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悸看着他沉默了几秒,转过脸,一向澈然的眸底涉过几分黯然。
“那如果你是他,你会信吗?”
苏原想也不想:“当然会信!如果他不信,我可以帮你作证,还有老师,他也一定会帮你证明的。”
顾悸苦涩的扯了下唇角:“你不了解他,他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性子,更何况死而复生这种事……”
他停了停,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算了。
苏原蹙着眉,眼中多了几分愠色:“为什么要算了,你不是喜欢他吗?”
如果说苏原是替他不值,那躺尸的应无祇就是满心的躁郁。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以至于让少年伤心到这种地步。
顾悸冲苏原勉强笑了笑:“正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做的一切完全是出自意愿,既然我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本心,又何必挟恩图报强求他跟我在一起。”
苏原还想说什么,顾悸却已经站起身:“我回手术室了,学长你慢慢吃。”
应无祇看见少年回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后,抬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侧脸贴进他的手心。
应无祇感觉不到这份触感,可因为少年这个动作,让他满心的躁郁瞬间烟消云散。
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满足感,尤其看到少年像幼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手心,唇角便跟着不自觉上扬。
可这种暖融融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少年的双目渐渐红了:“这次别忘了我,好吗。”
应无祇的心尖仿佛被他眼眶打转的眼泪狠狠烫了一下,他以前从不相信任何人赌咒发誓,可如今轮到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向少年许誓。
我绝不会忘了你,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以我的一切向你发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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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后。
孙教授看着应无祇鲜活的躯体,就像在看本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品,恨不得把每一寸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那随着心跳搏动的胸肌,完整修长的四肢,与常人无异的头颅,哪一样不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顾悸进来就看到孙教授满眼‘迷恋’在看应无祇的身体,于是找了个话题:“教授,你要参加的那个研讨会是关于哪个课题的?”
孙教授不舍的拔开目光:“是关于阿尔兹海默症的,我这几年都在研究这个方向,这次米国神经学的泰斗会来,错过就太可惜了。”
顾悸想了想:“αβ*56?”
医学界在很久之前就提出了αβ*56是引起阿兹海默症的主要物质,十几年间,许多医药公司花费数十亿美元想要攻克这个难题,但至今却毫无进展。
孙教授刚点了点头,顾悸一脸淡然的道:“那你不用去了,αβ*56是编造出来的,β淀粉样蛋白这种物质根本不存在于人类的大脑中。”
整个手术室霎时一片寂静,孙教授和苏原满脸震骇,就连站在顾悸身边的应无祇都怔住了。
应氏旗下的医药公司就曾研究过这个方向,但数年的时间和投资如同石沉大海,半点水花都没有。
医学界的神经学泰斗和临床医学的大一新生,把一个月前的孙教授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后者,可现在的他却慌手慌脚的四处找东西:“小林你慢点说,不,你先别说!让我去取本子!!”
“您不用找了。”顾悸说着,从手腕拉下实验手套:“破解风险基因APOE4的技术讲起来有点复杂,我现在有事要出去。”
“小林你不能走!”孙教授眼泪汪汪的抱住他的胳膊:“你这样卡的我五内俱焚,是会秃头的!”
顾悸笑了一声,苏原上前对他好言相劝:“老师,小舒出去肯定是什么要紧事,我们等他回……”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哇,小原你怎么有了媳妇忘了爹呢。”
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界,苏原有些紧张的看了顾悸一眼,但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转身去拿东西了。
应无祇冷嗖嗖的盯了会孙教授,在顾悸出门时跟了上去。
他在几天前就可以不受限制的跟着少年了,但由于苏原经常形影不离,所以这次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外出。
顾悸打车回了学校,这次他是来办手续的。
因为上次的事郑巍已经被开除了,是系主任亲自接待的他。
一听他要退学,应无祇率先蹙起了眉,而系主任则是连连道歉又代表学校做出了很多承诺。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回去也跟父母商……”系主任脸上的恳切瞬间变成了尴尬,因为林和舒是个孤儿,他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悸对他表示了感谢:“我有不得已退学的理由,希望您早日批准。”
系主任的再三挽留也没让他提下离开的脚步,顾悸离开教学楼,拿出手机给姑姑打了个电话。
听到他要退学,林若凤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小舒,你……”
“姑姑,我在外面惹了麻烦,要是有人找上您,您就说很久都不跟我联系了。”
林若凤担心极了,可任凭她怎么问顾悸在哪,顾悸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挂断了通话。
应无祇的心被悬了起来,因为他隐隐感觉少年口中所说的麻烦跟他有关,更跟应家有关。
顾悸走出校门口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住他的去路:“林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应无祇的眼眶紧缩了一瞬,寒雪般的深眸紧盯着男人。
顾悸向后退了半步,抓在挎包带上的手指攥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微笑的划开手,示意他看向那辆Taraf:“请你跟我上车,小少爷有几句话想问你。”
“可、可是我不认……”
话音刚落,顾悸就被走来的两个男人强行‘请’上了车。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庄园。
顾悸被从车上架下来,一路拖进二楼书房,扔到了一个少年面前。
看着满脸惊恐的林和舒,应述白纡尊降贵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别怕,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