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遮蔽一切的白光消失的同时,卫燃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等他看清周围的一切,他便听到了繁杂吵闹的呼喊、哀嚎和有气无力的呻吟,以及相比这些更加清晰,但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的零星枪声。
当然,他还闻到了略显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快速眨了眨眼睛,当他看清周围的一切时,却发现自己正穿着一套沾染着血迹的手术服,举着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双手。
右手边的一个三层的医用小推车上,摆着并不算多但还算够用的手术用品,这小车的最下面,还放着一个防弹衣和一顶苏式钢盔。
而在自己的正前方,便是一张略显老旧的担架车,和躺在车上的,一个已经完成了包扎的女人,以及挂在无影灯上的一盏煤油汽灯。
他可以确定,那盏汽灯绝对不是自己的,就像站在担架车对面的那个戴着口罩的女护士一样陌生。
她的身旁同样有个医用推车,那上面同样摆满了医疗器械和各种药品,当然,最下层同样有防弹衣和钢盔。
“用力!孩子要出来了!”
恰在此时,身后也传来了法语的鼓励声,紧随其后,又传来了一个明显来自小孩子的冷静话语——他听不懂身后那个小女孩说了什么。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拉着一道被血迹染出了不少黑色污渍的深绿色拉帘。
借着拉帘对面灯光的映衬,他能隐约看到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生孩子的女人,以及站在产床边的医护人员。
他更能清晰的看到,在产床的床头,没有被拉帘遮蔽的位置,还站着一个看着最多十一二岁,头上戴着一顶过于大了些的二战美式钢盔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一只手努力扶着钢盔的帽沿,另一只手搭在胸前挂着的那台橘黄色拍立得相机上。
没等他细看,那道拉帘另一面也传来了小婴儿响亮的啼哭。
“是个漂亮的女孩儿!”拉帘另一侧,一个女人用响亮的法语开心的大声说道。
紧跟着,他便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已经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拍立得相机,同时她的嘴里,也开始再次说起了卫燃听不懂的语言。
没等他细看,不远处的木门被一个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外面推开,紧随其后,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从外面跑进来,风风火火的推走了卫燃面前的担架车。
他这边刚刚离开,又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无缝衔接一般,将一个躺在担架车上的伤员推进来,摆在了卫燃和那个女护士的中间。
就在卫燃下意识的拿起医用剪刀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女护士却已经先一步剪开了这名伤员伤口周围的布料,格外娴熟的做起了术前准备。
那一瞬间,他甚至错以为站在对面的,是藏在叙情书寓的那个漂亮的女妖精安迪。
等他回过神来,对面的女护士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用还清脆好听的嗓音说出了一声德语催促,“兽医,该你了。”
兽你大爷...
卫燃暗骂了一句,丢下医用剪刀,换上一把手术刀便开始了忙碌。
得益于过分娴熟的经验,不多时,他便从这个仍在有力气惨叫的男人伤口里取出一块炮弹的弹片。
“缝合交给我,他这边的胳膊上还有子弹贯穿伤。”
对面那位戴着口罩的女护士在卫燃准备拿起持针器之前说道。
闻言,卫燃立刻和对方互换了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这名伤员胳膊上的枪伤。
“雪绒花,你们这是今天第几台了?”
就在卫燃近乎粗暴的缝合好了伤口并且进行包扎的同时,帘子对面的一个男人用法语问道。
“第11台”
和卫燃只隔着一张担架车的女护士换上法语答道,却一点不耽误他走到手术室的门口,用脚尖踢了踢手术室的木门,发出了“嘭嘭嘭”巨大动静。
这个女护士代号是雪绒花?
卫燃古怪的看了眼和自己配合的女护士,脱下沾满了血迹的医用手套随手一丢,随后从身旁的医用推车里拿出一副新的手套戴上,为下一场手术做起了准备。
几乎前后脚,手术室的木门再一次被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推开,完成包扎的伤员连同染血的担架车被那个小男孩推出去,并且无缝衔接的推进来下一个躺在担架车上的伤员。
几乎前后脚,隔壁的那位产妇连同她生下的女儿也被那个戴着钢盔的姑娘推了出去,并且紧随其后推进来一名新的伤员。
压下心头太多的疑问,卫燃一边在对面那位女护士的配合下救治着似乎永无尽头的伤员,一边在旁敲侧击中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首先,现在是1982年的9月10号,华夏人的教师节,但对于这间手术室里的人来说,这个日期仅仅象征着是他们进驻这里的第38个晚上。
其次,对面代号雪绒花的姑娘来自奥地利,德语名字叫做克拉拉.霍勒,半个月前才刚刚过完25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