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悸回到杀青宴上,拿起桌上的酒一口气喝完,然后就拎起背包直接走人。
周导是圈内大导,这次杀青宴又来了谢临和投资方,别人都是能留多久留多久,偏偏季晨阳最特立独行。
顾悸走到电梯口,结果电梯一直停在一楼不上来,他干脆朝安全通道走去。
刚下了两阶,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季晨阳。”
顾悸垂在身侧的右手攥起,耐心接近濒危指数。
谢临见他没回头,自己走下去后拿出手机:“我们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这一层的感应灯坏了,虽然借着屏幕的光亮能看到对方的脸,但顾悸却看不清谢临通红的耳廓。
就在系统以为谢影帝要挨揍时,顾悸却撩起了眼角:“私人的还是工作的?”
听到对方选了前者,顾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通常只给我想睡的男人留联系方式。”
“谢临,”手机的微光中,他那双好看的眸中透着阴鸷的冷意:“你还想要么?”
见他怔住,顾悸冷讽的轻笑一声,将手插回口袋走了。
这天晚上,谢临又做梦了。
整整25年,他终于看清了爱人的眼睛。
男人慵懒的挑起眼尾,眸中仿佛带着烟雨似的薄雾,不过一个眼神,便让人有万种蛊惑一朝看尽的糜艳之感。
可片刻之间,这双眼睛忽然褪去了色彩,画面融开,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是季晨阳。
谢临刹然睁开深眸,胸膛略带急促的起伏着。
他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喝完后,谢临修长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划了半圈。
吴其然凌晨接到来电,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名字,他先是把手机从耳旁拿下看了一眼,放回后依旧难以置信:“你说,谁?”
谢临沉声:“季晨阳。”
身为顶级经纪人的吴其然,最厉害的技能就是过目不忘,但凡跟自家艺人合作过的重要人物,他连人家的结婚纪念日都能记住。
可他在脑中足足搜罗了十几秒:“季晨阳……是哪个?”
这次谢临没有再重复,直接道::“把他签到迦南来,违约金我私人出。”
通话结束,吴其然坐起身用手在脸上狠狠搓了两把。
在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后,他立刻查询季晨阳的相关资料。
*
季温暮脸上的淤肿虽然褪了,但青紫色的痕迹却看上去更严重了。
沈墨下部戏就快开机了,所以照顾了他两天就准备出发去剧组。
“沈哥,”季温暮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衣角:“我哥要是再打我怎么办?”
沈墨摸了摸他的头:“不会了,那天你哥也是气急了,要换成以前,他连弹你一下都舍不得。”
季温暮小声嘟囔:“你也说是以前了……”
沈墨只当自己没听见,又哄了他一会后,拿起行李出门了。
这两天季晨阳都没跟他联系,他也没有给对方打电话。
临上飞机前,沈墨想了想还是给季晨阳发去了一条语音。
三十几秒的消息,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季温暮的伤,后面就是劝季晨阳消气。
沈墨完全忘了恋人身上的伤,远比季温暮要严重的多。
不过顾悸也不生气,因为他完全没听。
中午起床的他先给经纪人蒋森打了一通电话,把剩下的工作全推了,然后不等对方咆哮,他直接挂断然后按了关机。
季晨阳的这个经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他需要钱就不断压榨,接的工作大多都是同级别艺人看都不看的通告。
吃过午餐,顾悸就一直窝在酒店房间打游戏,全是R级的恐怖屠杀,系统隔着手缝偷看都被吓了好几跳。
下午四点,房间的门铃以机关枪的频率响了起来,然后就是砰砰的砸门声。
直到打完手上的一关,顾悸才不紧不慢的下了床。
刚打开门,蒋森的口水的喷了过来:“我敲门你听不见吗?!还有谁让你关机的!”
顾悸后退了一步,漠然的回答了他两个问题:“听见了,我让的。”
蒋森就是季晨阳的经纪人,来的路上气的一口牙差点咬碎:“季晨阳,你知不知道你关机误了多大的事?”
“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顾悸拿着游戏手柄转身:“我哪也不去。”
“季、晨、阳!!!”
顾悸完全无视他的怒吼:“我肋骨骨折了,需要休息。”
蒋森就说对方今天怎么跟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原来是因为这个跟他拧着劲呢。
他不就是没打电话问问么,气性这么大。
蒋森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缓了语气:“你受伤以后慢慢养,今天必须跟我去见个人。”
顾悸继续游戏,满不在乎的问了句:“什么人。”
“吴其……”
‘然’字还没出口,他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蒋森接起后立刻换了副嘴脸,对着听筒那头的人连连应声。
通话刚刚结束,身后的声音就把他吓了一跳。
穿戴整齐的顾悸说了声‘走’,然后就绕过他向门口走去。
两人出了酒店就直奔机场,晚上7点半,飞机降落在S市的虹桥机场。
因为下班高峰期,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过了九点。
两人一进入老式公馆,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低气压。
赵导的片场停工只为等一个人,一线演员都不敢这么大牌。
蒋森讪笑着正要过去跟导演赔罪,却被顾悸一把抓住了手腕:“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你松……”
“化妆,造型——”
随着副导演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七八个人立刻围了过来。
结果顾悸还是抓着他,蒋森汗都吓出来了,赶紧压低声音:“我保证,不不不我发誓,等你拍完这场戏我一定安排你见他行不行?”
