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秋千椅上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风声就是他俩的交流,匆匆路过的路人狐疑的看两人一眼低头继续赶路。
林璟攥着手里的暖宝宝,手心已经出了汗。
片刻背后突然一大爷操着口音喊道:“年轻就是好啊。”
林璟顿了下回头看去。
大爷带着针织帽双手抄兜笑道:“这么晚了都在这谈恋爱,也不怕冷,哎呀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
林璟无言。
而后大爷笑着走了。
林璟回眼看向安昀辞,说道:“你怎么知道这儿会有烟花秀的?”
安昀辞垂眼,“听说的。”
“……”
林璟心底叹气,坦言:“有没有可能你听错了?”
安昀辞挑眉,“怎么,不信?”
林璟点点头。
安昀辞噗嗤了声,“打赌吗?”
“不打。”
“玩不起?”安昀辞故意挑弄事端,但林璟没有顺着他话往下接,她只是点头承认,“嗯,玩不起。”
他笑,轻推了她下头,林璟无言,脸上的红还没褪去,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安昀辞,能不动手动脚吗?”
安昀辞拉长声音爽快答应:“行,要是今晚没放烟火,我以后就不对你动手动脚。”
林璟看了眼周围寂静的吓人,破破烂烂的广场,觉得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放烟花,除非某个老板脑子有问题,她点头应下。
安昀辞看她点头接着说道:“要是我赢了。”他顿了几秒,“你可以随便占我便宜。”
林璟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安昀辞,我不打赌。”
她才发现这人设了个圈套把她一点点往里头引诱,而自己想都没想的跳了进去。
“玩赖啊?”安昀辞说,“我不管,反正你都点头了,林璟,你想反悔?”
林璟正声:“嗯,想反悔,我玩不起。”
安昀辞见她一直执着不免得低头又笑了声,垂眼对上那人的眸子,“没事,跟我玩,怎么着都算你赢。”
两人脸贴的极近,林璟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跟自己脸上的火苗又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反应。
她连忙缩头默言。
安昀辞看到她脸颊处蔓延上来的红晕,故意说道:“你脸是冻红了,还是害羞红的?”
林璟:“冻红的。”
撒谎。
她脸烧的都快着起火来了。
安昀辞温声细语,一副稳重坦然的姿态,“横竖都是我吃亏。”
林璟不信。
看似他吃亏,实则他一点便宜没少赚。
她垂头,长发落肩,上头零零散散的挂着雪花,风吹飘动,十分好看。
抬睫瞥了身旁矜贵风度的男人,她敛眸,不知道这人一副处之泰然十分镇静的状态到底是哪来的。
林璟现在对当时答应他来看烟花秀这一事产生了怀疑,这种破旧的鸟不落脚地儿。
她不信会有烟火秀。
而且,都这么晚了,这儿空旷的大道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人烟稀少,也不知道安昀辞哪来的信心。
正想着时,眼前挂在大厦正中间那块破旧的灯光牌忽闪了两下,像是老旧的电视冒雪花一样,它发出刺啦的声音。
而后慢慢上头浮现出光影,五彩斑斓跳动着字节,顿时眼花缭乱。
林璟顿。
她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一声噗嗤,很轻很轻,随着雪化进风里,细细的小小的,含着笑。
也不知道林璟听没听错。
她侧头看向安昀辞,恰好目光相汇,空气中的杂质凝滞起来。
林璟睫毛轻颤,看着眼前男人赌赢的骄傲表情,剑眉微挑,却故意平下声音来,嗓音低沉到了谷底。
“林璟,你输了。”
林璟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一把拽起,大掌包裹着纤纤细手朝前走去。
她被他扯着伸不回胳膊,“去哪?”
