,两家就成了一家,常记的点心铺子就有谱了。”
常三:“闹半天你打的这个主意,你这丫头为了开点心铺子把你小舅都卖了。”
三娘嘻嘻笑了起来:“小舅,蕙兰姐漂亮贤惠性子还好,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见的一桩好亲事呢,您娶了漂亮媳妇儿,咱家的点心铺子就能开了,路伯伯得了您这个能干的女婿也有了帮手,三娘多了小舅母,以后娶过门能跟我大姐二姐说话儿,还能给我娘作伴了,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常三也忍不住笑了:“我可说不过你这丫头,对了,刚你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半,青州的铺子你说能要回来是怎么回事儿?”
三娘叫了石头把房地契拿了过来,挨个给常三瞧:“小舅您瞧这是青州铺子的房契,这是常家的地契这是房契,这是王家的房地契,都在这儿呢一样不少。”
常三愕然看着手里的东西:“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福顺嘿嘿笑道:“掌柜的,那王家哥俩拿着两家的房地契去县城筹银子打算买铺子,满县
城的当铺钱庄都跑了个遍,根本借不出银子,这哥俩又不认头找赌坊借那高息的,正发愁呢,三姑娘心眼儿好,就帮了他们一把。”
常三:“怎么帮的?”
福顺一把把假郎中拽过来:“就是他,以前是跑江湖的,三姑娘让他扮成京城兴和钱庄的二掌柜,让王家哥俩拿青州的铺子跟常王两家的房地契做抵,借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说好两个月还清,若到期不还,那铺子跟常王两家的房子地就都是咱的了。”
常三:“可他们要是还上呢?”
三娘:“小舅放心吧,咱家的买买好是因为芝麻糖,这芝麻糖的法子,他们可不知道,做不出芝麻糖,铺面再好也没用,而且,常王两家的家底儿如今都在咱们手上,他们唯一能动用的就是二舅母手里那十几两银子,还有王家这些年积下的存项,都算上也超不过二十两银子,没有做糖的秘方,二十两银子想在两个月内生出五十两银子来绝无可能。”
常三点点头,这倒是,当初若不是三丫头从书里弄了个做糖的方子,估摸自己这会儿还跑定州去趸糖呢,虽说这一来一去也能赚几个小钱,可大钱却赚不来,别说五十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都不敢想。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常家的房契地契,心里有些涩然,爹娘到底是偏心的,二哥跟自己打官司争铺子的时候,不见爹娘出面说句话,却如此轻易就把房地契拿了出来,交给王家那俩败家子,可见自己这个儿子还不如外人,想想越发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