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娘也没想瞒着,再说这种事儿也瞒不住,娘之所以怕人知道,是从骨子里便觉得女孩子就不该念书,虽然自己这儿已经成了事实,可娘还是不想别人知道,以免影响自己将来找婆家。
在娘看来,给自己找婆家比什么都要紧,一切都要以这个为前提,好像自己没人要似的,其实自己才九岁而已,娘就开始担心找婆家的事儿,实在太早了些。
更何况,三娘从来不觉得读书识字是短处,若是因这个找不到婆家,那自己宁愿不找,反正结婚这件事宁缺毋滥,绝不能凑合。最好,别人都知道,以后那些说媒的便想做媒也得掂量掂量。
想到此,便开口道:“我兄弟跟着我们村里的葛先生念书,先头我常陪着他去,便也认得了几个字,常从先生哪儿借些书来打发时间,先生藏书众多,药
书也是有的。”
路东家暗暗点头,怪不得这丫头识文断字呢,原来是跟着他兄弟沾了光,路东家没上过学,自然不知这读书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到了三娘的程度,只是一听认识字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也能看书,之所以有这种错觉,完全是因为对上学这件事儿了解太少,因此三娘一说就信了。
信了之后对三娘口中那位葛先生又起了兴致:“路某可否去拜见这位葛先生。”
三娘为难的道:“先生好清静,平日便不喜见客,腿脚又不好,如今天一冷连屋子都不出的。”
路东家知道这些读书人大都不喜欢跟他们这些做买卖有来往,便也不好勉强,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早晚有机会。
想到此便丢开此事说起白菜来,听说在房后种的,便要去看,三娘也只能陪着到了房后,路东家见地里的
白菜还有几颗没捆上的,绿油油的叶子散着,伸手在旁边的草垛上抽了一把麦草,蹲下三两下就把菜捆了起来,那动作利落非常,捆的菜也比三娘跟二娘捆的好看了许多。
三娘不禁道:“不想路东家这样的大的买卖还会做这些?”
路东家笑了:“别看这会儿买卖还过得去,若论当初路某也是个苦出身,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还不如你小舅呢,后来给人家当伙计,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更何况,这白菜可是我们定州人的看家菜,这一冬都靠着这菜过活,便如今,我家花园子里也还有块菜地是我亲手种的,平常日子我不在家,都是我家丫头帮着打理,说起我那丫头,虽比姑娘大上几岁,倒也是个稳妥性子,只可惜她娘去的早,也没个兄弟姐妹相伴,我又忙着,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也不多,
她自己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有姑娘这么个妹子就好了。”
三娘心说,这好端端的提他闺女做什么?不过,路记这么大买卖,竟然只有一个闺女,这将来想必要招个上门女婿才行,也不知谁有这样的造化,娶了这位路家小姐就等于白白擎受了一份家业。
正想着,听见路东家道:“常掌柜在这儿住着,家里的媳妇儿孩子怎么照管?”
路掌柜话音一转提起这些,三娘暗道,这位路东家拐弯抹角的扫听小舅,莫不是瞧上小舅了,想招小舅这个上门女婿,这可是想不到的大喜事。
虽说如今常记的生意不差,到底还不成气候,若是小舅成了路家的女婿就不一样了,路记底子厚,买卖多,渠道也多,路记的点心铺子虽只在定州青州,可粮食却卖到了南边,也就是说,南边的市场
已经铺开,若能靠着路记再做什么买卖都容易的多。
只不过,这娶媳妇儿不是做买卖,总的情投意合,便自己想的再好,小舅跟路小姐彼此看不对眼,就算成了夫妻以后也麻烦,就算自己再爱钱,也不能拿小舅一辈子的大事当儿戏,还得看看小舅的意思,更何况,路东家不过起了个头,这些都是自己想的,具体如何还不知道呢。
想到此,便开口道:“我小舅还没娶亲呢,不过,最近有不少媒人婆子上门给小舅说亲。”
路东家松了口气,路东家提起这个自然是有私心的,当日在青州府一见常三心里就喜欢,虽说常三是个村小子,可有本事,有心路,别看大字不识做起买卖来却头头是道,自己膝下无儿,只有一个闺女,若不招个可心的女婿,往后路记偌大的家业,可就不知道便宜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