那人回了仨字:“跟我走。”
两人在大厦前几米处停下,上头灯牌上的四个字越来越明显,林璟抬眼仔细看着想要看出那四个字的轮廓。
疾风传来最远处午夜十二点的撞钟声,悠远厚重。
忽的划过天边一“嗖”声,声音脆响迅速地几乎是把林璟从头到脚给贯穿,像是劈开了整个夜空。
而后炸裂。
如同一片繁花似锦的汪洋,似为忽如而来的流星雨,火星密集集的向周围跑去。
带着所有的星星点点,淅淅沥沥的舒展开,定放,它们照明了整个夜空。
烟花很大,璀璨夺目。
林璟看清了灯牌上的四个字。
而后头顶传来男人撩动的嗓音,“新年快乐。”
像手机调成了震动,他的声音一点点随着冷风震进林璟的耳朵里。
一个开场白的烟花开完头接下来所有的烟火开始百花齐放,尽乎放眼四周,满目都是星火点点。
林璟忘了呼吸。
很美很美。
安昀辞垂眼看到她眸中除了冷感的第二种情绪,是惊艳,移不开双目的惊艳。
她眼里都是火光,一点一点的染进她细长清隽的双瞳,安昀辞恍了下神。
林璟的眼睛在烟花下格外漂亮。
眸本疏冷,却在烟花的映衬染和下更加夺目。
像是清冷疏远到极致却又明媚引人注目到十分强烈的存在感。
烟花不停地在空中奔放,火星的亮光,照亮了最远处天边的绵绵绒雪,冷白的雪花在五光十色的照耀下被涂上各种颜色。
林璟呼吸都在颤抖。
荒无人烟的偏僻小地儿,漆黑到几乎要把他俩吞没的夜色,今晚却看了场毕生难忘的烟花。
就在这。他们两个人。
她用力出声,却也只能轻呼出气,“安昀辞。”
安昀辞应了声,正对她看进她双眸,手指一下下的绕着她额边的碎发,“林璟,说话算数。”
这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零星几个人看到动静后纷纷拿着手电筒跑过来,在看到烟花的一瞬间他们都呆住了。
火星抓住了路过人的脚步。
四处相传,不一会儿,空旷的广场上聚集起了人。
群众声音嘈嘈杂杂,惊呼吵闹淹没在炸裂的烟花中。
林璟把这些杂乱的声音当做背景,抛诸脑后,似乎世界里只剩她和安昀辞。
她小声呢喃,“真好看。”
她脸上突然有微微热的触感,林璟一缩头垂眼看到安昀辞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上,抬眸看到他意味深长的双瞳。
他轻笑了声,“好烫,是冻得的啊。”
谎言揭穿,林璟收回视线立即把脸腮处涨红的地方全数围上,一直把围巾扯到眼睫下面,她故作镇定。
广场上的人都来了劲,有的把刚买的烟花炮竹直接撂在原地点燃,伴随着夜色中的烟花一起飞往天空。
周围一片人声叫好。
林璟不知道何时,嘴唇弯俏了起来。
脖颈处和手心处泛着钻心的烫意,一点点鼓动她的心脏。
不知从来窜出来一堆小孩儿拿着鞭炮就往人堆里扎,大多都是男孩子,他们欢笑一堂。
把手中的炮仗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笨拙的用打火机点燃。
来往的大人走过,刚好不小心把这炮仗踢倒,恰巧导火线燃到最后一刻。
炮仗就在林璟跟前,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安昀辞一把扯过来。
撞倒他结实的胸膛,安昀辞伸手攥住她帽子,低头和她几乎紧贴,两人双眼相对。
林璟的帽子宽大,两人快要缩到了同一个帽子里。
她看着帽子外沿的那张英俊成熟的脸。
林璟呼吸半止。
“嘭!”
一声脆响的炸裂。
众人惊呼。
炮仗威力不小,一下子把地上的雪炸起来,飞舞到半空,带着些鞭炮味。
林璟看着帽檐外头被炸起的雪花纷纷扬扬下落,缭乱迷眼,后头灯光牌闪耀打照,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光亮。
鞭炮炸了十几秒。
周围才寂静了片刻。
“这谁家的小破孩,把我裤子都炸破了!”
“对啊对啊,家长也不好好看着点,多危险。”
“就是,这么点的小孩就让他玩炮竹,周围还这么多人呢!”
一片吵声。
随后就是这位小孩家长不停的赔礼道歉声。
林璟没听进去,但这突然的吵声起码是把她懵住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半大的脸,她咽了口口水,赶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脸上掉下来的围巾又往上扯了扯。
十二点十五分。
烟花结束。
林璟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安昀辞应声,侧身给她开路,“走吧,送你回去。”
待林璟抬头的时候,安昀辞已经走在她前面,她顿迟了半步,跟上去。
刚要跟他并肩时,安昀辞就把她推回去,林璟尝试了多次,无果。
她无奈。
安昀辞回头看她,“后边儿跟着。”
林璟低头,慢慢的周围没了风。
在高中时期安昀辞没少来福利院找林璟,对于他来说这些回去的路就跟印刻在脑子里头一样。
他都记得。
不过就是与之前的阳光张扬的少年不一样,他比之前更加稳重成熟。
安昀辞模样生的好,不是奶油小生的鲜,就连高中青涩时都不是,偏硬朗,眉骨处透着稳。
隐现着些平柔。
极是俊朗。
两人之前一同回福利院,少年青春气息的肆意难以掩盖,几乎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福利院的小孩子们喜欢长得好看的,所以抱着他不肯撒手。
林璟放假回去的时候,那群小孩子总会过来羞羞的问句,“那个很帅很帅的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啊?”
