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拍大腿:“成,就照你说的去衙门里告他去,常二你明儿一早就跟大发去县衙递状子。”
常二:“要去你去,我反正不去。”
王氏:“还反了你了,你去不去,去不去……”
常二:“说不去就不去。”
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一会儿要抹脖子一会儿要上吊,常二被逼着没法儿最后只能点了头。
王氏立马高兴了,跟兄弟商量着寻谁写状子?
王大发道:“我丈母娘村里有个田秀才,他媳妇儿跟我丈母家沾些亲,咱们谢他些东西,让他帮着写个状子不就得了。”
王氏:“那你赶紧去,别耽误了。”
王大发应着出来,他媳妇儿道:“你撺掇大姐打官司做什么?这官府衙门哪是咱老百姓去的地儿啊。”
王大发:“你个老娘们知道个屁啊,我这天天跟着爹杀猪才能赚几个钱,还弄了一身猪臊味儿,要是赶上没人家杀猪,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可你没听见你们村哪俩在常记当伙计的小子说吗,常记的糖铺子天天都派大长龙,这得赚多少银子啊。”
他媳妇儿:“赚多少都姓常,跟咱有啥干系。”
王大发:“怎么没干系,我姐可是常家的媳妇儿,我是我姐的亲兄弟,那青州的铺子要是归了我姐,还不得指望我们哥俩啊,到时候我就当个大掌柜,有的是银子,想怎么使怎么使,甭废话了,赶紧着找人写状子去,常家早一天分家,咱就
早一天发财。”
常二两口子回了家,王氏兴奋的一宿都没睡,常二本想劝她先跟爹娘商量商量这事儿,被王氏啐了一口:“你傻啊,要你是常三儿,能甘心把自己的铺子分给别人吗?”
常二:“你既然知道是他自己的铺子还非得分。”
王氏:“我不分,都便宜了葛家不成,我这才明白为啥你姐拼命拢着常三儿,闹半天是图银子呢,你说你兄弟傻不傻,葛家再怎么说也是外人,自己的亲哥,亲侄子巴巴的看着呢,咋把钱都给外人花了,真是的,你说咱这官司打下来能分多少?对了,富贵先头说的那个媳妇儿可不成,咱要是发了财,富贵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找媳妇也得找门当户对的才行,哪能要那个穷丫头呢,明儿我就去找媒人退亲去,把咱给的定礼要回来,不能白便宜了那家子。”
常二:“这都说好的事儿了,再退亲不妥当吧。”
王氏:“有啥不妥当的,咱家有了买卖铺子,啥样儿的媳妇儿娶不来,得让咱富贵可着劲儿的挑。”
常二见劝不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说王家这边儿算计着要告状,再说葛家村这边儿正热闹呢,二娘拾掇了一桌子菜,三娘坐了一大盆酸菜白肉,底下炭火炉子烧的旺,咕嘟咕嘟开着,把屋里熏的暖融融的,小舅盘着腿坐在炕头上跟葛先生姐夫一边儿吃酒一边儿说话儿,四宝在旁边倒酒。
常氏跟姐仨都吃完了,年
上不动针线,二娘抄了半盆子花生,一半端东屋里给他们下酒,剩下一半拿到西屋,娘儿四个一边剥着吃,一边儿听东屋里说话儿。
常三说些铺子里的新鲜事儿,葛先生说两个以前在外游历的故事,葛老大虽不吭声却笑眯眯的听着,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吃到老晚才散了,葛先生有些醉,常氏让小舅送了先生回去,一家子方睡了。
转天是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一早起来常氏就给墙上的财神像上了贡,叨念了一番,扭头瞧见三娘抿着嘴乐,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不过来拜拜财神,笑什么?”
三娘:“娘拜就行了,我就算了,回头财神爷不待见我,可就坏了。”
常氏忙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呸呸大过年的胡说八道。”又回身对着财神像拜了拜叨叨着:“她小孩子家都是胡说的,财神爷可别当真……”
三娘听着想笑又怕惹娘的骂,转身出去了,跑到灶房里一边儿看鸡崽子吃食,一边儿琢磨事儿,拜财神不如想想怎么把白饴糖卖出去,等开春东边的大作坊盖起来,光路记十八家点心铺子的订单可不成,作坊大了,出的糖就多,雇的人手也多,这成本增加销量要是不增加,虽不至于赔钱,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盖作坊就是想把买卖干大了,赚更多的钱,不能把目标定在不赔钱上头,只是如今青州定州白饴糖的用量虽不少,可都进周家的货
。
这个不难理解,常记统共才开了不到半年,就算青州铺子买卖不错,却没有什么知名度,不像周家,这白饴糖的买卖已经做了数十年,在街上随便叫个人问估计都知道周记,人家还会自我宣传,对外宣扬什么百年制糖秘方,字号早已做的响当当,知名度上常记拍马也撵不上。
这有知名度就有主顾,老主顾跟周记合作了至少十年以上,常记一个新开的作坊就想抢人十几年的主顾,怎么可能吗。
不过,常记也有优势,白饴糖的质量比周记略好,价格也低,可这种优势对老主顾根本没用,人家图的是个长远,谁知道常记能开多久呢,所以想把周记的老主顾切过来不大可能的,这事儿还真有些棘手。
正想着,忽听外头像是马叫声,三娘愣了楞,马叫?莫非路东家来了,忙转身出来,果然是路家的马车停在外头,三娘忙道:“爹,娘,小舅,路东家来了。”自己先出去福了个礼:“三娘给路东家拜年了。”
路怀善笑眯眯的看着她:“好,好。”伸手从管家手里拿了红包来递给她:“什么东家,叫路伯伯。”
三娘倒是也不推辞接了红包:“那三娘谢路伯伯的红包,祝路伯伯来年日进斗金大发财源。”
路怀善笑着点点头:“那路伯伯就借你吉言了,对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里有个比你大几岁的姐姐吗?今儿知道我来葛家村,非闹着要跟来。”
说着冲车里叫了一声:“蕙兰你不一直说想见见葛家的三姑娘吗,怎么来了倒不下车了。”
三娘愣了愣,这才知道路小姐也来了,看起来路东家还真要招小舅当女婿呢,自己还说不知这位路小姐生的如何,性情怎样?跟小舅般不般配,今儿倒好,人家自己先来了,正好可以相看相看。
路怀善话音一落先,从车里跳下个十二三的丫头,眉眼儿瞧着就老实,伸手从车里扶出一位姑娘来,三娘忍不住打量路小姐,瞧着比大姐略大些,估摸有十五六的样子,穿着粉缎子的长棉袄,一直长到膝盖处,里头是半截儿葱绿儿的缎子棉裤,裤脚上镶了一圈花边儿,脚上穿着粉色绣芍药花的棉鞋,外头披了一件儿大红的缎子斗篷,衣襟口跟风帽上都镶了一圈兔毛边儿,白栩栩映着一张有红似白圆乎乎的小脸,要说五官并不算多漂亮,但小圆脸儿,一笑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立马就不一样了,瞧着都喜兴。
三娘都想上去捏捏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要是真上手了,非把这人姑娘吓坏了不可。
三娘看人家,人家自然也看她,路蕙兰早听说了葛家有三位姑娘,这个三姑娘,别看是乡屯里的丫头,却识文断字异常聪明,还有葛家的大姑娘二姑娘也都好,一个会做针线,一个会做饭,自己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见见多好,所以这次爹说要来葛家,自己就缠着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