顾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才松开了手指。
几个人半推半拉的将他弄进了化妆间,顾悸刚坐在椅子上,导演助理就把几张纸塞了过来。
“这是剧本,待会台词半个字都不能错。”
顾悸足足在椅子上坐了两个多钟头,他的头发被剪短了,还漂成了白色,衣服也换上了红色的丝绒浴袍。
等上半部分的纹身画完,导演助理立刻带人回了拍摄现场。
赵孟予已经坐在了导演椅上,见顾悸过来,也只是扫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
他看着监视器,语气缓慢:“知道你演的角色要做什么吗?”
顾悸只说了两个字:“捕猎。”
赵孟予顿了几秒,转过身看着他:“台词呢?”
“背熟了。”
站在灯光师身后的吴其然挑了下眉,这个季晨阳看着还行啊,至少第一次面对赵导没慌,也没急着表现自己。
赵孟予也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但是他跟吴其然的角度不同,而是出于季晨阳对剧本的理解。
他挑了挑下巴:“行了,过去吧。”
副导演先给顾悸指了下走位,定点,然后连戏都没试,就把女主角叫了过来。
“第八十七场,一镜十三次。”场记落下打板声,赵孟予:“Action。”
昏暗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在摇摆不定的吊灯中,一道身影缓缓显出。
片刻之后,一段口哨声响了起来。
顾悸挑的是童话故事里的一段摇篮曲,原本舒缓安眠的节奏,他却拐着调子吹的又轻又慢,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无比吊诡。
他修长的指尖一直划在斑驳的墙面上,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戏。
泪流满面的女主角拼命按着电梯键,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发出一点声音。
电梯终于到了,女人连滚带爬的进去,然后抱着腿缩去了角落。
电梯门缓缓的阖上,可就在这时,一只沾染鲜血的脚从缝隙中卡了进来。
电梯门左右划开,女人眼眶中的泪水都在颤抖,喉咙中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咽声。
红丝绒浴袍衬托的顾悸有些苍白,脖子上铭刻的古怪纹身一直蔓延到胸口。
这时赵孟予抬起了右手,镜头马上对准顾悸的眼神。
只见他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女人,就像是在看跑出家门的宠物。
顾悸走进电梯,他蹲在了女人面前,然后理了理她凌乱汗湿的额发,每个动作都流露着温柔。
等女人害怕的连呼吸都抽搐起来,他忽然乖戾的弯起了唇角——
“别害怕,我在这呢。”
这一瞬间,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种将人挤压到极致的恐惧,完全密不透风,如影随形。
就连顾悸将‘还跑吗’三个字擅自改了台词,赵孟予都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
众人的这口气还没喘过来,顾悸就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从电梯中拖了出来。
现场灯光迟迟没有亮起,直到女主角撑着顾悸伸来的胳膊站起,赵孟予这才喊了卡。
化妆组立刻围上去给两人补妆,可这时赵孟予却抹把脸站了起来:“不用补了,这场戏过了。”
原本只是还谢临的人情,没曾想一个叫不上名的小演员竟然能有这样的演技。
赵孟予这下是一点脾气都没了,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打电话感谢一下谢大影帝。
吴其然现下的心情几乎跟他如出一辙,心想不愧是谢临看重的人。
季晨阳这样的长相和演技,跟着蒋森?吴其然摇了摇头,太可惜了。
其实一开始他完全不同意让季晨阳上这个戏,赵孟予是欠谢临人情不错,但大导演的人情得用在刀刃上,哪能就这么浪费了。
可谢临在看过他挑选的那些角色后却依旧坚持,理由是最适合季晨阳。
事实证明,谢临的坚持是对的。
这边顾悸连衣服都没换,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蒋森:“人呢。”
蒋森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吴其然已经笑着抬起了手:“我在这里。”
顾悸随着声音看去,可在看到吴其然的那张脸后,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冷漠起来。
他的另一半就算换了容貌,也绝不会这样平庸。
顾悸收回眼神:“我去换衣服。”
吴其然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当场就让蒋森尴尬的手足无措。
顾悸换回自己的衣服,一开门,吴其然正等着他。
他略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吴其然也不急,抱着手臂施施然道:“季晨阳,谢临让我把你签到迦南来,违约金他来出。”
顾悸停住了,他微转过头:“今天这个角色也是他安排的?”
吴其然以为他觉得惊喜,于是脸上带了笑意:“没错,谢临现在也在S市,你要去见他吗?”
顾悸喉间溢出一道冷笑,过了几秒:“行啊。”
恐怕明天各大头版,就要登谢影帝的讣告了。
吴其然亲自开车,将季晨阳送到谢临所在的外滩公寓,这个地方的房子别说买,租金每年都高达上千万。
乘坐专属电梯上楼,吴其然解开指纹锁后却退开了:“你一个人进去。”
谢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样子刚洗完澡。
见到白发的季晨阳进来,谢临下意识喉咙一紧。
可他表面还是维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站起了身。
顾悸扔掉肩上的背包,走到他面前堆起笑意:“谢先生,感谢你今天能给我这个机会。”
他比谢临预估的时间早回来了两个小时,看来季晨阳的演技至少在赵导那里过了关。
“不用谢,”谢临看着他:“因为我今天给你这个角色,是有条件的。”
顾悸在心里冷笑一声,眼中却带着对大前辈的崇拜:“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他向来仁慈,通常会让别人把遗愿说完。
谢临沉默了片刻:“以后你留在我身边,公平交易,我也会给适合你的资源。”
交易?
这个词在顾悸的齿间转了一圈,紧接着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你这是要……养我吗?”
谢临的神情很认真,就像是真的在谈判桌上达成什么合作:“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不会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只需要隔几天见上一面就好。”
他留下季晨阳并非是想隔绝梦境,与其相反,谢临是想将梦境变的更深。
既然已经验证了对方就是那把钥匙,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在梦中看到爱人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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