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刚想把人扯回来,大手的主人就把顾悸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
女人看清来人,神情瞬间变得既惶恐又恭敬:“谢,谢先生。”
“这个人我认识,你走吧。”
女人连连弯腰道歉,生怕因为这件事会被谢无祇迁怒。
人走远后,谢无祇放开了手。
没了他的帮助,顾悸就像失去了船锚的小船,在海浪上摇摇晃晃。
谢无祇见状重新扶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朝他红肿的侧脸看了一眼:“你怎么在这,一个人来的?”
顾悸不说话,只是有眼泪不断的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刹那间,那种心绞的感觉在谢无祇的胸口再度死灰复燃,好在这次并没有上次那般剧烈,于是他强忍着掏出手机。
“小周,你上来一趟。”
等司机上来,谢无祇的额头已经浮起了薄汗,他眉心紧蹙的将人交给对方:“送他,去医院。”
“是。”
司机上前准备扶人,结果他刚碰到顾悸的肩膀,人就躲去了谢无祇身后。
谢无祇感觉西服下摆传来拉拽感,低头一看,果然衣角被顾叔的儿子紧紧的攥在手里。
奇怪的是,那股剧烈的疼痛竟然瞬间消失殆尽,速度之快让谢无祇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司机看着他的动作,“谢总,您没事吧?”
“没事。”
司机犹豫的指向他的身后:“那他……”
谢无祇深眸微敛,想了几秒后道:“你在这等我几分钟。”
说完,他拉着顾悸推开了包房的门。
“金董,杨叔叔,我临时有事,改日邀您二位再聚。”
金董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哈哈笑着道:“行,谢总你先去忙,咱们改天见。”
谢无祇朝他们微点了下头,然后就带着顾悸出去了。
出了会所,司机打开后排车门,两人一起上了车。
谢无祇见顾悸上车之后就坐着不动,只好开口提醒:“系安全带。”
顾悸听话的将带子拉了出来,但在塞进卡扣时却一直对不准。
‘喀嗒’一声轻响,谢无祇帮他放了进去。
驾驶座的司机开口询问:“谢总,那咱们现在去医院吗?”
还不等谢无祇说话,顾悸就抢在他前面道:“不去,去了,要花钱。”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谢无祇:“我不,去。”
司机听他说话慢吞吞的还咬字不清,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
这男孩好像脑子有问题。
谢无祇原本打定主意要把人送去医院,可看到少年这般执拗,心头无端端的浮起几分无奈。
他朝顾悸微微颔首,然后对司机道:“小周,回家。”
路上,谢无祇给顾顺钊打了几通电话,但每次听到的都是暂时无人接听。
再一次按下挂断键后,他左边的肩膀忽然一沉。
顾悸靠着他睡着了。
谢无祇想将他扶正,可看到另一侧冰凉的车窗后,停在半空的大手又放下了。
谢父谢母在国外,家里只有兄弟俩和佣人。
谢无咎听到弟弟带了一个男孩回家还要了冰袋,马上关了荧幕,从影院出来直接上了楼。
谢无祇把人安顿在客房,关门出来就看见了自家大哥。
“你把谁带回来了?”
“顾叔的儿子,”谢无祇实话实话:“在Luxure会所遇见的,我看背影像就上前看了……”
“等等。”谢无咎抬手打断,犹疑的看着他:“你一共见过顾叔儿子几次?”
“算上今天,两次。”
谢无咎蹙起眉心:“只见过两次,你是怎么从背影就能分辩他是谁的?”
谢无祇蓦然怔了怔,薄唇翕动:“我……”
谢无咎看着他,坐等下文。
十几秒后,兄弟俩同时觉得纠结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谢无咎主动岔开话题:“你联系顾叔了吗?”
