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帐后两人提着一大堆东西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碰上白夜时。
本来是白夜时约安昀辞买东西结果自己来晚了。
白夜时看到她俩在这时还略微一惊,打了声招呼。
林璟因为下午一点多还有场手术匆匆回应了声就准备回去。
但等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五分钟。
亏得成老医生在厕所还没出来,她赶忙换上褂子,收拾东西准备去手术室。
一连做了两场手术,出来的时候眩晕感又上头了,但成老医生当时正在交代术后注意事项,她一直紧绷着神经。
差不多都干完回到科室里的时候才敢放松下来,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放空休息的时候瞥到她桌角处有张纸条被压在纸杯下面。
拿起一看。
“做完手术把它喝了。”
即使这么多年未见笔迹她还是认得出,应该是早就刻进脑海里。
这是安昀辞的写的。
林璟看着里头蒸腾的热气如往常一样带着些甜腻,一口闷下。
像是救命一般,喝完才觉出些踏实感。
也奇怪,这人怎么知道她什么时间有手术,大约几点能完成。
要是她回来早了那水就很烫,回来晚些水就凉了。
而这杯子里的水温刚好。
休息了会儿后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杂事。
片刻
“林璟,林璟你给我出来!”
“没医德没良心的东西,给我出来!”
“医院重地你大声喧哗什么!”
“个伺候人的保姆,关你什么事,把你们林医生叫出来!”
林璟听到吵闹心中一懵,刚起身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就听“嘭”一声。
门被人狠狠踹开。
小许直接被推倒在地,弄出一片杂乱的声响。
“林医生。”小许护士帽掉下来,头发凌乱,吃痛从地上爬起,“20床的非说要见你。”
林璟抬眸看着眼前占着大半个门口的李金玲,她眼眸冷淡。
李金玲头发被胡乱攥成一个低丸子,糟乱的衬着她肥胖的脸腮,紫色毛衣紧绷在她身上,整个人跟街头嗑瓜子的中年大妈没什么区别。
“哎呀,林医生,如今真是贵人了啊。”李金玲冷笑一声,伸手招呼着周围人:“都过来看看啊,东协林医生林璟,成老医生手下徒弟,我爸在病床上躺这么些天都没人管,她却整天出去耍乐,就是故意给我亏吃,个没医德的东西,我爸要是有个好歹,我就,就告你去!”
周围来往病人渐渐停下脚步,视线也都往里面看去,叽叽喳喳一片。
办公室被围的水泄不通,林璟听着她这一段话一头雾水。
小许说:“林医生看病救人,给你亏吃有什么好处?”
“你一边儿去!”李金玲猛地推了她一把,小许撞在桌子上,李金玲瞪着眼啐气,“你懂个屁,伺候人的管什么闲事!”
“她,林璟。”李金玲伸着脖子对那些看热闹的扬高声调:“就是高中的时候我俩有误会,我真是冤枉,她却怀恨在心仗着是这里的医生故意给我使绊子,我爸都来了这么些天了到现在还没动上手术!”
林璟心中冷笑,无奈,“我再说一遍,你父亲身体状况不稳定,如果动手术会出现危险。”
“屁!”李金玲狠狠一啐,“什么不稳定,这就是你的借口,你就故意给我亏吃,我爸一顿饭俩大馒头有什么不稳定。”
说着她拿出手机翻了几下,最后点开一张图片说道:“看看啊,都看看。”
李金玲拿着手机给周围人看了一圈边说道:“我爸躺在床上难受的整宿整宿困不着觉,她倒好,整日出去喝酒玩乐,一点都不管我爸在床上怎么样。”
林璟看了眼图片,正是她当时同学聚会和一群人坐在操场玩游戏的照片。
照片中人不多,除了俩男的,郑芷,再就是正对着镜头的林璟。
李金玲当时没来,这估计是过后有人发朋友圈让她看见了。
林璟头疼,“下班时间我怎么玩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大家伙都听听啊。”李金玲来了劲:“她玩的不知昏天黑地,我爸还躺在床上遭罪,她还说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人吗!走,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李金玲拽住她胳膊把她用力往外扯,林璟被拽一踉跄,她恼了:“你放开!”
李金玲冷笑:“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举报投诉你!”
