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重新接管身体感官,卫燃眼前的白光缓缓消散,他也闻到了中药汤特有的味道。
“大舅,你救不救?”
没等他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听到了杨诗怡带着哭腔的询问,“你要是不打算救,我们这就走,我娘这镯子我也给你留下,你就当从没有我这个土匪窝里长大的外甥女!”
“你!你这丫头子!咋和你娘一样的死心眼子!”
一个声音洪亮却满是愁绪的男人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要是被鬼子知道可是要掉...”
“胡大哥,咱们这就走吧。”
杨诗怡根本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说道,“对不住你们,我把话说的太满了,咱们得自己护送着赵大哥和小虎哥还有卫大哥去山西了。”
也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卫燃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似乎是一个仓库,不远处门窗上挂着厚实的棉被,周围的货架上要么摆着一摞摞的兽皮,要么是些诸如人参、鹿茸、蛤蟆油之类的关药,除此之外,周围还有不少鼓鼓囊囊透着药香味的麻袋包。
此时,自己就躺在几个麻袋包拼凑的床上,自己的手臂打着夹板,腹部位置还有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
没死?
刚刚那声叹息是谁?
一边琢磨着这些问题,他也艰难的扭过头看了看。在自己左边躺着的是赵金玉,右边躺着的则是田小虎。
试着坐起来无果,试着开口说话无果,卫燃在一番徒劳的尝试之后,只能借着不远处那张桌子上放着的油灯释放的微弱光芒打量着房间里的其余人。
离着最近的是孙家姐妹,她们一个在守着小炉子熬药,另一个正用毛巾给昏迷中的赵金玉擦拭着额头。
稍远点的那张八仙桌一边,坐着一个穿着棉袍子戴着棉帽子,看着能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此时,他正一脸无措的看着面前正试图把家传的玛瑙镯子从手腕上摘下来的杨诗怡,那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是格外的喜感。
杨诗怡的身后,并排站着胡八指和红霞姑娘,他们似乎正在忙着收拾行李。
“我救!我救!”
坐在桌边的男人咬着牙,满是无奈的按住了杨诗怡冰凉的小手,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小祖宗呦!你说你给自己惹这个麻烦干嘛!”
“他!”
杨诗怡抬手指向了并排躺着的三人,“那是我男人!我娘死前把我许给他了!觉都睡了好几年了,我肚子里都怀了他的孩子呢!”
“噗嗤!”
杨诗怡这话刚说完,红霞姑娘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哪...哪个?”
那男人瞪了眼红霞姑娘和及时扭头的胡八指,接着又下意识的看向了并排躺着的那仨伤员。
“仨都是!”
已经满脸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的杨诗怡凶巴巴的说道,“你就说救不救吧!你救,你就是我舅!你不救,你就不是我舅!我现在就改名儿叫曹十一!我们自己...”
“我救!我救!你是我舅!我是你外甥行不行!哎呦我的祖宗诶!”
杨诗怡的舅舅,那个疑似叫做“杨济滨”的男人像是急着拉屎却找不着茅房似的,站起来在房间里焦躁的来回走了好几趟,又拎起油灯凑到这简易病床边上,弯着腰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昏迷中的赵金玉和及时闭上眼睛的卫燃,以及满脸通红,尴尬无措只知道摆手的田小虎。
用力一拍大腿,这杨家舅舅“嗨!”了一声,“说吧!送哪去?”
“山西!”杨诗怡赶忙说道。
“我姐...你娘到底把你许给哪个了?”杨家舅舅追问道。
“你只打算救一个是不是?”杨诗怡叉着腰问道,“仨都许了!一天一个换着过日子,咋滴!”
“我...”
杨家舅舅气的下意识就要给自己这比土匪还土匪的外甥女来一下狠的,但最终,他这巴掌却还是扇在了自己的后脖颈子上,“救!特娘的不就是仨人嘛!老子救就是了!”
“送去山西!”杨诗怡追着话茬说道。
“送!”
杨家舅舅放下油灯再次一拍大腿,咬着牙说道,“就是特码送到广西老子也给你送过去!”
“噗通!”
杨诗怡干脆的跪在青砖地板上,“哐哐哐”的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梨花带雨的喊了声“舅舅”!
“你这丫头子呦!真是和你娘一个样!”
杨家舅舅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帮杨诗怡给拉起来,一边用袖子小心的帮她擦拭着额头的磕痕一边心疼的问道,“你这傻孩子,这要是磕坏了,你姥姥姥爷不得抽死我呦!”
“舅舅,你打算啥时候送我们走?”
杨诗怡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追问道,“鬼子追了俺们四天三宿了,俺们得赶快走,要不然真得给你...”
闻言,杨家舅舅不由的又慌了一下,但很快,他便说道,“今个夜里就走,但有一样。”
“哪一样?”杨诗怡警惕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