“打了手机,没人接。”
谢无咎了解的点了点头:“那就让小顾在咱家睡一晚吧,反正江家能让他去那种地方,我看也不会急着找他。”
谢无祇回到房间先洗了个澡,出来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小的时候得了感统失调,说话和反应都比正常人要慢一点,不过他不是傻,他脑子很聪明的。’
谢无祇忽然想起了那日顾顺钊说过的话,他起身打开桌上的笔记本,在搜索引擎栏中输入[感统失调]。
感统失调简单来说就是大脑功能失调,也被叫做学习能力障碍,患者多为幼儿。
得了这种病的人无法通过感觉统合对外界事物做出正常反应,比如经常答非所问,甚至组织不了语言,学过的字转眼就忘。又比如非常怕黑,胆小,对别人正常行为内的碰触反应激烈。
但绝大部分感统失调的患者都可以在12岁之前通过药物和行为矫正恢复正常,极少出现顾悸这种情况。
谢无祇看的很仔细,包括病人有障碍和惧怕的行为,例如容易迷路,经常摔倒,害怕理发和洗澡。
看到理发,他想起了顾悸那颗发量惊人的小脑袋,难怪长的盖脸也不剪。
谢无祇这一看就看了很久,甚至连国外对于这种病的医学文献都看了个遍,等感觉双眼发酸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顾顺钊在医院照顾老婆,手机调了静音,早上才发现小少爷给他打了四通未接。
他赶紧走出病房回拨,结果谢无祇的手机却关机了。
小少爷那么晚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急事,顾顺钊想了想,从通讯录里找出了谢无咎的电话。
正准备下楼吃早餐的谢无咎划开接听键:“喂,顾叔。”
停顿了几秒后,他回道:“小祇给您打电话,应该是想告诉您顾悸在我们家。”
他边说边打开房门,结果刚到走廊就吓了一跳。
手机那头的顾顺钊听了心急,说了一声我马上去接他就结束了通话。
谢无咎拿着手机走过去,看着坐在地上的顾悸:“你坐在这里干嘛?”
顾悸朝门边靠了靠,不说话。
“地上凉,你要是想坐在这里,我让人给你搬个椅子。”
这次顾悸开了口,还十分有礼貌:“不,用,谢谢。”
周末不用去公司,谢无咎也没什么事,于是蹲下道:“你昨天为什么会去Luxure会所,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顾悸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然后吃力的挤出三个字:“江,司硕。”
“他带你去的?”
“嗯。”
谢无咎眉心蹙了一瞬,这个江司硕鸠占鹊巢还干出这种事,简直是用心歹毒。
不过说来说去也是别人家的事,就算谢无咎想说什么,他觉得顾悸八成也听不懂。
谢无祇昨晚是在外间的沙发上睡的,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起身走到门前。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顾悸猝不及防的拽住了谢无祇的睡裤,而谢无祇则是赶紧抓住了自己的裤腰。
谢无咎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抬起头:“他抓你裤子做什么?”
“感统失调的患者通常会偏执某样特定的物品,会一直抓着不放手。”谢无祇学以致用的解释道。
谢无咎站起身:“那他偏执……你?”
话音刚落,他忽然看见弟弟的耳朵红了。
谢无咎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顾悸。
这大早上的,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醒了,刚好咱们三个一起下楼吃早餐。”
谢无祇俯身将顾悸从地上拉了起来,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顾悸低下头,扔出三个字:“没,刷牙。”
于是谢无祇像幼儿园阿姨一样,带着小孩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结果牙膏挤好,牙刷都拿到手上了,顾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不刷,牙齿痛。”
换做别的人一定会坚持让他刷,包括顾顺钊也是,但谢无祇却让佣人找来了一把儿童牙刷。
“这个刷毛软,你试着用一下。”
顾悸还是不想刷,于是开始讨价还价:“我不吃早餐,不刷。”
“早餐必须吃。”这次的谢无祇没得商量。
顾悸只好耷拉着脑袋把牙刷放进了嘴里,接着就开始一直刷左边。
最后还是在谢无祇的纠正下才刷了右边。
谢无咎在楼下餐厅等了二十多分钟,人都快等傻了,谢无祇才带着顾悸下来。
“你俩再晚一点下来,咱们三个就可以吃午餐了。”
谢无祇跟他说了声抱歉,然后让顾悸坐到自己右边。
顾悸左手攥着他的衣角,右手被放进了筷子。
吃了两口,谢无祇发现他筷子用的不好,于是就给他换了叉子。
看着弟弟这副细心的模样,谢无咎调侃道:“你要是将来有了小孩,肯定是个好爸爸。”
谢无祇短促的应了一声,注意力全放在观察顾悸偏好吃什么。
结果看着看着,低头吃饭的小孩就把眼泪落进了盘子里。
谢无祇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他马上抽出两张纸要给顾悸擦眼泪,结果少年却躲开了他的手。
听见吸鼻子的声音,谢无咎才发现顾悸哭了:“怎么了?”
顾悸不说话只是哭,而且还是那种憋着呼吸只发出微弱抽泣声的哭,听着就委屈的要命。
谢无咎看向弟弟想问怎么回事,结果谢无祇眉心紧皱的看着顾悸,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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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11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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