林璟使劲挣脱。
李金玲做了多少年的家庭主妇,洗衣做饭扛大米,早就练就了一身的蛮力,林璟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
撞着,拽着。
被硬拖着出了门,围在一众人的眼下。
林璟抬眸看到周围看热闹人的指点,定睛一看,看到王瑜略带戏弄嘲讽的表情。
一位大妈硬着头皮上前拦了下,“哎呀不能吧这位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医生可好了哦。”
一听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哦,我记得就是这位林医生给上次那位大姐挡了刀子。”
李金玲阴脸,“关我屁事!”
趁她说话不注意,林璟用尽全力才将她挣脱开:“上了手术台他很可能就下不来了,你拿你父亲命不当回事,现在来怨我?”
“亏,亏我还把你当好同学,想着跟你解开误会弥补当年遗憾。”李金玲说,“你倒好,收了礼不办事,哪有这样的!跟我走,去你们领导办公室,我倒要看看我治不了你。”
收礼?
她什么时候收礼了?
就那次塞给自己那几张红票子?
林璟推开她手,“你说我收礼?你拿出证据我看看,我怎么不知道我收过你礼?”
“证据?证据是吧,好。”李金玲摸了下裤兜,喘着粗气,随后脸色一变,“我,我现在没空跟你扯这些,要不然找专家立马安排我爸手术,要不然我就告你!”
“啪!”
只听一声脆响,接着哗啦啦的玻璃碎片相互碰撞最后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啊!”
“我老天啊,出人命了!”
“快快快,快叫医生!”
众人惊呼唏嘘,个个惊慌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惹到自己身上来,还有几个吓得赶忙缩头跑回去了。
林璟脑子一懵,眼前一阵恍惚。
感到头顶一股温热,顺着额顶流下到眼尾,她摸了一把。
只见触碰到的全部都是鲜艳刺眼的血渍,顺着指尖晕染开慢慢流到掌心,她呆呆的看着掌心的里头的血摊子。
脚底下都是破碎的啤酒瓶子碎渣。
看着眼前怒目浓眉的粗胖男人,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右手上还带着剩余的啤酒瓶嘴盖。
李金玲也是懵了,眼中尽是呆愣惊恐。
她没想到她弟弟突然冲出来给了林璟一啤酒瓶。
这下子众人都安静一片。
林璟感到血液从她睫毛处流下,她眼前模糊一片,不适的眨了几下眼。
“林医生!”小许急忙扶住她。
林璟视线恍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眼前慢慢光亮慢慢消失。
像是放慢动作一样重重往后跌去。
她一阵失重感,似乎跌在地上之前被人双手抱住了。
“林璟!”
晕过去的瞬间听到了一声急叫。
……
头皮一阵阵麻痛,林璟皱眉,没忍住从嗓眼里挤出声哼唧。
疼痛感愈发强烈,不仅是头皮火烧火燎的疼,就连脑门里头也跟着钻心的疼。
她眼皮微动,光亮渐渐渗透她眼底。
眨了几下眼,彻底睁开眼。
林璟看着天花板,呆滞了几秒。
“醒了?”
视线处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她眸中带着些水雾。
后脑勺疼的厉害。
安昀辞在水杯里给她插了根吸管,俯身递到她嘴边:“喝点水。”
林璟咬住吸管,顺从的往嘴里吸了几口水,干的发白的嘴唇慢慢起了点润色。
林璟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只见安昀辞垂眼看着吸管里头流动的水,
他温温热热的呼吸打在她鼻尖上。
两人这次的贴近林璟并没有多么异样排斥,甚至更多的她还想再靠近一点。
应该是被人打伤了头,脑子还不清醒吧。
喝完后安昀辞拿纸给她擦了擦嘴角,“麻药劲过了,会疼,忍一忍。”
他起身,看到输液袋里流的差不多了,按了护士铃。
不一会儿徐护士长就跑过来,看了眼安昀辞,又看向林璟,声音中满是关怀:“醒了呀,还好吗?我听小许说了。”
林璟嗯了声。
徐护士长给她利索拔针接道:“成老医生看了眼你的头部片子,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头上的伤口挺深的,需要养些日子。”
她把输液袋和针头放在一块,起身看了眼安昀辞说道:“亏得当时他抱住你,不然你再把头磕到地上,连带着出血的伤口,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行,你在这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徐护士长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开。
室内安静几秒。
林璟看了眼安昀辞,声音很小的说:“谢谢。”
安昀辞嗯了声,“谢我多少回了你说。”
不知道。
林璟数不过来。
对别人说谢谢好像只是礼貌。
但换成安昀辞,好像每次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谢。
她费力想坐起身来,安昀辞用手止住她肩膀:“起来干什么?”
