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忙道:“年上家去瞧娘的时候,娘还念叨呢,说你是春天放的纸鹞子只没线拽着,转眼就没影儿了,这一出去就是一年,到年上都不见家来,可把娘担心坏了,生怕你在外头有个病灾的,身边儿连个亲人都没有,可怎么好啊,这家来就好了,娘也能放心了。”
旁边的葛老大道:“你就知道叨念,也不瞧瞧老三这一身不知赶了多少路家来的呢,出门在外吃喝不到,还不赶紧操持些饭菜是正经,等吃饱了,多少话说不得。”
常氏:“瞧我这一见老三家来,欢喜的什么都忘了,外头冷的紧,快着跟你姐夫屋里炕头暖和暖和,我这就做饭去。”说着往灶房去了。
葛老大伸手接了小舅子的褡裢递给大娘,大娘拿到了屋里,二娘从墙上摘了挂着的笤帚,上前给小舅扫身上的灰,小舅接
在手里自己扫了几下,仍挂回墙上看着二娘:“这一年不见二娘都成大姑娘了,这要是在外头撞见,小舅都不敢认了,对了三娘那皮丫头呢?”
四宝忙拉着三娘过来:“小舅小舅三姐在这儿。”
三娘跟憨实的少年对了眼神立刻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是什么呢,就见那呲着两排大白牙的少年,一步窜了过来,不由分说伸手就把自己举了起来,上下左右一通悠,差点儿把三娘早上喝的粥悠出来,好容易这小子尽兴了把自己放在地上,竟然还弯着腰问:“皮丫头想不想小舅舅?”
若不是给这厮悠的头晕眼花没力气,三娘一拳非把打掉他这两排大白牙不可,还敢问自己想不想他,简直不知怎么死的。
少年见三娘连个笑都没有,觉得不对,想了想,忽道:“是不是嫌小舅舅悠的不高
……”
三娘一听,吓得快速退了几步,确定这小子够不着自己才停下,开口道:“外头冷,小舅舅快进屋里暖和吧。”
小舅舅挠了挠头,大约觉得这皮丫头的反应不对,可又不知怎么回事。
葛老大:“别再外头站着了,进屋吧。”把小舅子让到了里屋炕上坐了。大娘二娘出去帮常氏做饭,三娘生怕这小子又来折腾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说是灶房,其实就是外间屋的灶,火灶通着里屋的炕,这样一做饭烧水的,里屋的炕也就暖和了,中国最古老的取暖方法,远不能跟现代的暖气相比,但至少不会挨冻,尤其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便窗户四下漏风,被窝里却是暖和的。
三娘刚从里屋出来大姐便道:“我跟二娘给娘打下手就好了,你去屋里陪着小舅舅说话吧。”不由分说把她推了
回来,给四宝一把拖住靠在炕沿边儿上。
小舅舅笑道:“三丫头可比上回稳当多了,上回来的时候还是个皮猴子呢,姐还总说怕是投错了胎,如今瞧着有些姑娘样儿了。”
四宝道:“小舅舅不知道,三姐年前还带着我去掏鸟窝呢,后来病了,病一好就不陪我玩了,成日娘亲大姐二姐一起在屋里子做针线。”说着不满的撅了噘嘴。
三娘看了他一眼说了句:“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
四宝抬起袖子就要抹,三娘实在看不过去,从袖子里拿出自制的手绢,塞到他手里:“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能用袖子擦,用这个。”
四宝是有些怕三娘的,虽心里觉得用袖子擦比较方便,但又不敢得罪三姐,只得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抹了抹鼻涕。
姐俩这一番来去,把小舅舅看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
对着三娘看了又看:“你这皮丫头还真转性了,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在外疯跑,跑一天回来跟个泥猴子一样,也没见怎么着,这怎么忽然就爱干净了。”
葛老大瞧着女儿笑道:“到底是个丫头,大了自然就知道干净了,哪能总跟泥猴子一样呢。”说着常氏端了饭菜进来,还是平常葛家的饭菜,一碗咸腌菜,一盆黍米菜干粥,黄米面的饽饽,三娘自打穿到这儿来,几乎每天都是这三样儿,今儿小舅来也是如此。
小舅舅却吃的格外香甜,一时吃饱了,摸了摸肚子:“还是姐的手艺好,这一年在外头可没少惦记姐做的饭菜。”
常氏:“惦记还不家来,不过,今儿可不是姐的手艺,是大娘做的,二娘和的面。”
小舅愣了愣:“这可真是一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都该说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