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原本略显枯燥的拍卖现场瞬间燃爆,轻咦声,倒吸凉气声,叫好声此起彼伏,饶是许一凡也愣了愣,脸色古怪的看着乙七号房的女人,心中暗道:【这是闹哪样啊?】
点灯,又被称之为点天灯,或者是斗灯。
说起点天灯,人们率先想到的就是律法当中仅次于凌迟的酷刑,点天灯也叫倒点人油蜡,是一种极残酷的刑罚,把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入夜后,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用油浸湿麻布,包裹头部,点燃,燃烧部分后浇灭,再次点燃。
被施加这种酷刑的人,一时半会了死了不,却非常的痛苦,如果只是凌迟,钝刀子割肉,大不了昏死过去,让自己陷入到昏睡当中,可点天灯就不一样了,持续的燃烧和炙烤,让人不管是清醒着,还是熟睡着,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极端的痛苦。
点天灯最早不是针对人的,而是针对一种叫浊龙的妖兽,浊龙这种妖兽,其油脂十分耐烧,一天成年浊龙,如果操作好的话,可以不简单燃烧上百年,是以前皇室墓葬当中典型的陪葬品。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浊龙这种妖兽越来越少,人们也就寻找其他的妖兽,或者燃料取代,但是,这种点天灯的酷刑却从妖兽身上延伸到人的身上。
只是,这种酷刑跟凌迟一样,除非是那种罪大恶极,罪无可赦之人,一般不会使用,然而,在南夷入驻中原,建立王朝的时候,这种酷刑却经常被用来惩治犯人。
不过,南朝时期,点天灯跟以往的点天灯有所不同,南朝时期的点天灯是在人的头顶开个洞,倒入灯油,将其点燃,可以让人在极端痛苦当中死去。
这种酷刑还有时间限制,最寻常的是三天,然后是七天,二十一天,还有七七四十九天,以及九九八十一天大的,其中,最高记录是一个一品修士,被整整烧了三年。
被点天灯的人,跟遭受凌迟的人很像,在被施加酷刑的时候,他们不会死,被喂服各种灵丹妙药给其吊命,一般人根本撑不了多久就死了,但是,对于有内力傍身,还有真气在体的修行者来说,死比活着还困难,因为不管是武夫也好,还是修行者也罢,他们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在自我进行循环往复的内力真气运转,只是这种运转,相较于打坐要缓慢许多。
当然,点天灯不单单是用在惩治人上面,在一些娱乐场所也时常出现,而最先开始流行在赌坊当中。
十赌九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人,一旦上了赌桌,轻易不会下场,赌徒信很多东西,比如手气,比如运气等等,但是,所有赌徒都清楚一件事,不管是输是赢,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个,那就是庄家。
不过,在赌场当中,还有一种人很特殊,是那种喜欢赌,却一输再输的那种,这种人又被称之为霉体之人,意思就是霉运缠身之人,这种人不但深受赌坊喜欢,也备受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喜欢。
一旦赌坊内出现这样的人,不管他押什么,直接反着押就可以了,他押大,你就押小,他押小,你就押大,总之就是反着押就可以了,这种拥有霉体之人,就是灯,所谓的点灯,其实点的就是霉体之人。
当然,凡事无绝对,单纯从概率而言,这种以小博大的技巧是不成立的,而且赌坊也不可能任由这种方式进行下去,无非是给些甜头尝尝,让人相信这种点灯技巧真的存在而已。
在赌坊当中还有一种点灯方式,那就是把不顺眼的人当成灯来点,毕竟,能够常年厮混在赌场的,不是那种家底殷实的可以的人,就是真正的赌棍,而这种家境殷实的人,各种恶习都有,有时候因为一件小事儿就能大打出手,或许是一个女人男人,或许是一样东西,或许是一句话,甚至可能是一个眼神,双方就能干起来,而在赌场,一旦赌红眼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两个家境相当的人,一旦在赌坊发生冲突,最文明的解决办法,就是点灯,而话本里,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武力解决的事情,终究还是最后的手段,而点灯就没有那么血腥,但是非常的刺-激。
不过,这种时候,点灯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点天灯就应运而生。
彼此双方都把对方当成天灯来点,不输个倾家荡产决不罢休,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人,赌注往往都很大,因此一把,或者几把下来,必定有一方顶不住,选择败退,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赌坊最刺-激的时候。
这种玩法,最开始兴起于江南一带,就是世家集团扎堆的地方,当然,也只有这种世家子弟才敢这么玩,在点天灯赌法最盛行的时候,世家集团的世家更迭的速度非常快,很可能今天你家还是世家集团的一份子,可能明天就在街头要饭了,刺-激是真刺-激。
后来,这种玩法被运用到各个地方,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青楼,为了争夺某个还是处子之身的花魁,青楼的老-鸨,会不遗余力的造势,请来很多彼此不对眼的世家纨绔,想尽办法让他们点天灯,而这个时候,点天灯就不是点天灯,而是斗灯。