林璟顿了下,“我想上厕所。”
听罢安昀辞不再阻拦,林璟下了床,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又一阵晕乎。
头皮麻痛感再次袭来。
安昀辞赶忙扶住她,林璟站稳脚跟后低头淡淡道:“谢谢啊。”
他无奈嗤了声,“我扶你。”说罢一手揽着她肩一手扶着她胳膊,将她送进厕所里。
林璟坐在马桶好半晌眩晕感才逐渐消失。
渐渐的她思绪又开始放空。
片刻
那人敲敲门。
“要我抱你起来?”
林璟回过神来,忙道:“不用。”
收拾完自己后她出来,慢慢挪到床上时发现那人把桌子支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把饭菜都摆在上头。
安昀辞道:“坐下吃饭。”
说着他坐在床头,林璟坐在床的中间,盘腿。
两人相对。
“原本就是去找你,你那个袁师兄说你去跟手术了,所以想着先去买饭等你。你糖水喝了?”
林璟点点头,“喝了。”
所以这人是估摸着自己快下手术了才调的那杯糖水,怪不得温度刚好。
“嗯。”安昀辞把筷子分给她,“菌汤我去的时候就剩最后一碗了。”
“啊,噢。”林璟顿了下,“要不,一人一半。”
安昀辞声音沉下来慢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能抢着最后一碗不容易,别辜负,你全喝了它。”
“好,那...”林璟刚想再次说谢谢时话就止在嘴边决定改口:“那你多吃点别的。”
这话怪怪的。
但林璟说不上哪里怪。
两人吃饭没动静。
偶尔的安昀辞给她剥虾挑鱼,这种场面林璟已经不觉稀奇,甚至都习惯了觉不出哪里不对劲。
可人最怕的就是习惯,一旦没了,就会浑身难受不对劲。
就跟八年前林璟已经习惯安昀辞在身边一样,突然消失后那段时间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是现在,一边心里头警惕刻意,一边又十分沉沦,两种心情一起矛盾。
安昀辞说:“那两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特别是那个男的,得在里头待些时候。”
林璟淡淡嗯了声。
她低头喝了口汤。
那一啤酒瓶子来的突然,她都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茬。
不光要呆些日子,还要好好呆些日子,安昀辞特意嘱咐。
安昀辞看着她丁点儿情绪都不起,好像跟她无关一样,顿半晌说:“那女的,是李金玲?”
“嗯是。”林璟稀奇他还记得,看了他眼。
安昀辞怎么不记得,就是她把林璟关在器材室里差点没命,还是他满校园的找才找到林璟。
这么多年了,又来一次。
安昀辞眼眸中带着些寒气,隐隐的含着些阴沉。
他淡声:“知道了。”
林璟被他突然沉下来的语气愣了下,她看着他神色淡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太好。
安昀辞把剥地一碗虾放在她跟前:“吃完。”
吃到现在她已经感觉到有点撑,但还是象征性的往嘴里塞了个虾仁。
安昀辞问,“今晚不值夜班?”
“嗯。”
“行,吃完送你回去。”
说着他起身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林璟应了声。
安昀辞走出去,站到走廊尽头,拨通电话。
那边响了两声立马接起,“安总。”
安昀辞声音褪去之前的几分温情,声音冰冷又沉重:“你去查个人,李金玲和她弟弟。”
“好,那安总,这俩人是...?”
“没怎么,查就行。”
“哎好好,您稍等。”
挂断后他在外头站了约莫十几分钟,手机才再次来了响声。
那人给发到微信上后来了电话。
“安总,这俩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安昀辞看着两人的信息资料。
李金成还是他公司的保卫科一员。
李金玲是一家庭主妇,整日靠他丈夫拉货车挣得三瓜俩枣为生。且二人父母俱在养老花销是个问题,她父亲又生病住院。
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嗯了声,随后轻声说了句:“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