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家呢老远就瞧见小舅在院外头来回踱步,不时便往这边儿张望,看见三娘几步迎了上来:“怎么样,先生可应了卖地的事?”
三娘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小舅更为紧张:“是,先生不肯卖吗。”
三娘:“先生说若要买千金不卖。”
小舅颓然:“这可怎么办?咱的作坊到哪儿盖去。”却听见三娘笑了一声,不满的道:“三丫头咱的作坊盖不成了,你还笑的出来啊。”
三娘:“谁说盖不成。”
小舅:“先生不卖地,咋盖?”
三娘:“先生是说千金不卖,可前头还一句话三娘忘了跟小舅说,先生说要就都拿去。”
小舅愣了愣:“啥叫都拿去。”
三娘:“小舅,先生一文钱不要,把这些地契都给我了。”
小舅两眼瞪了老大,看了看她手里捧的那个匣子,半天才明白过来
:“你,你是说,先生把全部家当都白送了,这,这里头,装的,装的……”太过震惊,话都说不利落了。
三娘点点头:“是,这匣子里装的不止东边那十几亩荒地,还有沿着将军河的上千多亩地,先生都交给三娘了,但是三娘也应了先生,以后要是咱赚了钱,需得捐银子出来,扩宽河道,让咱村前的将军河能行船走货。”
小舅挠了挠头:“修河?这不是官府的事儿吗?”
三娘:“小舅可还记得这条将军河是怎么来的。”
小舅:“记得啊,刚姐夫才说过,是那位姬大将军得胜还朝从葛家村过,遇上天旱,下令开渠引水,先生的爹拿出自家的一千多亩好田,才有了这将军河。”
三娘:“这开河本也是朝廷之事,可师公却不惜倾家荡产,是因师公知道,开渠引水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之
事,师公是为了葛家村世世代代的乡亲们能填饱肚子,不会再因天旱而挨饿,小舅,咱们做生意赚钱,现下是为了丰衣足食,等到以后买卖做大了,赚得万贯家财,这些银钱堆在家里毫无用处,若能为父老乡亲子孙后代谋个长远的太平安乐,方是一件大功德。”
小舅:“三丫头你不用说了,小舅明白了,小舅今日在这儿应你,若咱的买卖赚了钱,小舅一定重修将军河。”
三娘待要把手里的匣子给他,小舅忙道:“这地契是先生给你的,交给小舅不妥当,你就收着吧,只要有地儿盖作坊就好了。”
三娘想了想,小舅说的是,这里是先生的全部家当,虽先生不当什么,却是先生家的祖业产,除了沿河上千亩的地,还有先生的祖宅,虽失火烧了,但地还在的,等以后有机会重新翻盖起来,仍
是先生的家。
至于扩宽河道之事,三娘并未把自己的计划跟小舅说清楚,是因修河是善事,但三娘不想小舅是因其中所获的巨大好处而为善,若长此以往难免重利,她希望不管小舅以后能赚多少财富,依然保有如今这般良善赤子之心,富贵不能忘本方是为人处世之道,顺便也提醒自己,无论到了何时也不能忘了大义,就如师公,如先生。
地契拿到手,就忙了起来,好在如今已过了大秋,正是农闲之时,有的是人手,小舅这儿又管饭还给工钱,哪找这样的好事儿去,尤其一晃眼儿就是年了,卖些力气赚几个钱,一家老小能过个富裕年多好。
因此,听见信儿的都跑了来,小舅本说盖土坯的,跟姐夫一商量,葛老大却摇头:“那边儿临着河水汽大,土坯的房子终究不是个事儿,横竖那块地的
钱省下了,不如盖砖的,你这作坊又不是盖了就使一两年,索性一次盖个结实的,也免得以后年年折腾,就是这砖窑近处没有,需得去青州,这拉回来却麻烦。”
三娘:“那烧砖的地方不给送吗?”
常氏:“都是自己去拉的,没听说还给送的。”
三娘心说真不会做买卖,这么死重的东西要是管送,估计会多不少主顾呢。
小舅:“横竖多雇几辆牛车便是了,只是我去青州买砖,这边就得劳烦姐夫帮我盯着些了。”
葛老大:“跟姐夫还客气什么,只管去,这边有姐夫呢。”
常氏也道:“柴火棚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先把人家交了定钱的糖做出来,明儿让你姐夫找两个人,在咱家房后的空地上搭棚子盘灶,做三丫头说的那个什么白饴糖,横竖先凑合一两个月,等东边的作坊盖起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