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老喇嘛出关,老谭做完晚饭拿了三清酒和牛肉干去了老喇嘛的禅房。
老喇嘛的禅房和大德的几乎一样,简单朴素,干净中透着肃穆清净。
俩人隔桌相对而坐,边喝边聊。
“施主的酒是越来越醇了,澹如茶,清如水, 透着梅花的素雅。”老喇嘛赞许道。
“纯清水稻子酿的,去了头锅,全是二梢。我在里面放了少许山菊,半斤冰糖,所以才清许如茶,澹澹梅香。我是不喝的, 没度数, 不如喝茶。”老谭笑道。
“禅茶一味, 酒水一家。施主能调出如此好酒,可见对酒研究颇深,深谙酒道。”
老谭笑了,“还是师傅会说,在俗世我就是一酒人,俗称酒蒙子。”
老喇嘛也笑了,先给与了老谭肯定,“你不是。”然后说:“酒蒙子是喝酒不懂酒,遇酒发疯,如做牛饮。你是懂酒之人,哪能与之相提并论。
酒有酒道。我虽佛门中人,应以戒之,但我们密宗修行也可稍饮,亦可食肉,全凭自我。”
“酒肉穿肠过,佛祖信中留。”
“呵呵,这么说也无妨。食肉食素全凭一念,若按养生来说人是得吃肉的, 营养需均衡。
三千世界,万物生灵,生灭本自然。
若人只吃素不吃肉,最终必然沦入兽口不复存在,不也是违背生存之道?反过来说黄瓜青菜、五谷杂粮也有生命,只是不言不动而已。
为人为佛全乎一心,着相便错了,一叶障目。所以说菩萨本无相,以世人相为相。”
老谭说:“亦如老子讲的,圣人本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老喇嘛说:“是,也如主席所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说到这俩人相视笑了,举杯喝了一口。
“施主好心态,疾病自可去。”老喇嘛说。
“借师傅吉言。”老谭双手合十颔首行礼。
“佛讲因果,凡事有因就有果。施主与师兄相识是因,来此养病是果。师兄能把扳指相赠,可见施主的为人。施主尽可放心在此修行, 有需要尽管提, 本寺能提供的一定提供。”
“多谢了。”
第二天中午老谭照例去东沟挑水,出院门时唐姐在后面喊他,要和他一起去。老谭想正好问问她表妹的事,俩人便相跟着往东沟走。
“谭老弟,问你个事。”唐姐先开口说。
“啥事?”老谭问。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赵淑华的?”
“赵淑华?”老谭勐地站住,激动的问:“你说赵姐?”
“对,是她,我表妹,你认识?”
赵姐确实是唐姐的表妹。
二零零九年春节前期,赵姐从滨海老谭那回到省城,不幸的事发生了,赵姐母亲突发心梗走了。赵姐刚从丧夫之痛里走出,母亲又走了,这叫她难以招架,一下子病倒了。
赵姐母亲和唐姐母亲是亲姐俩儿,唐姐母亲远嫁了青岛。老姐俩儿近二十年没见面,得知妹妹去世,老太太便由女儿唐姐陪着来省城奔丧,丧事过后赵姐在唐姐和姨母的劝说下和她们去了青岛。
赵姐在给母亲办丧事的时候手机丢了,所以老谭从滨海回省城后联系不上她,她也记不起了老谭的手机号,俩人就失去了联系。
到青岛后在唐姐和姨母的悉心护理下赵姐渐渐好了起来,当时唐姐的干货生意做得好,公司需要人,便把赵姐留下来帮忙。
赵姐一做便是三年,做得非常好,后来在唐姐的帮助下开始单干,现在已经是老板了。
三年前,赵姐和唐姐回省城给父母扫墓,在艳粉街的阿巧饺子馆吃了顿饭,可惜那时老谭不在,俩人无缘相见。
唐姐得了癌症后大部分生意由赵姐帮着打理,赵姐一度和唐姐丈夫的关系处的很僵,那时赵姐就发现唐姐的丈夫有了外遇,提醒过唐姐。
唐姐开始不信,等发现事实后便抑郁了,自杀两次都被赵姐及时发现救了过来,再后来就是去年遇到老喇嘛,生活有了新的开始。
唐姐昨天趁着信号好时在电话中问赵姐公司的情况,顺便聊了几句,把见到当年去吃饭的那家饺子馆的老板的事说了,说那个老板姓谭,得了癌症。
一说姓谭赵姐便想起了老谭,但也和老谭一样心想哪能那么巧呢,说姓谭就一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弟弟?
虽这么想,但还是问表姐那姓谭的是不是个光头?唐姐说是呀,光头。
赵姐的心激动了,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一米七五、七六的个儿,面相挺凶的,有点胖,四十五、六岁?”
“是呀,你认识?”唐姐问。
赵姐在那头不说话,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这是她找了多年的弟弟呀。
为了找老谭她去过滨海的青花阁,可那时老谭已经离开一年多了,青花阁换了一批人,没人知道老谭。
每年清明回省城给父母上坟扫墓她都会到三台子,去过老谭以前租房时的地方,那里已不是过去的大院,成了地铁站,周围高楼林立一片繁华,想要找个人很难。
但是她心不死,觉着老谭肯定还在三台子住,只是在哪不知道。心存幻想的在熟悉的几条街道上来回寻找,同时安慰自己——万一碰着呢?
可惜的是没碰上过。
听表姐说起老谭简直是喜从天降,幸福来得太突然。
找了九年的弟弟让表姐碰到了,能不高兴吗?流泪也是幸福。
“哎,说话呀,你认识?”见赵姐半天不说话,唐姐又问了一遍。
“嗯,认识,你问他认不认识我。”赵姐激动的说。
“好,我问问------咋没听你说过呢?”
“多少年的朋友了,只是一直联系不上------你先问,看是不是他,万一不是呢。”赵姐又患得患失起来,怕不是老谭。
唐丽芳唐姐此时见老谭满脸激动,显然是和表妹赵淑华认识的,于是追问:“你认识?”
“认识认识,她是我姐。”老谭说。
“她是你姐?怎么个姐?”唐姐好奇地问。
“哎呀——”老谭一时间感慨万千,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而又非常想知道赵姐的情况,想知道这十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为啥去了青岛,为啥联系不上了,现在好不好------
真的是万语千言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他和唐丽芳是有时间之人,便都说了起来。
这趟挑水的时间很长,足足用了三个小时,回到香客院后老谭便开始心情大爽的做起了晚饭,一边做一边哼着歌,且比往日多做了两个菜。
众人见状便问啥好事如此高兴,他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