青楼斗灯,既能彰显该青楼的实力,抬高青楼姑娘的身价,也能吸引更多嫖客的光顾,青楼斗灯和赌坊点天灯一样,不管斗灯双方的胜负如何,最终的赢家只有庄家。
不过,这种玩法,只是最开始的新奇,到了后面就极少出现了,相对于这种金钱上的豪无人性,人们更喜欢听一些才子佳人的佳话,不过,偶尔来一次还是很刺-激人的。
包袱斋之所以能够从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一步步走到现在,除了其口碑和信誉极佳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其学习能力超强。
许一凡的百货楼之所以能够风靡全国,除了其货物品质好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儿,还是百货楼创新能力极强,总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在百货楼崛起之后,很多百货楼的营销手段的,服务方式,包袱斋在摸索一番之后,就开始学习模仿,再加以改造就变成自己的东西了。
比如今日拍卖会上,那些行走在人群当中,身穿高开叉旗袍的婢女,就是其中一项而已。
当点天灯的玩法开始流行的时候,包袱斋也开启了这种点天灯的玩法,准确来说是斗灯。
任何一件货物,都有一个价值所在,其价值往往都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就极少有人脑子一热继续竞价,像呼延英俊和李隆把一把价值最多也就一万元币的白虹剑,硬生生抬到了五六万的价位,就已经超出其合理价格范围了。
这种竞价往往是很得罪人的,如果乱喊价,却付不起钱的话,下场往往都很惨,在其他地方这种人的下场如何,不得而知,可能是留下几根手指头,或者其他一些零部件,也可能是其他的某些东西,但是,在包袱斋敢这样乱喊价,却出不起钱的家伙,死比活着还难,包袱斋会榨干-你身上所有的价值,一滴不剩。
之前,许一凡拍犬神刀还有三件法袍的时候,价格看似很高,其实都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除了舍利软甲略微超出这个范围之外,其他的都在合理价格当中。
包袱斋拍卖会的点天灯,就是包场子的意思,当然所谓的包场子,不是所有的货物都要,若是如此的话,任何人都承受不起这个代价,而是说某一件货物出现之后,不管最后的价格是什么,他都自动追加一口价,也就是说,这东西你们随便拍,总之这东西他要定了。
一般敢这么玩的,除了豪门世家,也只有王公贵族了,因为拍卖场出现的点天灯,最开始玩的就是这类人,拍卖的货物价值几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点天灯可以彰显自己的实力,而所有的实力,往往都跟钱有着直接的关系,哪怕是修行者也是如此。
很多豪门子弟为了追求公主、郡主,这类身份的女子,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点天灯,男人争权夺利,斗的死去活来,女人也会争风吃醋,争奇斗艳,而女人的争斗,往往跟身边的男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炎武帝时期,因为后宫不多,子嗣也不多,兄弟姐妹又少,这种争斗很少,可像炎武帝这种情况毕竟还是少数,历朝历代,大部分的帝王后宫无比的充盈,兄弟姐妹多,子女也多,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到了他们这种身份地位,武斗是很粗鄙的,也是不被允许的。
既然不能武斗,那就只能文斗,而点天灯就是文斗的一种。
说起点天灯,近些年,最出名的还是长公主李钰凝。
李钰凝那一辈人当中,兄弟姐妹不少,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很多,而长公主又备受先帝和太后宠溺,自然也遭到了其他公主和郡主的嫉妒,当年齐贤博可是纵横书院大名鼎鼎的大才子,文采斐然不去说,就是那皮囊也是极好的,自然引得无数女子为其痴迷倾倒。
在二十年前的时候,为了争夺齐贤博,李钰凝可是一口气为其点了七盏灯,过去都是男子为女子点天灯,可到了李钰凝这里,就恰恰相反,女子为男子点天灯。
当时跟李钰凝叫板的是其堂姐,蜀王的大女儿青阳郡主,二人年龄相仿,长相也不分伯仲,才情更是极其相似,至于身家嘛,蜀王当年可是差一点儿就能登基成为皇帝的人物,蜀王跟先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身家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那也是一场由包袱斋举办的盛大拍卖会,在那场拍卖会上,出现了很多奇珍异宝,价格也是无比的昂贵,单单第二场拍卖会上,出现的拍卖品,有不少的拍卖价都是高达百万元币的存在,而在那场拍卖会上,出现了不少儒家弟子能用到的东西,而齐贤博恰好又是儒家弟子,为了齐贤博,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公开撕逼,其场面可想而知。
一盏天灯,就烧掉了内库近半年的收成,七盏天灯点下来,其代价可想而知,如果李钰凝不是长公主的话,而且那个时候已经执掌了一部分内库财权的话,就这七盏灯就能烧死她。
点天灯,想要破解,办法也很简单,直接把等点爆就可以了。
