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狼槽子沟的山梁另一头儿,一个穿着花棉袄,包着花布头巾的年轻姑娘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狼狈的朝着山梁子顶的方向惊慌失措的跑着。
此时,她一只脚上的靰鞡鞋已经跑掉了,身上也沾满了白色的雪花,急促的呼吸更是让这个年轻的姑娘像鬼子抢来的那些矿场里的小火车似的,不断的呼出大团大团的雾气。
在她身后不足50米远的位置,一个穿着貂皮大衣,胸前扎着九龙带,头戴貂皮帽子的男人,正用双腿操纵着胯下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个一脸匪气的年轻男人戴着黑色羊羔皮手套的左手,捏着一只女人尺码的靰鞡鞋,右手握着扛在肩上的大沽造插梭马匣子枪,在他的嘴里,还叼着一颗冒着火星的烟卷。
比他稍稍落后了半个马身子,是一个差不多同样打扮的年轻男人。
要说区别,这一位的年纪看起来要小一点儿,但体格却稍稍壮了一圈,不仅如此,看他那面相,似乎还有些毛子血统。
除此之外,他骑着的虽然也是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但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支同样来自大沽厂的“白格门手提机关枪”,就连他的胸前固定着的,都是一个能装6根50发弹匣的皮质弹药袋。
如果让卫燃看见这俩,估计八成会怀疑这两位是不是大沽厂派来武器推销员,准备在去曹大掌柜的窝点里完成年度KPI之前,先在这深山老林里耍一把流氓。
当然,如果让胡八指或者田小虎看见这俩货,恐怕都不用凑近了,只从那两匹黑马就能认出来,这是曹大掌柜子的大公子和二公子。
要说起来这曹大掌柜也是自己不争气,明明攒了能有二十房各种口味儿的压寨夫人,但儿子却只有这么俩。而且那二公子还是他买来的白俄舞女给他生的串儿。
至于剩下的,要么干脆生不出,要么生出来的都是闺女,甚至一胎俩的闺女。
也正因如此,这曹大掌柜对这俩儿子可是疼爱的紧,尤其那大公子曹衍文,不但母亲是抢来的大家闺秀,这生的儿子也是格外的俊俏。
自然而然,这得宠的大公子虽然才刚刚不到20岁的年纪,却没少带着他的“杂毛弟弟”做些“接观音”、“压裂子”、“打排炮”的下作勾当。
甚至,这俩坏到根儿里的小子,连他们那些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敢祸祸,反正他们知道自己那占山为王的爹根本不在乎那些赔钱货,更知道他们只要不碰大烟不找鬼子和伪军的麻烦,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他们老子也能给兜着。
就比如这次,他们兄弟俩昨天亲自带人围了一个屯子,精挑细选的带回来几个漂亮丫头,却没成想这眼瞅着到自家山头儿了,竟然让其中一个给磨断了绳子跑了。
他们更没想到,这姑娘好死不死的,竟然要往狼槽子沟跑。当然,这兄弟俩还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狼槽子沟可不止有狼。
“砰砰砰!”
曹家大公子曹衍文单手举起马匣子枪对准头顶打了个连发,嬉皮笑脸的催促道,“跑啊!接着跑,前边可就是狼槽子沟了!”
闻言,这兄弟俩前面,那个已经跑丢了一只鞋子的姑娘咬咬牙,玩了命的继续踩着几乎淹没膝盖的积雪努力往山顶跑着。
她并非什么富家孩子,打小可没少跟着爹娘进山打猎砍柴,自然听说过这狼槽子沟的名号和恐怖。
当然,她更知道,这么陡的坡子,那两匹大黑马绝对爬不上来,就算它们敢,那俩畜生也不敢,到时候一个失蹄非得摔死不可。
这也是自己唯一逃生的机会!
只是...
那两匹马追不上了,那枪子儿可不一定追不上来,她也没底气能跑得过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狼!
即便如此,这姑娘却跑的更加卖力气了,她就算是把自己喂了狼,也绝不愿意被那些土匪糟蹋!
她这么想,曹大公子可不这么想,这辛辛苦苦接回来的“观音”要是喂了狼,昨晚上不是特么白忙活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举起了马匣子枪,对准头顶胡乱扣动扳机打出了一串子弹。
“大哥,你这干哈呢?”跟在身后的曹二公子问道,“直接抓回来不得了?”
“急什么?”
曹大公子哼了一声,吐掉只抽了大半的香烟,重新点燃一颗,颇为期待的说道,“让她跑,等跑不动了再带回去送给咱爹,让他老人家好好拾掇她。”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那曹家二公子颇为期待的奉承了一句,前者也如他所料一般露出了得意之色。
“可是大哥,要是她跑进狼槽子沟咋整?”
“还咋整?”
曹大公子说话间给手里的马匣子枪压进去十发子弹,将弹夹随手一丢说道,“咱哥俩还能怕了那些狼?放心吧,只要这边开打,张炮头肯定赶过来。”
“那咱们...”
“咱哥俩从前边绕过去堵她!”
曹大公子说话间,已经露出了满是期待的残忍笑容,一边催动着坐骑不紧不慢的兜着圈子追了上去,一边在寒风中嘀咕道,“其实让狼撕了她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