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春意盎然。
假山旁的花全开了,粉色的、红色的、白色的、金色的花朵散发着芳香,叫人迷醉。墙北角的法国梧桐舒展着绿色的叶子,和墙那边的冬青遥相呼应,共同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
老谭安静的站在院子里,贪婪的享受着温暖。
还是南方好呀,不冷。
其实是院子里不冷,这里没有取暖期,屋子里湿冷。
老谭舒服的闭上眼睛,眼前却奇怪的出现了省城堆雪的屋顶和灰色的树,还有呼市大青山山坡上的雪,以及穿着羽绒服的人们。
眼前浮现的和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很和谐。
他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烟雾从嘴里喷出来,袅袅上升。
夕阳西下,看不到落日,只有余晖洒落。
院门外的大街上传来人声,里面夹杂着汽车的喇叭声,还有忽远忽近的音乐,歌声------
城市的傍晚噪杂了疲惫,乡村的傍晚呓语了安宁。
这时,老家,母亲正盘腿坐在炕上吧,屋子里很暖和,炕上很热。五姐和老姐夫已经吃完了饭,老姐夫在关大门,五姐在外屋地洗碗,不时的往灶膛里添火------
天渐渐的黑了,远处的、近处的景物模糊起来。
街上的灯亮了,有霓虹闪烁。
夜了。
“站那干啥呢?”下班回来的雅茹走进院子,看老谭傻站着,笑着问。
“没干啥,回来了?”老谭省了省神,说。
“嗯,都六点了。”雅茹说。
“你不三点就下班吗?”老谭问。
雅茹在中央厨房,负责五家店的饺子馅和饺子面的制作与配送,每天早上四点上班。
“今天忙,帮她们包会儿饺子。”
俩人相跟着进了老谭屋子,雅茹把包放在沙发上,顺手打开空调。老谭坐进沙发,习惯性的点上烟。
雅茹去烧水,把水壶插上电源后开始刷老谭的紫砂壶。
“听李爽说今天开会了?”雅茹问。
“嗯。”老谭回道。
“看古哥找的店了吗?”
“看了,挺好。”
“乔总也找店了,在城北。”雅茹说。
“嗯。”
“累了吧,无精打采的。”
“有点。”
“今天早点休息,一会儿洗个澡,洗完了就睡。”雅茹说。
“嗯------家里有啥吃的?”老谭问。
“饺子,还有点花生米,半只盐焗鸡,早市买的。”雅茹说,然后又道:“我屋里有瓜子,还有一袋鸡爪子。”
“好,喝点酒,喝完了睡。”
雅茹端着水壶出来,泡了茶,把紫砂壶放到老谭面前。
“还喝?李爽说你初一就打吊瓶,没记性。”雅茹责怪的瞪了一眼,走进厨房煮饺子。
二十分钟后,俩人面对面坐着边吃边喝。
雅茹已是妇人,岁月悄无声息的打磨,曾经的青春成了回忆,脸上不再有火热浪漫,是修女般的宁静淡然。
她依然美丽。
美丽的花朵叫人迷恋,成熟的果实更叫人沉醉。
小麦般的肤色,深陷的大眼睛,挺起的胸脯和匀称的身材,叫人想起达芬奇的不朽制作蒙娜丽莎。
“你这酒啥时候能戒?”雅茹笑着问。
“不好戒------”老谭说,然后问:“不愿意我喝还拿?”
“不拿你不会自己找呀,你啥时候听过。”雅茹说,有些溺爱的看着老谭,脸上红扑扑的。
老谭笑。
“以后少喝,血压那么高,出点啥事咋整------不能只考虑自己,还有孩子呢。”雅茹说。
“是------”
“身体是自己的,别人说没用。”雅茹夹起个饺子放进老谭碗里,接着说:“总给别人上课,自己犯迷糊,以后谁听?”
老谭笑了笑,说:“医生治不了自己的病。”
雅茹也笑了,端起杯和老谭碰一下,喝了一小口,老谭干了。
“听说张丽妹妹给她介绍个男的?”雅茹问。
“这你都知道。”老谭很惊讶。
“呵呵,李爽说的。”
“是,她妹妹给介绍一个,听说挺好,是个电工。”
“能成不?”雅茹问。
“不知道,没问。”
“是没问还是舍不得?”
雅茹看着老谭等他回答,今天喝了酒,比以前大方大胆,这要是不喝酒她不会这么问的。
“没倒出时间问------说舍不得也对,这些年了,不说也都知道------”老谭看着雅茹,没有躲闪,“说心里话,希望她有个归宿。”
“和你还是和别人?”雅茹又问。
“这话问的怪,当然和别人了,我不名花有主了吗。”
雅茹被逗笑了,说:“你俩不铁子嘛。”
“铁子是铁子,但不能耽误人家找人。”老谭接着说:“再说了,我俩已经越过了铁子范畴,纯哥们儿,纯朋友,之间要是发生点啥自己都觉着别扭。”
“你这话没人信。”雅茹说。
“是没人信,自己信就得了。”
老谭举杯示意喝一个,雅茹响应。
“就和咱俩似的,现在这样说咱俩是两口子都有人信,但咱俩知道不是,对不?”老谭放下酒杯说。
“那倒是------”雅茹放下酒杯,抿抿嘴,有点不由然的说:“你媳妇挺好。”
“我媳妇当然好了,要不然咋是我媳妇呢。”老谭说。
听老谭这么说,雅茹的心不由得暗了一下,觉着不好受,但没表现出来,笑着问:“她不管你喝酒呀?”
“管,能不管吗?”老谭说:“你也看着了,我这酒难戒,碰上场合不喝不行。今天古毅和乔姗还找呢,我说不行,太累了,休息休息。”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没办法,身不由己,加上也爱喝,一时半会儿戒不了。”
“你呀——”雅茹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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