快要到了目的地,林璟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人高大修长的身影。
她顿了几秒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叫了他声。
安昀辞停步看她,林璟走到他身边,脖子上一瞬间袭来的冷气她不禁颤了颤,但好在之前的暖宝宝存储了许多热量。
距离福利院也没几步,她把围巾塞给安昀辞。
抬眸道:“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谢谢你。”
安昀辞低眼看了下手中软绵绵的粗线针织围巾,笑了声,“什么?”
林璟解释,“这儿不好走,回去要费时间,天气这么冷你戴上吧。”
安昀辞噢了声,又是一副赖皮的样子,眉眼弯笑恰到好处十分好看,“你给我戴。”
林璟不明。
安昀辞看眼前小人无动于衷,“我不会戴这玩意儿,你给我戴上。”
不就胡乱缠上几圈就行吗。还能怎么戴。
安昀辞嗯了声,尾音处轻扬上挑,催道:“快点。”
林璟垂眼接过,将围巾伸展开,她生的不矮刚好到安昀辞下巴处,但还是要轻轻踮脚。
随着这一动作安昀辞顺势低头,两人衣襟相贴,目光相对,林璟故作冷静,移开视线。
硬着头皮给他随便缠上了几圈。
然后当做无波无澜,淡定拉开距离。安昀辞嗤笑声,整理着,“那么晚安了,班长。”
林璟神色无波,心却跳的厉害。
跟他道了别就回了院。
此刻院长房里还亮着灯,院长从窗户外见林璟回来赶忙跑出去嗔怪了她一嘴。
林璟低头弯唇笑。
站着听院长骂她回来晚让她好一个担心。
林璟等她骂完后,过了半晌才说道:“院长,程愿上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院长低眼思考了下,“十月一放了几天假,不过也就回来待了一天,说是要出去补课。”
“好。”
林璟顿了下,后温声道:“院长你快去休息吧。”
院长瞪了她眼,声音压低怕惊醒那些小孩,“还好意思说。”
林璟回了房躺床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
这儿没暖气,被褥反凉,刚躺进去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
应该是安昀辞那栋高档公寓把她惯坏了。
她没有困意,倚在床头。
今晚一阵阵特殊的难言感觉有些复杂,她垂头埋在膝盖上。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越想越头疼,倚在床头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另一边:
大雪沉肩,浮头,安昀辞裹着围巾漫步前行,围巾里头还残存着林璟的余温。
香味淡淡,像雪松的气息,随着她性子,又冷又香。
乳白色围巾与他这身打扮一点不配,却又莫名的升出一种和谐感。
手机来电。
不用看也知道是白夜时,安昀辞接起,随意喂了声。
白夜时破口大骂,“你他妈放烟花放哪去了!广茂商场门口的人到现在都在这站着等,我去大哥你不会忘了吧,每年都是你们公司搞这一活动,怎么你今年不干了?”
安昀辞敷衍了嗯了声。
“草,你....你爹要知道了准骂死你,你爷爷这次都不可能拦着,你等着吧。”
安昀辞锁眉,出声,“我给陈宗发消息说过了,今年他搞,他没弄?”
白夜时一顿,低着嗓音又骂了句,“大爷的,估计又搂美女睡觉去了,我给他打电话,先挂了。”
“嗯。”
白夜时察觉,“不对,你在哪,今晚在干什么?”
安昀辞不出声。
白夜时翻了一白眼,松下语气来,“行了行了,知道了,见着面了就好好把握,为师呢教你的不多,还需你自己...”
电话挂断。
白夜时黑脸。
心里头骂了八百遍安昀辞,还得立即压下火来找陈宗那个王八蛋。
陈宗完事后正抱着美女睡得热乎,电话响了好几遍他才爬起身来接起,不耐烦的应了声。
白夜时:“#@$%^&***&**>”(一顿噼里啪啦的骂。)
陈宗这才从欢愉的舒适感中返过劲来,一拍头,心里俩字“完了。”
广茂商场那里的人大约是...两点多看到的烟花,方才还都一肚子气,但在看到烟花的瞬间立即消散。
拍照,欢呼。
林璟很早就醒了,看了眼墙上老式挂钟,也才四点多。
就这么蜷腿坐了好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找到程愿班主任通话记录后,犹豫了会儿。
还是决定发短信。
【打扰您了老师,我是程愿姐姐,麻烦您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让程愿给我回个电话吧。】
发送后她愣神了好一会儿。
前段时间口里还喊着想她。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程愿的两个耳朵垂上都打上了钻。
倒不是不可以,就是...从前乖到不行的姑娘,现如今有了几分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