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舟原以为苏清欢那种打量的神色,是今日态度会有什么改观,没想到迎面而来便是一鞭子!
“嘶——”
少年压抑地低呼一声,口中直直喷出一口鲜血!
若不是他用尽了全身最后几分力气,只怕早就从上清殿的台阶上滚下去了!
……
分别跪坐在晏寒舟两侧的年轻道修更是惊呆了,一袭粉衫的钟灵儿直接爆哭出声。
“师尊!您怎么能继续打小师弟啊!他都被您打吐血了!您不心疼吗?呜呜呜呜!”
“师尊!求您开恩啊!晏师弟他真的知错了!”
少年此刻已经听不进师兄师姐的求饶了,他手掌死死地掐入掌心里去,只觉得整个人似是被扔进了冰天雪地里,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
而苏清欢巡视过在场三人,她已经从这几人的一言一语中,拼出了这个苦命小师弟的全名。
小狐狸端着一张冷脸,神色冷酷如隆冬素雪,几乎可以将人冻伤。
“晏寒舟,你门派小比失利在前,藏丹阁盗取灵药失德在后,已经将我琉璃峰的颜面丢尽了。”
“今日我没有将你逐出师门,便已经是网开一面!”
白衣女修声音清冷傲然,少年头压得低低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师尊要将他,逐出师门吗?
呵……
可是他从头到尾,除了能叫琉璃仙尊一声师父外,又何曾跟苏清欢有过师徒之实?
她甚至从头到尾不曾指点过他一句!
这个师徒名分,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区别!
……
钟灵儿和柳浩然没想到苏清欢在对待小师弟的问题上,如此心狠手辣,他们还不死心。
“师尊,呜呜呜,求求您,我们以后会好好管教小师弟的!”
苏清欢见这对师兄师姐如此哀求,而满身是伤的少年倒是始终缄默不语,心中对这个晏寒舟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年纪轻轻的,倒是个硬骨头。
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美少年是怎么惹原主如此不快了。
苏清欢心里唏嘘着。
而系统233忍不住吐槽道。
“宿主,你不也上来就是一鞭子吗?怎么有资格说别人?”
“嘿,我那一鞭子能和原主一样吗?我刚刚用神识探查过了,这个叫晏寒舟的少年身体里像是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撕扯着,我若是不用那鞭子打出他的淤血,只怕他今天就要危在旦夕。”
“所以宿主,你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咯?只怕还会让别人误会你心狠手辣。”
苏清欢得意洋洋。
“咳,谁让本帝姬低调着呢,这就叫学习**,做好事不留名呀,统儿你懂不懂!”
“……”
系统233顿时无语了。
这样憨批的宿主,谁爱要谁要吧。
……
苏清欢本就是冷着一张脸,完全面无表情,此刻跟系统233吐槽着,也无法让人看出她内心有多波涛汹涌。
咳,可能这就是装逼如风、常伴吾身的感觉?
还挺爽的呢。
苏清欢手中持着的那道白色的神鞭,内心戏十足,然而面色却极为冷漠地环视过在场三个关门弟子。
“你们谁也不要为这个逆徒辩解了!谁若是再求情,就尝尝本尊神鞭的厉害!”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白色长鞭,那鞭子因吸食了少年的鲜血,反倒是显出艳丽的色泽来,看着有些渗人。
“师尊——”
“师尊!!”
两声哀嚎,俱是钟灵儿与柳浩然发出的,不过他们面对苏清欢冷冽的面孔,只能闭了嘴。
倒是晏寒舟低垂着脸,始终一声不吭。
……
这倔骨头真硬啊!
苏清欢内心啧了一声,她微微转身,翩跹的白衣无风自动,愈发衬得她仙姿缥缈、如画中人。
“晏寒舟,你可知罪?”
“徒儿知罪。”
晏寒舟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像是摩挲过了砂纸。
苏清欢高贵冷艳地点了点头。
她琢磨着原主的人设,又再度警告了那两弟子几句。
“谁都不许给晏寒舟送药!如若有违,便不要再说是我琉璃峰的人!”
“为师要清修,你们下去吧!”
苏清欢抬了抬手,一副无法商量的样子,钟灵儿和柳浩然苦情地对视了几眼,也只能噙着眼泪答应了。
不然能怎么样呢?
难道真的忤逆师尊,被逐出师门吗?
……
很快,上清殿的大门便被关闭。
钟灵儿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浑身是血的晏寒舟,头一次觉得师尊如此狠心。
她早就知道师尊不待见晏寒舟,可是今天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
钟灵儿欲言又止地望向晏寒舟,极力安慰道。
“小师弟,师尊只是现在在气头上,你如今灵根有损,只怕御剑都很难,我和师兄护送你到杂役处吧。”
是的,不同于钟灵儿和柳浩然这两个关门弟子可以住山顶静室的待遇,晏寒舟好歹也是琉璃仙尊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却跟杂役弟子住在一处!
当初琉璃仙尊说得好听,说晏寒舟少年天才,还是万中无一的雷灵根,只怕心性太傲。
再加上他父母双亡,戾气极重,如果起步就是顶级待遇,只怕会扰了心性,有损修行。
将他下放在杂役处,跟外门弟子一起清修,可以挫挫他的锐气,磨炼他的意志。
初时钟灵儿还觉得有点儿道理。
但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只怕这一切,不过就是师尊不待见小师弟的借口罢了。
但是钟灵儿真想不通,纵观整个清云宗,也就只有师尊和小师弟是绝世难得的单灵根,只是师尊是冰灵根,师弟是雷灵根而已。
面对这样一个世间难寻的天才弟子,难道师尊就不器重吗?
为何反而对双灵根的她和大师兄,更加偏爱疼宠呢?
……
这些问题,钟灵儿想不明白,晏寒舟更不明白。
但是晏寒舟极为清楚,师尊一直都很厌恶他,从上山的第一天,他就忘不了琉璃仙尊当时那种仿佛看秽物的眼神。
晏寒舟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师尊极度爱洁,而刚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他,会沾染了她的白衣,所以才被仙尊不喜。
后来晏寒舟都努力干干净净的出现,然而仍旧没有用。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既然师尊如此厌恶他,何必将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甚至收在门下,又不管不问?!
……
少年想到那些陈年往事,手掌攥得更紧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身上旧伤添新伤,然而整个人脊背却仍努力地挺得笔直。
“师姐,师兄,你们不必再多说了,师尊不喜你们跟我接触,我自己下山就好。”
“可是——”
身为大师兄的柳浩然欲言又止,神色十分不忍。
但他清楚晏寒舟骨子里有多骄傲,最终还是拦着小师妹,让少年孤身走下山去。
……
漫长的石阶上,少年孤独清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映着夕阳,无限凄凉。