点天灯分为两种,一种是斗灯,就像现在乙七号房的女人,跟赵玉衡那样,各自点灯,这种时候,看的不是谁出价更高,而是看谁顶得住,斗灯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出价限制,但是可以撤灯,一方撤灯,赢的自然是另外一方,拍卖品本身的价格已经不重要了,所谓的斗灯就是争一口气。
还有一种就是挂独灯,这种方式就像舌战群儒一般,是真正的包场子,一个人跟所有竞拍者为敌,而挂独灯相对于斗灯是非常残酷,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出价限制,更不可以撤灯,直到灯被点爆,而一旦灯被点爆,点灯者不管身家几何,不管地位几何,都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这种代价是什么,没人知道,但肯定不是钱的事儿,也不是留下身体的零部件就可以的。
其中最典型的,是很久以前,有个修行宗门未来继承人,挂了独灯,然后被点爆了,最后该宗门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宗门上上下下所有东西,无论大小,包括人都沦为了奴隶,要知道,那可是修行宗门,而不是江湖宗门。
因此,点天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拿来玩的,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什么游戏,尤其是挂独灯的人,搞不好就会让整个家族,整个宗门,为这种行为买单,包袱斋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在这其中可见一斑。
在二人话音落下之后,天六号房的窗边挂起了一盏火红灯笼,而乙七号房的窗口,也挂起了一盏火红灯笼,而随后就是二人的出价。
此时,翻天印的价格已经是四百万了,这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价格,可随着两盏灯笼的挂起,这个价格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飙升到千万价格。
什么叫刺-激,这他娘的才叫刺-激,跟着比起来,方才许一凡他们的叫价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商怜作为包袱斋总斋的副斋主,她并没有出声阻拦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
此时,整个拍卖会现场,一片寂静,唯一响起的只有挂灯房间的出价声,以及现场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翻天印是第二场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卖品,谁都没有想到,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不管今天拍卖会拍卖的结果如何,拍卖的东西都是什么,总之,这场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出现的斗灯场面,再次出现,绝对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翻天印的价格已经超出了它本身的价格,当然,这个时候,价格已经不重要了,人们更在意的是,这场斗灯,最后撤灯的会是谁,是隐退海外多年的道教,还是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乙七号房的女子。
说实话,对于这场斗灯,很多人都不看好乙七号房的女子,毕竟,道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样的小角色,一个传承了数千年的顶级修行势力,他们的底蕴之恐怖,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不过,有一点儿需要注意的是,赵玉衡也好,李璇玑也罢,他们只是道教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可以代表道教,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们是代表不了道教的,也就是说,赵玉衡承受的价格是有一个临界点的。
如果乙七号房的女子,能够撑到这个临界点,并且打破这个临界点的话,那这一轮赢得就是她,只是,这个可能性很小,至少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乙七号房女子。
许一凡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可他还是感觉肾上腺飙升,有意思,很有意思。
“这乙七号房的女人是谁啊?”刘冬瓜开口问道。
许一凡看着坐在乙七号房闭目养神的女人,眼神微动,沉默片刻,说道:“对翻天印如此志在必得,又道教天宗人宗如此不对付的,还能是谁啊。”
“道教地宗修士?”刘冬瓜瞬间恍悟过来。
许一凡眯起眼睛,悠悠道:“道教是内斗最为严重的一个修行势力,天地人三宗,从创立开始就一直在争斗,只不过,地宗没落的太早了,这导致道教一直都是天宗和人宗在斗,而世人也只知道天宗和人宗,现如今,各种隐藏势力都逐渐浮出水面,地宗修士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