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开口留了这小子,三娘也不好再拦,况且,她也知道外头天寒地冻的,若常记不收留他,出去非冻死不行,虽疑心这小子的来历,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丢命。
四宝跑进来道:“小舅,三姐,东西都装车上了,大姐让我来问问,啥时候走?外头又阴上了,怕要落雪呢。”
小舅:“那得赶着些,若是落了雪可麻烦,走吧,家里头还不知怎么惦记着呢。”
三娘点点头,跟着小舅往外走,走到门边儿上想起来什么,忙回头吩咐福顺:“里头灶房里有我二姐熬得粥,还剩下些,一会儿给他盛一碗,饿了狠了不能吃干粮,等他吃完了再烧一大锅水,好好洗涮洗涮,找身干净的衣裳换了,咱这铺子是卖吃食的,干净最要紧。”交代完又看了这小子一眼方才出去。
福顺忙送了出来,看着牛车
晃晃荡荡的去远了,方才进来,见地上的小子已经站了起来,只是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栽倒,忙过去扶着他:“我看你就是饿的,刚三姑娘交代下了,让我给你盛粥,你先吃一碗,肚子里有了底身子就有力气了。”
那小子忍不住道:“三姑娘?你说的是刚出去的那个小丫头?”
福顺:“小丫头?你别看我们三姑娘年纪不大,可厉害着呢,什么都知道,跟你撂句实底吧,我们掌柜都听三姑娘的,你要是想留在常记,只要三姑娘点了头就算成了,若三姑娘不留你,等过了年,你就哪儿来回哪儿去了,所以,你小子机灵点儿,等年后见了三姑娘嘴甜些,说两句拜年儿话儿,三姑娘心眼儿好,说不准就把你留下了。”
那小子:“留下有什么好的。”
福顺:“我说你小子还别不识好歹
,虽说我们常记开的日子不长,可要论买卖红火,在这青州府也是数得着的,我还听见三姑娘跟掌柜的商议过了年还得开铺子,能在常记当伙计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你小子还端上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先喝粥,我得去烧水,瞧瞧你这身上臭的,不洗干净了,夜里非熏我不成。”撂下话捏着鼻子烧水去了。
不一会儿回来,见桌上的粥吃光了,那个小子正看搭在炕边儿上的对联呢,不禁愣了愣:“你认得字?”
那小子:“认得几个。”
福顺一拍大腿:“哎呦,没想到我这歪打正着的还救了个识文断字的,这么着更好了,我们掌柜的最喜欢念过书的,回头要是知道一准儿把你留下。”
那小子:“这对子是谁写的?”
福顺:“是三姑娘想好了,让我们家小爷写的,你先别
问了,这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事儿,铺子里就咱俩,有的是时候说话儿,这会儿你还是先洗洗去吧,这是我的一身旧衣裳,咱俩身量差不多,先换上,等过了年,掌柜的要是留了你,自然会发你衣裳。”说着把衣裳塞到他怀里。
见他往外走了,忽想起什么来忙道:“对了,你叫啥?”可这小子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本来以为这小子不会说了,却忽听见外头传来一句:“我没名字。”
福顺挠了挠头,这世上有人没名字吗?这小子还真有些奇怪。
不止福顺,三娘更觉得这小子来历蹊跷,冰天雪地的晕在常记门前儿,要是街上的乞丐也就罢了,可乞丐怎会有那样一双眼。
正想着,被二娘推了一把:“想什么心事儿呢,叫你两声都听不见?”
三娘:“我是想刚那个人呢,好端端的怎会晕
在咱家铺子前头。”
二娘:“这话说的,寒冬腊月冻晕过去还得挑地方不成,凑巧了呗,你这丫头就是心思太多,我瞧这样挺好,你跟小舅不还商量着开铺子招伙计吗,这不来了个现成的。”
三娘:“依着二姐,街上要饭的乞丐都到咱家当伙计不就好了。”
二娘:“你还别说,要是这么干了也是一桩大好事呢。”
三娘:“二姐,咱家开的是铺子可不是善堂,况且,那些要饭的若是舍得下力气,做点儿什么养活不了自己啊,除非缺胳膊短腿的,要不然就是懒的,像这样的人冻死饿死也活该。”
小舅:“三丫头这话是,这些年咱们青州风调雨顺的,地里的粮食打的多,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难过,青州城也比前些年热闹多了,又有码头,只要肯出力,给人扛货也能赚几个钱,饿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